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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语没理会沈悢曦，自顾自的在大殿中来回踱步。
大殿四周环绕玉璧，灵气流淌，似清泉流响，仔细观看，其中竟有箴箓闪烁光华。
这整间大殿竟是一处非同凡响的阵法！
墨语伸手触碰玉璧，指尖格外灼热，好似玉璧周围不是灵气，而是流动的炽热熔岩。
沈悢曦轻咳一声，“喂喂喂，小弟，你还不快到姐姐这儿来，瞎看什么呢？若是把我这阵法弄坏了，你赔的起么？”
墨语置若罔闻。
沈悢曦哼了一声，突然伸手，虚捏住墨语，将他“提到”自己旁边。
墨语还想反抗，沈悢曦开口，“诶，你可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做什么事可都要斟酌一下。”
墨语只能任由她施为。
他面无表情，“不知道姐姐有什么吩咐？”
沈悢曦心情大好，指了指自己肩膀，“来，给姐姐捏捏肩。”
墨语走到她身后，二话不说，直接抬手。
“哟，力道刚刚好，真不错。”
沈悢曦半眯着眼，抬起手，手中出现了整座领地的景象。
“小弟，姐姐就给你看看我这领地，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沈悢曦指了指景象中分布天上地下的的数万将卫，“这些呢，基本可以保证听命于我，也算是六境之上的精锐，梼狰手底下的妖将兴许还要多上一些，他个性好战，更能吸纳妖族。至于饕燊，与我差不多，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暗中藏了些许，至于另一个老头儿一向是孤家寡人，手下大妖寥寥无几。”
“那老头儿藏的很深，具体底细，连我也不知晓。不过他活的最久，极有可能有别的心思。”
墨语想了想，“那我找个机会去看看。”
沈悢曦点头，“可以，下一次有事商议时，我带你一起，顺带去他们地盘看看。”
在看过了沈悢曦的整片领地，墨语也大致了解了妖域的情况。
如今沈悢曦的领地和其余两位妖王，总共占据了妖域大部分地界，每位妖王手下所有妖兵大约有数十万，除去这些，各自领地中的其他妖怪有数千万。
所妖王麾下妖怪一共占了妖域近四成的妖怪。
其余一些“贫瘠”之地，不少九境大妖占山为王，妖怪四散在各处，不是依附在更强大的妖怪麾下，就是群妖结党丰满羽翼。
就算是妖域的妖兵无论是数量还是修为，都远胜一座王朝的人类修士，墨语也不认为妖域的妖怪真能占据一洲之地。
北洲的妖怪有整整一洲之地繁衍，数量上远胜妖域不说，整个妖域在万妖城的带领下，拧作一团，反观妖域，只有几位妖王不说，每位妖王都各怀心思。
恐怕到时候就算真能吞并半洲之地，妖域也会因内讧而自乱阵脚。
退一万步来说，妖域打下了中洲，百家能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北洲出现？
如果那个年纪最大的妖王如沈悢曦所说，充当着出谋划策的角色，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除非对方还有更为严谨的谋划。
————
妖域。
堕魂峡。
峡中铁索万千，交错虬绕，组成穿梭峡谷的座座索桥。
一位身着黑衣的老人就立于桥上，神情晦暗，双眼浑浊。
虽是站在索桥之上，但镇座堕魂峡都是老人掌中“天地”，老人更是这一方天地的主人。
只要在这方天地之中，无论是谁，决计无法绕过他的双眼。
“事情都办妥了？”
老人淡淡开口，下一刻，一道人影突兀出现在老人身旁。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您一声令下，十万死士愿为您慷慨赴死。”
老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作为妖王，老人虽活了许久，却未曾有多少妖兵，甚至连老人的名声都早已被妖怪遗忘。
可这么多年来，老人却从未闲下来，而是独自一人，化身成某个无名老人，千百年来，行走过中洲每一寸土地，每一座王朝，甚至说每一处朝堂。
老人麾下拥有的不是凶悍的妖兵，而是默默静守一方，掌握着朝堂中枢机要的一个个朝廷官员，上至一国之柱，下至地方都尉，无数人都被他直接或是见接影响了心智，一旦经由他手的独特命令发出，那些人就算是把自己头割下来，也绝不会吭半声。
