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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永远刻在司马懿的脑海里,永不退缩,清晰无比。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早上,他却饿得有些头昏眼花。
于恍恍惚惚之中,他看到,当伏大小姐刚到街头布粥时,一群饿得很了的小乞儿,在某人的带领下,便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伏小姐在家仆的保护下,反而被挤到了一边。
巧合,自己和另外一个看起来木讷又弱小的小乞儿,彼时正好就缩在那个角落里。
伏家的仆从看到了他们,自然是要驱赶。
可彼时的伏皇后却笑着阻止了家中的仆妇,反而丢给了他们几个馒头……
当然了,那时,他原本还不知道那个少女的身份,于是后来,他刻意打听了一番,也就知道了……
少年人都是有心性的,即便有心前去道谢,也不愿意以自己最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时,美丽而善良的少女在他的眼中,自然是最美好的存在。
试想一下,少年无助的落难世家公子,突然在窘迫之中遇到了一个仙女一般美丽善良的少女搭救,相遇少年,相逢微时,这世间还有比这个更为美好的相遇吗?
在少年人的心中,自然是没有的。
那时,他便想着,等到家中的仆人寻来,他一定要鲜衣怒马,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记住自己。
只可惜,这一耽误,便是天人永隔了。
从那以后,他竟然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因为,她进宫了,她嫁人了,她随着皇权的动荡,不断在各方势力之间流落。
而他那时,却是有心无力。
可当他掌握了足够的力量,可以救她的时候,她却死了……乱刀加身,死无全尸!
司马懿想起过往,同样死死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又一点点的松开,然后再次攥紧。
有些感情来得太早,早到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也许只是少年人心中的固执,大约这并不是真的男女之情。当然了,如果当时,他能和那个美好的少女多相处一些的话,说不定那样朦胧的感情,就会变成男女之间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了。
只可惜,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如果。
所以,这些年来,司马懿也从没有仔细的想过,他和她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为她报仇啊。
因为,无论如何,在他少年的那段时光里,那个给了她一个馒头的少女,永远都是他心中最为美好的存在。
这些年,他一直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着。
如今,他终于有资格站在这里,站在那个少女的丈夫面前,和对方一起商议,怎么为她报仇了!
一时间,司马懿只觉得多年以来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可以松一松了。
此时,偌大的宫殿里,两个男人正想着同一个女子,谁也没有说话。
大殿里很安静,以至于很远出响起的脚步声,也能清晰的传过来。
脚步声渐渐近了,又突然停了下来。
这意味着,留给二人商讨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司马懿和刘协都明白,在这座号称是行宫的行辕内,到处都是旁人的耳目。
刘协走下龙案,看似正在亲自扶起正在对自己行礼的司马懿,趁机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微臣听说,曹司空大人最近就要回许都了。”司马懿借着他这一扶,抬头轻轻的回了一句,而后后退一步,再次拱手一礼,大声道,“微臣多谢陛下。”
他话音未落,便见有宫人捧着香茗热水等物,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口。
“陛下,司马公子,该用茶了。”来人能这样对皇帝说话,身份自然不低。
这是如今的中书舍人,更是曹司空放在皇帝身边的耳目。
刘协没有说话,接过茶盏,借着喝茶的动作,和前方的司马懿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
天色还早,伏昭却已经起床了。
事实上,昨晚自从曹丕离开后,她一直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因为,她想不通曹丕的到来和离开,到底是有何用意。
毕竟,即便是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枕边人,在她换了一张人皮之后,他应该也不会注意到她才是。
伏昭自己打来冷水,匆匆洗漱后之后,也就将此事放在了脑后。
今天,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推开房门,守在院子里的侍女们听到动静,赶紧走了过来。
“伏小姐,您醒了。”侍女有些意外。
毕竟,现在天色刚刚才发白,外头还蒙蒙亮着,还早得很呢。
这位伏小姐未免也起得太早了些一些。
“嗯。”伏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认床,所以也睡不着,便想在院子里随意走走,可以吗?”
这里原本是她的花房,屋舍虽然不多,只有几间,园子却是不小,而且其中花木众多繁多,很是茂盛浓密。更何况,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是当初曹丕为了讨好她,特意找人移栽过来的名贵品种,自然和外面的那些野花野草比不得。
对于一个初入此地的陌生人而言,的确有值得一赏的地方。
侍女原本有些犹豫,可又想到了昨晚大总管吩咐下来的事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方才柳絮院那边派人过来传了话,说是二公子已经离开了,只是小夫人有些累到了,所以还在休息。故而,等小夫人起身后会有人过来来请小姐过去,所以还请小姐不要走远了才是。”
这话说得便很是有些水平了。
一来是告诉伏昭,此间的男主人已经离开了,她若是存了别的心思,比如花园偶遇此间男主人什么的,那就也可以歇一歇了。二来,也是隐晦的告诉伏昭,小夫人很累了,所以还要睡一会儿。
至于小夫人为何会很累?昨夜不是她和曹丕的洞房花烛夜吗?那男女之间的情事,到了某些激烈的程度,自然是很累的。这其中的意味,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
所以,小夫人之所以会累,会失礼到要她多等些时辰,完全是因为小夫人很得宠啊。
侍女说完,还特意抬头看着伏昭,神色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那其中的意味,真是……复杂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