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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陈家坳这个地方,便成了风吹雨脑海中,此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风吹雨定了定心神,他无法想象这个少年是怎么度过这个夜晚的。在那血流如注,尸横遍野的村子里存活下来,除了运气,还需要更多的勇气。
少年似乎拒绝与风吹雨交流,他看着风吹雨的眼神有些闪烁,仿佛像是十分惧怕他。
风吹雨心中有感,发生这种事情,换做任何人,短时间内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一个少年?他看了看身后的村坳,在这雷雨之夜,大雨中的村坳,宛如人间地狱一般。
他叹息一声,缓步走向那个少年,欲要将其搀扶起来。然而,那少年见风吹雨靠近,浑身发抖。被其触碰时,更是全身瘫软,动弹不得。
风吹雨微微皱眉,他心中猜想,这少年怕是被那修罗地狱吓傻了。便没有多言,而是直接将他扛在肩上,淋着大雨,于夜色当中奔走。
次日,血红色的朝阳升起,九华山下,风吹雨肩头上扛着一个昏死过去的少年,他面色有些憔悴,显然是昨夜的场景,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他将少年轻轻放在山道边的巨石上,看了看远方的朝霞口中自语:“血色的朝霞,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说过了一夜,但风吹雨的脑海当中,依然有源源不断的画面,闪过他的脑海。
经过一夜的跋涉,终于抵达九华山山脚下。他思来想去,这样一个少年,还是交给佛门去度化他心中的厄难。想来九华的高僧们知晓事情的经过后,一定会收留他的。
想到此处,风吹雨便将山道边的少年扛了起来,虽说经过一夜的大雨冲刷,但一些异味还是从少年的身上发出。风吹雨并没有在意许多,只是朝着九华山门疾驰而去。
片刻,九华山门处。
当时风吹雨名扬天下,九华守门的僧人早已认出他来,当即上前迎道:“风前辈怎会突然造访我寺?”
风吹雨心道,我与你有甚好说的话。他内心并不想与九华的修士有任何交集,但既然碰上此事,他不得不去为这少年的将来考虑。
他朝着守门僧人拱了拱手,轻声道:“烦请贵府普空大师相见。只是私人拜访,与宗门无关。”
那守门僧人应了一声,看了一眼风吹雨肩头上扛着的少年,心中会意。便让其稍待,自己转身进了寺内。
风吹雨也不多言,将少年缓缓放下,至于一旁,简单的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毕竟要会见的,是九华掌教,若是失了礼数,便是凰琊的不是了。
不片刻,九华掌教普空穿着五宝袈裟从九华大门内走了出来,身后并无一人相随。
“阿弥陀佛,风少侠近来声名远播,当是仙府之名流,不知今日造访敝寺,有何要紧事么?”普空念了声佛号,他身上穿着五宝袈裟,可以看得出,他对这次会面还是十分重视的。
风吹雨回了一礼,便与普空说了昨夜所见之事。普空听了此事,暗自咋舌,他道了一声善哉,便询问风吹雨的来意。
见其发问,风吹雨便没多想,他希望九华能够将这个少年收养下来,也算是为陈家坳这个地方,留下了一丝火种。
普空本就是出家人,这种事,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普空稍稍犹豫了一番,问了风吹雨一个问题:“风少侠希望九华抚养这个少年,还是希望这个少年拜入九华门下?”
风吹雨倒也不曾多想,当时只是想,若是能有个一技傍身,也非坏事,便说希望那少年可以拜在九华的门下。
他记得十分清楚,普空的脸色稍稍有些变化,似乎在犹豫什么,但最终还是接受了风吹雨的意见。再后来,风吹雨便再也不曾见过这个少年,而少年,也再未见过风吹雨,
如今,在九龙大殿,突然听到陈家坳这个让他从未忘却过的名字,风吹雨怎能不惊?
风吹雨看着眼前这个僧人,仔细打量着,忽然,他几乎惊呼出声,但理智抑制住了他的行为。他刻意压低声音,以来掩盖自己的情绪:“你是,当年那个孩子?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
他双手合十,朝着风吹雨郑重施礼,口中认真道:“阿弥陀佛,前辈唤我戒嗔即可。活命之恩,小僧永世难忘。只是没曾想过,还有机会与前辈相见。”
方才的三个字,将风吹雨的思绪直接拉回了几十年前,甚至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然而,当他听到此人口中的佛号名讳时,恍然大悟。
看样子,当年普空确实是遵守了诺言,让那少年成了九华门下。不过,这少年入门太晚,早已错过了筑基最佳时日。也难怪这么多年过去,只是大乘境界后期。
风吹雨想了想,最终还是低声问道:“那天夜里,陈家坳究竟发生何事了?”
他之所以会向戒嗔发问,是因为这件事他查了许久,但与了尘之死,法华寺一役一般无二,根本毫无头绪,无从查起。便是神通如凰琊这般的仙府,也根本得不到任何讯息。
陈家坳,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在一夜之间被人屠杀,并且毫无风声走漏。这在常理上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对于当年陈家坳的事件,风吹雨十分渴望知晓真相。
戒嗔只是笑了笑,他念了声佛号,双眼当中几乎没有丝毫的波动:“往事已逝,何必追根究底。前辈便当陈家坳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如今只有佛门戒嗔。”
风吹雨愣了愣,紧接着道:“既无那人,又何故相认?”
“只因挂念前辈活命之恩。”戒嗔面色不改,十分镇静,仿佛多年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然而他的话并不能让风吹雨信服,风吹雨转过身去,就要离开,口中念道:“当年若是无我,你也能活命。既然你忘记旧事,今日相见,便是永别。我风吹雨不愿与贪生之人相交,告辞。”
此言一出,戒嗔当即动容,他拉住风吹雨的袖袍,低声道:“前辈留步,陈煜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