如今就等妖域中妖兵大举进发，直接攻陷大夏，那些“死士”自然会大开城门，带着自己的同胞引颈受戮。
到时候诸大王朝的朝堂枢纽乱作一团，国祚崩塌，那些在边境防守的人类将士就算有各方将军领导，能够暂时抵挡妖域大军，可一旦后方不再有粮草补给，终究是负隅顽抗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老人挥了挥手，旁边的人影顿时化作一团云气，被他袖袍打碎。
“不过魅蝴有个弟弟，我怎么不曾知晓？难道是她从北洲带来的？”
根据老人留下的暗子所传消息，妖域妖王名号为魅蝴的沈悢曦今天带了个悬狸返回，不得不让老人心生疑虑。
他想了许久，终于挥手，虚空中传出一枚讯简。
————
在三位妖王所处的城池中，沈悢曦与梼狰，饕燊同时收到了老人的讯息，明日正午，在荒川城外的大窟山议事。
沈悢曦接到讯息以后，伸手舒了个懒腰，发出慵懒的哼哼声，然后对旁边“目不斜视”的某位蓝色眸子的悬狸说道：“看来那老家伙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明日会议你跟我一起去。”
“所以在苏虞身上动手脚的是他？”
“嗯，应该是了。”
伸过懒腰之后，沈悢曦撑着脸颊，倚在王座上，“那老家伙的手段算的上高明，连我都只能模糊察觉到一点，明天就看你的咯。”
“我尽量。”
沈悢曦眼睛一转，直接把背后的墨语抓在手中，然后轻轻一捞，将“身形娇小”的墨语直接捞在了怀中，然后将他放在自己腿上。
墨语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
沈悢曦眼中有些惊讶，“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伸手摸着墨语脸颊，然后手指开始揉捏，将墨语的脸颊挤成各种形状。
“哎呀，你还别说，没想到你变小之后是这么模样呢。你师傅说你当年是个汹炭，看来小时候你吃过很多苦咯？”
墨语对她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啧啧，可怜，让姐姐抱抱。”
墨语就直愣愣瞪着她，沈悢曦撇撇嘴，放开他，随后小声道：“真没劲。”
墨语往殿外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外面看看，有什么事就叫我。”
看着墨语急匆匆离去，有些狼狈的背影，沈悢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刚才她强行抱着对方的时候，分明看见了那对护耳绯红，轻轻颤动，煞是动人。
沈悢曦心情大好，忍不住嘀咕，“嗯，要不以后找个机会，真把他变成悬妖？”
“相都别想！”
墨语气冲冲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哟呵，多大人了，竟然还偷听别人说悄悄话？”
虽是这样说着，沈悢曦笑意渐浓，显然更加欣喜。
————
山崖府邸虽说是建在悬崖之上，其实有大部分都在山崖深处，而府邸顶部则被挖空。
没走多久，墨语就见到了独自一人的白羽。
苏虞因为被沈悢曦口中的老妖王施了术法，又受了沈悢曦的影响，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陷入了沉睡。
墨语打了声招呼，见到白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开口问道：“白羽姑娘，你有什么心事？”
白羽摇头，“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她看了眼墨语，轻声道：“那个时候的你就已经很厉害了，只是一点微末修为都能对付那个鬼修，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你已经和大王走到了一起，看来修为已大有长进。嗯，真厉害。”
“其实不短了，自我离开家乡，已经有近十年了，对于普通的妖族来说，也许十年不过弹指一瞬，许多大妖睡一觉的时间都不止这些，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十年已经是小半辈子的时间。”
