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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神,神怎么会死呢?你少拿这些做派来糊弄我!”
宋远知气得浑身发抖,所有的一切,伪装的假面,裸露的温柔,爱与恨,同情与怨毒,依赖与背离……全部在此刻剥离,她仿佛回到了很熊小的时候,纯真如婴儿的年代,没有那么多的旁骛和杂念,她曾经也这样肆无忌惮地向他砸过东西。
最初的时候,玄止并不怎么管她,他在千年前那场大战里受了伤,一直没能痊愈,只来得及找到她的转世,便又不得不避世养伤,于是他将宋远知托付给一家老夫妻抚养。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就没了父母,原是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可是那个时候,玄止却不在她身边。
一眨眼,人间便是数年光景,等他再次找到她的时候,宋远知已经有四五岁了。偏生她又命苦,那对老夫妻竟然不久前也去世了。
所以那个时候的宋远知脾气很坏,看不惯旁人虚伪的怜悯,咽不下他人面带鄙夷的施舍,她愤怒、抗争、说话夹枪带棒,将所有欺负她嘲笑她的人怼得哑口无言,和邻家顽童打架,自己遍体鳞伤,却还记得要多咬人家一块肉下来。
她生来便是个倔强而永不服输的孩子。
像是把软弱和可欺,全都留在了上一世。
她去垃圾桶里找食,从野狗嘴里抢骨头,然后再把野狗肉炖了煮汤;她去山林里找果子,不管生熟酸甜,只要能吃饱、能活下去;她甚至去别人家里偷过东西,她不要钱、不要物,专挑人家冰箱里的食物拿。
她的肠胃因此坏了,常常拉肚子,玄止找到她的时候,她面如土色,瘦得像根柴火棍,衣衫褴褛,身上伤痕累累。
他降下云头,周身霞气氤氲,有甜香笼罩,迷人欲醉,完美无瑕的脸上,金色印记熠熠生辉。
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跪下叩拜,口称神明,恳求庇佑。
可她偏生生来倔强,只死死护着怀里刚刚抢来的一个包子,生怕被他抢走。
“这个包子是我的!”她叫嚣道。
玄止心中惶然,说好的护她生生世世,怎么竟护成了这个样子?
见玄止踏着流云步步上前,不到他膝盖高的宋远知愈加戒备,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你不许过来,再过来我就打你!”
说着,她当真捡起一块地上的土块朝他砸过来,土块一碰到他身周的金芒就消失无踪了,宋远知大惊,见势不妙便将包子一口吞进了嘴里,差点没噎着。
“小知儿,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玄止缓缓说道。
宋远知被噎得直翻白眼,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我的亲人早死光了,你少来骗我!”
玄止闻言,胸中又是一痛,本应无情无心的他,在见到那样狼狈而又倔强的宋远知时,眼底里竟然起了雾气,好像是身周的云蒸霞蔚,悄悄地顺着眼睛缝儿钻了进去。
眼前的宋远知,同当年的神情一模一样。
终究是自己的错,负了她一世,又一世。
想来上苍降罚,不光要他不得善终,还要他万年孤独。
“是啊,我可是神啊,我怎么会死呢?”他嬉笑道,指尖轻转,捻出一丝金芒,顺着胸口伤处钻了进去,那狰狞的伤口瞬间痊愈。
他凑上前,“打是亲骂是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夫人若觉不过瘾,可以再来几剑?”
宋远知气急,却终究是奈何他不得,她将手中寒霜剑哐啷一声弃置于地,后退了两步,瞪着眼前的人。
“玄止,我恨你,我恨你!”
“可是……你明明说过,你爱我。”玄止偏头,仔细地数了数,“不止一次。”
“那是我疯了傻了瞎了眼,看不出你这只躲在羊皮下的狼!”宋远知快要站不住了,她近乎于崩溃,厉声问道,“好玩吗,一次又一次地骗我,骗我送我去了南平,骗我劳什子因果线,骗我什么前缘已尽,骗我会永永远远爱我,会和我一起白头偕老!”
玄止笑意未减,只是将指尖金芒温柔地笼罩向宋远知,抚慰着她的情绪。
“小知儿,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白头偕老。”他的眼中有她看不分明的情绪,像是从漫长粘稠的岁月里挣扎而生的一株藤蔓,迫切而又疯狂地,想要攀援住一片峭壁。
“你是神,我是人,我们不可能白头偕老的!”她只以为,他是在为他们人神有别、寿命不同而悲伤,心头不知怎么地,忽地又涌上一阵酸楚。
嘴硬,永远是嘴硬,她可以骂他,打他,气他,恨他,却永远不可能真正地,放弃他。
宋远知,永永远远不会真正生玄止的气。
“那我就……守着你,生生世世地守着你。”说这话的时候,玄止的声音变得很轻,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确定,他将这种情绪掩藏得很好。
“谁要你守?看见就心烦,以后离我远些才好!”宋远知气道。
“好,那就远些,以后你叫我,我再出来,像以前一样,好不好?”玄止将身子轻转,嗤地一声轻响,他周围冒出一阵烟雾,他的身形便在烟雾里慢慢变淡,“现在,我把赵锡梁还给你。”
“什么意思?”宋远知警觉,朝着他的方向直扑了过去,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把话说清楚!”
玄止无奈地叹息,他冰凉的手被宋远知死命握在手里,如过去的千千万万次一样,他反握住她,有温热的触觉从掌心里传来,白烟重新散去,他闭了闭眼睛,似乎连自己也有些理不清那些纷乱的思绪。
“小知儿,你告诉我,刚才你是不是又梦到慕霜了?梦见她和赵锡梁在一起?”
他的笑容变得清清浅浅,虚无缥缈得如同一场最瑰丽的梦。
“其实赵锡梁一直存在,存在于你的前世,存在于你的记忆,哪怕是存在于这个世界,这是连我都不能控制的事情。”
宋远知愕然,还是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赵锡梁,赵锡梁也不是我,我只是暂时地借了他的躯壳,来满足我自己的一场痴梦。”
他朝她伸出手,声音越来越朦胧不清:“来……小知儿……我带你……去看一个全新的故事……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