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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他发现,宋远知信心满满地要求传唤上来的人证,竟然是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他那高高悬起来的心,顿时咕嘟一声放回了肚里,若不是还记得自己在金銮殿里受审,张逸简直要仰天大笑三声才能足够表现自己的不屑和嘲讽。
这一场戏轮到他来唱了:“皇上,微臣不服!微臣一向敬先生是圣贤,能断是非,以德服人,却没想到今日先生竟以一个小丫头来戏弄我,且不说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说的话是否可信,臣只怀疑先生的用心何在!”
没想到张逸得意忘形,竟忘了柳怀璟虽然好说话,但也有听不得的话。这一招先发制人,反倒踩了他自己的脚。
果然,还没等到宋远知为自己辩白,柳怀璟就先她一步皱了皱眉:“张爱卿,先生的用意无非是想把这件事弄清楚,你若觉得她说的不对,大可以出言辩驳,但她尚未出证,你便起诛心之论,这便是你的不对了。”
“皇上,微臣平白遭人污蔑,一时激愤,殿前失仪了,请皇上降罪!”张逸跪伏在金砖上大声道。
“好了,张爱卿,你先在一旁稍坐。”柳怀璟抬手示意张逸起来,自己也从桌子后面转了出来,往那个小姑娘走去。
他弯下腰,和她两两相望,温柔地朝她笑了笑:“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那小姑娘转头望了望宋远知,又看了看张逸,眸中泛起惊恐之色,往殿门口退了三步。
宋远知依然端坐着不动,只是在她望向自己求助的时候,轻轻点了点头。
“记住,你是你们家里唯一还活着的人,若你不能帮你姐姐报仇,便再也没有人替她和你爹娘报仇了。”来之前,她就和她说的很清楚了。
“你放心,你只管大胆地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定会护你周全。”想起宋远知的保证,她壮了壮胆子,认真地问柳怀璟,“先生说你能为我爹娘姐姐申冤,是真的吗?”
柳怀璟笑得愈发温柔:“不错,先生说得很对,你有什么冤屈,都尽管和我说来,我定会为你做主。”
“我叫吴云云,住在京郊白水村。我还有一个姐姐叫吴敏敏。那天晚上,姐姐很晚才回来,一直坐在床上哭,我被她的哭声吵醒,就问她怎么了,她却一直哭,怎么也不理我。我很害怕,就也跟着哭了,然后我爹娘听到动静就也过来了,我姐姐就哭着和他们讲了。我在旁边都听得很明白……”
小姑娘讲得比上次流利多了,宋远知知道,在她说与自己听之前,她也许已经和人说了很多遍了。让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着实是件残忍的事情,更残忍的是,她一遍遍地说,旁人一遍又一遍地听,说到终了,依然是石沉大海,毫无回音,没有人真心地为她伸冤,也没有人有能力为她去伸冤。
除了这个身着龙袍,高坐在天璇殿里的男人。
可宋远知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对这件事抱有什么希望,吴敏敏依然还是白死,吴云云可能还是会被送回妓院里,两位老人的尸骨被曝在荒野里,终将腐朽成灰,只要能借着这事,阻了张逸的升迁之路,挫一挫孙之泰的锐气,她就已经知足了。
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悲愤,亦或是各种情绪都有,吴云云的眼圈渐渐地红了,但她却固执地不肯让眼泪落下来:“姐姐说,她在街上被一个男人强行带走,并且被……非礼了……,那个男人叫张逸,是京府里的通判。就是他!”她突然转向张逸,用手指着他大声道,刚才面对他时难以控制的惊恐已经变成了彻骨的恨意。
“你还我姐姐,还我姐姐!”吴云云突然冲上去,对着张逸又是踢又是打,一边打还一边喊。
张逸吓了一跳,当着皇上的面又不敢还手,只能连连躲避,嘴上却依然不肯松口:“哪里来的疯丫头,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姐姐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远知见形势不对,忙冲上去拉开吴云云:“好了,好了,你冷静一点,先把事情说清楚要紧。”
吴云云被她紧紧地拦在怀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双眼血红暴突,还在死命地挣扎,活像一只暴怒中的小野兽。
“姐姐那天晚上就上吊了,我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姐姐就挂在我的头顶,她的脚在上面晃拔,舌头伸得老长。我爹把她放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变得硬邦邦的,比冬天的冰还要冷,还要硬。啊,啊,啊!”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嘶嚎起来。
她剧烈地挣扎了一下,这下连宋远知都没有抱住她,竟让她又直直地冲着张逸扑了过去。这一次,她没有再笨拙地选择根本没用的拳打脚踢,而是直接咬住了他的手臂,生生地带下一块肉来,她的口中鲜血淋漓,比眸色还要红上三分。
张逸吃痛,终于没忍住,飞起一脚,把她踹了出去。
宋远知眼见不好,忙飞身上前,接住了吴云云,带着她平稳落地。吴云云被他踹得吐了一口血,倒在宋远知怀里,顷刻间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还要再扑过去。宋远知只好用了比刚才更大的力气抱住她,一刻也不敢松懈了。
柳怀璟忙也上前来,看了看吴云云的伤势,怒道:“张爱卿,当殿行凶,你是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微臣不敢!”张逸抱着受伤的手臂,又跪下连连叫屈道:“皇上,是这个疯丫头污蔑我在先,殴打我在后,微臣一时情急,下意识的反应而已。皇上,若是单凭她的一面之词,就将微臣定罪,微臣即便是死了,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求皇上明鉴啊!”
“好了。”柳怀璟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这个事情还需要更多的证据,今夜怕是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这样吧,还是等明日把案子送到大理寺去,慢慢审,把所有可能的证据都搜集起来,朕也会一直留意着,你们看如何?”
宋远知抱着吴云云的手一下子攥得死紧,小丫头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咬着嘴唇瞪着张逸的背影。
大理寺遍布孙之泰的门生,大理寺卿李安栋更是孙之泰的亲外甥,把这案子交到大理寺去,基本上就是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不会有了。
但她又岂能善罢甘休,这件事,一定要在这里当堂辩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