墨语笑道：“我该谢谢白羽姑娘你出手相助，救楚莹和聆星于水火。如果白羽姑娘以后遇上了麻烦，尽管吩咐，不必和我客气。”
“你当年救过我和苏虞，我救你的朋友也是应该的。”
白羽笑了笑，“其实当年我救下她们时，是想对她们拷问一番的，没想到没说两句，楚莹姑娘就不打自招，把你说出来了，说起来这也是种缘分。”
两人闲聊几句，墨语同白羽告辞，离开了山崖府邸。
相比起万妖城的盛景，荒川城无疑差了不止一筹，有半数妖怪还保留着真身的特征，有牛妖人身牛头，甩着尾巴横冲直撞，引来阵阵谩骂。
墨语看着迎面而来，双眼赤红的牛妖，好似愣在了原地。
“臭狐狸，给老子滚开！”
牛妖显然不准备停下来，他只是身子前倾，朝墨语撞来。
其实墨语只是看到了牛妖身后踉跄奔跑的小妖，对方年纪不大，身子比他现在还要小上一圈，虽然面容似人，但脸颊有些毛发，还保留着妖怪的特征，看对方的模样，好像是只小豹妖。
难怪这么小年纪竟然没被牛妖甩掉。
眼看着牛妖一头撞到墨语头上，周围的妖怪显然已经被他们吸引，纷纷投来目光。
然后......牛妖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之上，整个身躯挤压扭曲，头颅上的两只牛角直接断裂。
牛妖发出痛苦的嘶嚎，惊恐而又畏惧的看着墨语，“你......你......”
墨语上前一步，整座街道都好似被某种无形之力压迫，到处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小妖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请大人饶命......”
墨语慢慢蹲下身子，牛妖惧怕的蜷缩在一起，还以为对方要直接杀了自己。
墨语只是从对方手中拿过一件东西。
一枚类似于金精钱的石头，灵气流淌，至少比的少一两枚金精钱的量，也难怪眼前的五境牛妖在一只小妖手里抢夺。
墨语踢了踢牛妖，“你可以走了。”
牛妖如蒙大赦，感激涕零，“谢大人，谢大人！”
墨语没理他，只是看着前方停止不前，脸上有些畏惧，甚至还后退了两步。
墨语走到对方面前，将石头递给小豹妖，“你的？”
小豹妖怯怯的点点头，见到墨语示意自己拿过石头，小心翼翼的伸手，将石头抱在怀中。
“谢谢大人......”
小豹妖急促说完这句之后就一溜烟跑了，就好像如果跑的慢了，墨语会改变主意一样。
墨语往四周看了一眼，那些妖怪畏惧的转过头，低下脑袋，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与我无关的样子。
墨语继续闲逛起来。
在路上时，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在他的目光之中，自己的手心多了些丝丝缕缕的痕迹，像是鬼画符的奇异纹路，又像是笔走龙蛇的俊逸书法。
墨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并不在意。
他当然可以直接用手指轻轻捏碎自己手中的纹路，但在他手上动手脚的人也一定会有所察觉。
不得不说，刚才无论是牛妖还是小豹妖，两妖的表情都恰到好处，丝毫不显得作伪，可正因为如此，让墨语不禁联想到了之前的苏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内心深处却被一种诡异的力量改变，好像成了有自己意识的牵线傀儡。
可惜的是墨语脑子比普通妖怪好上一些，不至于像个蠢蛋一样被骗。
一只没有妖怪撑腰的小豹妖被牛妖抢东西？什么时候妖怪这么好心肠了，面对比自己修为更低的妖怪，是选择抢了东西逃跑，而不是直接把对方打服，正大光明霸占？妖域的妖怪有这么讲道理么？
不过刚才那两只妖怪既然被人操控，前来给我下了术，看来对方不止是想试探我......
墨语在城中逛了一圈之后，回到山崖府邸。
沈悢曦早就已经门口等着他了。
旁边的首领黑山不见了踪影，其他护卫也已消失。
见到墨语眼神有些异样，沈悢曦面色微沉，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府。
等到两人返回大殿，沈悢曦直接握住墨语手腕，伸手捏住已经被墨语罡气剥离的那些纹路，妖力喷涌，纹路转瞬支离破碎。
不仅如此，一道浑厚妖力冲出府邸，径直朝妖域堕魂峡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