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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黑衣敛华,锋芒不露。远远看去,似一块黑竹玉,亦正亦邪间,狂狷邪魅。
“云施主。”耳边传来一道略沧桑却与世无争心平气和的声音。
一个慈眉善目,眼里显露着几许明亮睿智,步履稳健的老和尚正从不远处走来,看到立在檐下的人,微颔首问候。
“老师父。”云盏抬眸,眼底流淌着一丝平静,缓声回应。
老和尚一撮白胡子稀少略长,见人不疾不徐地回应,咯咯地笑了笑,笑声过后,却又长长地叹了一声。
不知是喜是忧。
“老师父何以忧叹?可是为经文烧毁之事?”云盏两眉微蹙,幽深的眼眸慢慢凝聚,看向慈目睿智的老和尚,低缓问。
若是此事,那他大可不必担心。烧毁的经文,除却罕见的几类,其余都有备份。新的阁楼也会以最快的速度重新修建。
“非也。”老和尚笑看着他,摇了摇头,“人生不过百年,转眼成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若盛下了哀愁,便盛不了自在。”
他并未忧心。
人心只一拳,别把它想得太大。一切虽未能看透,但也要看开才是。
“只是见云施主眉心暗聚,似有心事。与老衲昨日所见的一位施主颇有相似,所以不免感叹一番。云施主莫见怪。”他沧桑的面容一派平静,手里挂着一串佛珠。慈善地道。
“素问老师父勘破红尘,许多事皆瞒不过您。今日一见,便知传言非虚。”云盏眸光微远,动唇缓道。
往年,他也鲜少来这里。只不过接到了某些重要消息,他便亲自前来探了一探。
那夜遇上那个下毒少年,也是回京途中有所不巧,加上还魂芝的事,他便顺道去了山庄。
只是,近些日子发生的事,确实让他无法再沉着心了。
他收回眼眸,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幽深的眸底划过几许思索。
“呵呵。云施主说笑了。老衲素来不管寺中闲事,喜闲云野鹤惯了。时常出山四处游历,增悦了几分见识罢了。勘破红尘,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呵呵。”老和尚摸着胡子,手里慢慢转动着佛珠。
他抬眼,看了看远处围墙之外,一片青蓝的空际,一群白鹤亮翅,三两飞向更高空,眼里堆砌的微光越发慈和。
心里的思绪也随着这几只白鹤渐渐远去。
云盏敛了敛眸,淡淡的郁色淌过眼底,凝眉缓问,“我有一惑,不知老师父可否解答?”
他一直憋在心里,思索许久也未有答案。
“呵呵,云施主请说。”老和尚慢慢捻动的佛珠,笑着道。
身上没有任何如世人一般畏惧他之意。反倒心平气和,让人不由放松了心底的压抑。
云盏目光微怵,略作思索了一番,低缓地问,“老师父耳聪目明,想必也听闻过我师父留下的批语。那些话早已兑现,只是,几年过去,不知是意外还是天作怜悯,眼下遇着一个与曾经所识之人有许多相似之处的人,却难以确认。”
虽然那人久不出山,他也许久未回去探视,独独这些批语像是被下了诅咒一般,萦绕左右,挥之不去。
如今心里的纠结无处安放,他也不知该怎么做。这是执掌朝政以来,从未有过的犹豫,忧虑。
“云施主觉得,那人在你心里是何地位?难,也总归有难的缘由。”老和尚缓缓问道。似乎简单几句话,便能透过表象看到人的内心。无所遁形。
地位?
云盏微抿了抿唇,檐下的风拂过俊冶的面庞,似乎吹褶了丝丝清郁。
那眼瞳里闪烁的流光,仿佛生长在雪巅之上的白莲,纯净而无痕。一眼望去,便是再也无法忘却放下的清姿。
隐忍却又热烈。似那火红的木槿花,独绽着,妖冶着。即便有毒,却也依旧甘之如饴。
嗜之如骨,爱之如命。
用尽言词也难以表达。
“云施主可是觉着自己不知进退,踌躇不决?”老和尚闻言,目光也放远,看向湛蓝的天际,不待人说话又继续说着,“可老衲倒觉得,施主之所以犹豫,除却现实羁绊实难确定之外,更是因为难以确认的那人太过重要,占据着心里每一寸,每一刻。不思则蚀骨,思则锥心。施主不是纠结,不是不知进退,而是,不敢呐。”
不是纠结,而是,不敢……
云盏心里反复碾转这这句话,眉间的深郁之色有几丝消散。
一直以来,他都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他不同人说,亦没有人能看清他到底想的是何物。
不敢……
这话也终于有人说出来了。
不敢承认的事实,也被揭开了。
他缓缓敛了眸,薄唇微抿,“既因重要,所以不敢。老师父有何解?”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开拓迷路的话而已。更多的,是想找到心里的那个契合点。
世人多因情所困,因情所惑。看不透,也属人之常情。老和尚目光放得更远,手里的念珠转动得更加缓慢。
“老衲听闻,七年之前,蝎阳国曾有一战。蝎阳国的少年将军英勇善战,每一次出手都能击中敌军要害,手段铁血残忍。短短几次战役,无战不胜。人称鬼煞将军。”老和尚目光悠远,似是很怀念。
云盏闻言,眸光顿暗,一股幽凉的气息萦绕在周身。微眯着眼眸,看向身旁仿若闲散道人的老和尚。
“只不过……”他顿了顿,和善的面容颇显惋惜。可心里却很平静地诉说着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