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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妜在苏府里一直待到傍晚,孟玄堇从府里出来便一直阴沉着。
她两一路回去再也没说半个字,连一声“嗯”也不应了。
她依旧住在昨日睡的长生阁,并且往后常住,孟玄堇住无极殿,两个处遥遥不能相望,灯火不能互晓,东边头西边尾,中间像卡了千山万水,还卡了个侧妃。
孟玄堇丢给她两个婢女,穗红和秋麦,刚刚从杂院提上来的粗使丫鬟。
海棠几个陪嫁丫鬟,今个白天时候也接来了府里。
元妜沐浴出来,换上轻薄的中衣,又用枸杞泡在脚丫子。
“你们在王府呆了多少年?”
“回王妃的话,五年有余。”
元妜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都生得眉清目秀的,说话做事也利索,怎么地五年还没升点等级。
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到:“府里有个侧妃?”
“是。”
“她性情如何。”
穗红,秋麦两人相互看了看,半晌,秋麦才字字斟酌的应到:“温侧妃,平日里待人宽厚,不顺心时脾气大些。”
元妜提起脚抹干了,端坐在床上,两人细细琢磨着回话,显然有所顾忌保留,她向来觉得忠心和聪慧,后者可有可无,前者是用人的根本。
元妜笑容未曾散去,眼中添了几分厉色,抿嘴不语。
海棠见她这标志性的神色,立马会意,遣了人出去,自个也一道出了门。
踏过门槛,她装作回头看了看,便同着两人轻笑道:“那倒是巧了,我家王妃也是这般,就是见不得谁吃里扒外的骗人。在府里时,有个院里的丫头背地里跟别个小姐乱嚼舌头,被吞了红炭,没要人命,只是往后都哑了。”
穗红怯怯的道:“我瞧着王妃挺和气的。”
“是这样没错,可到底是贵家儿女,性子能好到哪,你们可不能有二心拖累了我。”
这时候的天,月明星稀,海棠套了一夜的话,总算摸出个头来。
侧妃温华,俑南关将军温正中的独女,身体胆子美貌全面发展,就是没什么脑子,人是皇帝亲自选的。
照理说,温华是该给苏元妜请安的,但孟玄堇特许人家不用,说是她身子弱,长生阁又僻又远,极不安全,又怕累着美人。
元妜拍着凳子仰天长叹,不知上苍意欲何为。
晌午后,谨王府侧门连连抬了三顶大花轿进来,一个侧妃两个侍妾夫人。
分别是华安国公府的二小姐,永安候府的大小姐,镇国公府的三小姐,都是得宠的嫡女。
分明个个都家世显赫,怎的都一顶花轿就送来府里做了妾。
元妜坐在石板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紧闭的褐色大门,半日没吃饭,这意思就是说,谁都是她轻易动不得的,自个没准反倒会是占板上的活鱼。
不受宠,和不待见是两个意思。
陌小潋对感情有种天生的自卑,那种敏感,是作为苏元妜优越的活了这么些年也无法抹去的。
孟玄堇足足两月没让她见着一面。
人家的冷屁股,不要你的热脸贴,她该怎样,不要这脸了?
日子像水一般缓缓流逝,在或许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时,她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
苏元妜去小厨房随手提了把菜刀,架在脖子上,白嫩的肌肤里浸出几丝鲜血,好歹逼退了那些推三阻四的侍卫,好不容易寻到无极殿,这是她两月来第一次出那长生阁大门。
“我要见你家王爷。”苏元妜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门口的侍卫,说话掷地有声。
几个侍卫惴惴不安的盯着她脖子上的刀跟血迹,生怕她再用力些,一群人跪在地上克克战战的道:“王妃别为难我们了,爷,爷说了谁也不见。”
“是好事,解脱的好事,你先去告诉他,我且在这儿等着。”说罢,元妜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爷在屋里睡觉,房门锁着,小人们进不去。”
她漠然的盯着大门看了半晌,转身回走几步抽出一人随身的短剑,戳进门缝中,刺入木栓里,往上轻轻一挑门开了。
身后的的人,一时讶异,未想其他先起身上前阻了她的前路。
“王妃您这何苦呢,爷他是不愿见您的。”临沧低头直言不讳的道。
元妜眼中寒意愈深,手上的刀子按得越发紧,细小的划伤痕迹拉得老长。
她心里自有一丝惊慌,若是再下手狠些,往后这口子便是结了痂,疤痕也不易消去的。
可眼前的人依旧不为所动,低头直直的挡在那儿,元妜暗自咬咬牙,正准备将刀转架到对方脖子上威逼一番。
屋里的人终于坐不住,淡淡的道了声:“让她进来。”
得了令,临沧讪讪的转过一边,如释重负。
元妜也松了口气,抬着刀大摇大摆的进了屋。
适才一片漆黑的房里上了灯,孟玄堇身着墨色的中衣,头发也长长的散在身后,点上最后一盏,他吹灭了火折子,坐在书案桌旁,戾气的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元妜甩了甩头,真是瞎了她的狗眼。
随即,“啪”一声将刀拍在孟玄堇案几上,难得颇有气势的道:“孟玄堇休书,和离书你随意。”
孟玄堇阴沉沉的瞧着她脖子处的伤口,转身在柜子取了云州特供道金疮药,要与她抹上。
元妜拍开他的手,莞尔一笑,笑意凄凉,她道:“何必呢,今日打开天窗说亮话,左右你看不顺我,不如休了我,也不白白占你个名分。”
孟玄堇神情淡漠,强硬的掰过她的小脑袋侧摁在胸前,沾药的指腹轻轻抹过伤处。
柔和的道了句:“药擦了,我都应你。”
元妜猛地推开他,自己拿起瓷药瓶,胡乱的涂了几把,心跳慌到不行。可他总是这样,说着好听的话,转眼就又该把自己忘到天涯海角了。
她抹完药,把瓷瓶放在桌上,一脸坦诚的道:“你给我封休书,因是圣上赐婚,便推至三年后,三年后我自会离开,无德无子都好,我还你正妻的空位,你偿我一笔银子如何?”
这时,孟玄堇自该拿出纸笔,研磨写字,立马将离书写好给她的,可神色却露出了本不该有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