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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嘉俨冷笑一声。
“安国侯,咱们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就别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国有国法,您老人家身为侯爵,无诏不得擅自离京,更何况是在现在这样的战时呢?”
他一挥手,身后守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成了一排,将兵刃都对准了安国侯的车驾。
“您看,是您自己回去,还是下官送您回去?”
“假如……本侯一定要走呢?”安国侯利眸在他身上狠狠地一剜,“你一个小小的督军参将,还敢拦本侯?”
“下官只是秉公办事,即便皇上来了,那也得拦。”
“孙嘉俨!你可给本侯记好了,今日你阻我,我不过宽限些时日,该走一样可以走,而你……怕是连真的当个城门守卫,也得看看本侯高不高兴了!”
安国侯怒发冲冠,指着孙嘉俨的鼻子骂道:“真是个忘本的白眼狼,想你幼时,本侯还曾抱过你,若非有本侯照应,你们孙家哪有今天!如今你们长本事了,倒欺到本侯的头上来了!本侯今天就告诉你,当年怎么给你的荣宠,今日就能怎么要回去!”
孙嘉俨不慌不忙:“下官现今所有,皆为皇上恩赐,侯爷的话,请恕下官听不懂。”
“好了,嘉俨,你就少说两句吧!”侯府大公子下来打圆场,他扶着安国侯被气得直发颤的身子,对孙嘉俨说道,“嘉俨,我们两家也算有故,过去也是常有来往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你非要把这事搞得这么僵吗?”
“侯爷若是有皇上旨意,且在宵禁之前要出城,下官自然不会阻拦。”
“你!”大公子也怒了,他也摆出了长辈的派头,“嘉俨,你自幼顽劣固执,不通人情世故,原以为这一陈海沉浮能让你长进一些,没想到还是这么的……真是竖子不可教也。”
孙嘉俨轻哼了一声,不说话。
“哦,我知道了,孙大人是要钱吧。”二公子拿着把折扇摇椅晃地走过来,眼睛都只睁了一半,“要钱你就早说嘛,我说你累不累,瞎掰扯这么久,浪费大家的时间,来来来你开个价,早完事早开门!”
他折扇一挥,四个家丁从马车上抬下来一个朱漆红木箱子,抬到孙嘉俨面前,将盖儿一开,“哗啦”一声倒了个底朝天,只见满地都是珠玉宝石,翡翠玛瑙金银琉璃,应有尽有。
各色珍宝像不要钱似的堆在了地上,映着月光发出各色光芒,身后守卫发出连声惊呼,他们中的很多人,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宝贝,顿时看得眼睛都值了。若非孙嘉俨还在前头,只怕这时已经要上去哄抢了。
“够不够啊?”二公子上前,拿折扇捅了捅孙嘉俨的胸口,将他逼得生生退了一步,神态仿佛在看一个叫花子一般。
“二公子如果嫌钱多,大可以施舍周边穷苦百姓,或者,现在是战时,军资吃紧,二公子愿意捐多少出来,助南平将士打赢这场仗?”孙嘉俨看着地上的物事,好像看着一堆无用的垃圾,神色漠然,只眼底深处燃了一丛火花。
“屁!就那些孬种,给他们一亿两也打不赢,浪费钱,还不如我们都早些走人呢!”他又上前一步,一脸神秘地说道,“孙大人,你看不上这些钱,我知道,你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孩子嘛!那你是不是……想和我们一起走?虽然我们马车都坐了人,但是后面拉货的还是有些宽敞的,你如果实在想走,勉强挤一挤也行的。本少爷不计前嫌,愿意捎你一段!”
“闭嘴吧你!”安国侯在后面叫道。
孙嘉俨眸色已变,声音沉痛:“大敌当前,正是南平生死存亡之际,我们身为南平贵族、官僚,享封荫、食俸禄,却不思同仇敌忾、联合抗敌,反倒动摇民心、弃城而逃,此举……论、罪、当、诛!”
诛字还未落地,守卫都已经反应了过来,此刻都抄着兵器冲了上去,安国侯在家丁的掩护下步步后退,直到退到了马车里,安国侯指挥着车夫驾车,竟是打算冲卡强行出城了。两个公子忙也逃回了车里,紧随父亲其后。
孙嘉俨一马当先,手执长剑一阵砍杀,转瞬间已经放倒了一片。他本是天资聪颖的人,过去只是不爱学,如今下了苦功夫,自然是进步飞快,对付这些只会些拳脚功夫的家丁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遗憾……此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那人过上两招……
片刻功夫,侯府家丁已经全都躺在了地上,哎呦哎呦地直叫唤,孙嘉俨剑身染血,连脸上都满是血迹,一个箭步跳上了安国侯的马车,一脚将车夫踹了下去。长臂伸进车帘,一把将安国侯揪了出来。
“我要见皇上!”眼见大势已去,安国侯忙叫道,那剑还停留在他的身前,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剑身就会往他那里偏一偏。
“如你所愿。”孙嘉俨将剑身一抖,抖落一线血丝。
按照孙嘉俨现在的官阶,别说是面圣了,连皇宫都进不去,但他手里拿了个侯爵,不等天亮,消息已经层层递了进去,孙嘉俨一面命人将安国侯看牢,一面自去换了服制,准备进宫面圣。
皇上召见的地方很奇怪,不在天璇殿,也不在御书房,而是在……摘星楼。
看来此前的流言是真的了,皇上已经数月不曾过问过朝事,只一人独居在摘星楼上,时常抬头望天,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明黄龙袍下的身躯瘦弱而干枯,两鬓斑白,满面愁容,歪在榻上,神色木然,像是一个迟暮的老头。榻边甚至还放了几个酒壶,已经全空了。
“坐吧。”柳怀璟慢慢地说道,手从袖子里伸出来,一样的枯瘦如柴、灰败不堪,孙嘉俨打了一路的腹稿,此刻突然都说不出来了。
“皇上……请保重龙体。”他艰涩地说道,“太子还年幼,还需要您的悉心教导。”
“呵……”柳怀璟自嘲地笑了笑,抬手去看自己的掌心,“太子……皇位……天下……都会像这样,从指间慢慢溜走,什么都是空的,什么都是空的。”
天色慢慢地亮了起来,有光斑在他掌心随着他的动作一明一灭,他忽地攥起了拳头,顿时所有光斑都消失了。
“嘉俨,你说,她……现在会在崇平吗?”
孙嘉俨身子一颤,一脸地不可置信。
他知道,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但他依然任用奸佞无用之辈,不理朝政,任凭大良军打到了他们眼皮子底下!
柳怀璟神色哀戚:“她正在慢慢地朝着朕过来,有生之年,朕总还能再见她一面。”
哪怕……是用江山做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