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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极快。徐嵘不知不觉间已离京近半年,断断续续的有书信捎回。
徐三得知他带着士兵沿着雪枫落水处往下游寻找,一无所获。徐嵘信中告之:雪枫出事时,身着官服。水流湍急,但当时有两名差役陪同,又有乡民在侧,照理说,应当很快就能被救上岸,但雪枫偏偏在河道的拐弯处消失了。
白棠看过信,眉头紧蹙。
程家老爷子致仕,程澶年近五十还只是户部的郎中一名。雪枫是程家大房最后的希望!如果他出事,程家大房就算是完了。
雪枫落水,是意外,还是人为?
抱着同样疑惑的,还有英国公夫妇。
王夫人对儿子再绝望,也不愿相信他如此毫无底线,狠毒无情。英国公心中对伯忠只剩一片荒芜。
原想进宫请皇帝解除婚约,但程家此时的情形,两家若合离,一是伤了自家名声,二来,也怕程家人受不了如此打击。是以英国公暂缓了计划。但他房内的两名贵妾,相继得了他宠幸。
雪涵在程家住了两个月,她不急着回英国公府,她母亲却催着她回去。程大夫人也是内宅中混了这么多年,经验老道之人。女儿在家住了这么久,本就不妥。亲家虽然客气,但张伯忠却从没来探望过女儿一回。她敏感的察觉到女儿与伯忠之间的异常。几次试探,雪涵总以平淡无奇的口吻道:“我与他本就情份不足,他娶我都是勉强。被公婆逼得罢了。能够相敬如宾的过日子就不错了。”
程大夫人登时悲从中来!她就一个女儿,珍爱如宝。雪涵那么年轻对将来的日子已这般悲观,实际情况不知多更严重!忍不住怒责丈夫:“早让你爹同意退婚,他却硬说姓张的连毒誓都发了,不会亏待你!”一边说着,一边泪如雨下。再想到儿子生死不明,简直痛不欲生。
雪涵暗暗后悔,急忙安慰她:“娘。没您想得那般糟糕。伯忠再不济,对我也是尊重有加。公婆对我极好。女儿已经比许多女子幸福多了。”
程大夫人吁叹不已,逼着雪涵赶紧回家。本就感情淡薄,再分居两地,让哪家的妖精占了便宜可不好。雪涵无奈,只好打道回府。
她回府时,恰巧遇上伯忠出门。雪涵只客气的与他见了礼,也不问他半句话,便自顾进了府。张伯忠正要胡乱编个外出的理由,不想雪涵听也懒得听就走了。一时呆在门口,瞧着她背影,心底莫名烦燥又有点恼羞成怒!
但他此时已顾不上雪涵。刚刚收到消息,雪芜有急事寻他!如果没料错,定是汉王世子那儿有了新的消息!
才到庵外,雪芜俏丽柔软的身体已经扑了过来:“伯忠!世子方才来过了!他要带我走!”
伯忠搂着颤抖的情人,心神俱震:“什么?他要带你回府?不是说好清修三年么?”
“不!”雪芜梨花带雨,“他是要带我回封地!”
伯忠又是一惊:“回封地?他舍得回封地?”
“伯忠!”雪芜攥紧他的衣襟,“他自然不舍得离开京城。但如果汉王那边准备起兵了呢?!”
伯忠恍然大悟!
这些年朱瞻圻死皮赖脸,名不正言不顺的留在北京,为汉王充当眼线密探。突然要离开,必然是汉王忍不住了!
伯忠略为激动的抱紧雪芜:“雪芜,你脱身的机会来了!你等着,我立即去禀报陛下!”
雪芜急急扯着他的衣裳:“只怕世子不会放过我!”
伯忠想了想,拉着她的手道:“我先带你去我家的庄园躲一躲!”
其实,宣宗皇帝和朝中官员,皆知汉王在封地招兵买马,造反是迟早的事。如秦轩杨千骏这般的人,还盼着汉王早日谋反呢!只是都拿不准他何时动手。现得了伯忠的密告,皇帝立即有了成算。汉王谋反,近在眼前了!
“汉王叔,实在辜负了朕的一片心意啊。”他父皇看重兄弟情义,认定手足情深。几番容忍汉王的不轨之举,他却早想做个了断了!
“多亏雪芜警觉。”伯忠逮着机会就给雪芜说好话。“只是如今朱瞻圻要离京,雪芜该如何自处?她对陛下一片忠心,万不能让她跟去那狼巢虎穴之地啊!”
“这可不好办!”宣宗寻思了片刻,瞅到伯忠眼中的亮光,失笑道:“你有法子?”
张伯忠早等着今日:“陛下,此事,还需程家人出面。”
没几日,雪芜的父亲程轼便找上了汉王世子。
朱瞻圻没料到他会拜访,看在雪芜的面子上自然是亲切招待。不料程轼客套之后,开门见山的便问:“听说世子要回封地了?”
朱瞻圻立即猜到是雪芜通知了家人。也不奇怪,离家千里,总要和家人打声招呼。
“正是。”
程轼立即老眼带泪的道:“世子殿下!我那女儿命苦啊!”
朱瞻圻眉稍一挑:“此话怎讲?”
程轼提袖擦着眼角:“世子,当初您向我家求亲。我父亲本不同意。程家的女儿,怎好做妾?”
朱瞻圻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但是陛下突然命官媒来提亲。父亲不好拒绝,只能同意。但一直对我颇多责怪当初不曾尽早拒绝您的提亲。我想着,只要您善待雪涵,我别无他求!可万没想到,我女儿命不好,冲撞了小公子,不得不离府修行三年!三年啊!”程轼夸张的拉长声音,“大好的青春年华,荒废在那等清苦的地方。您说,她命苦不苦?”
虽说世子妃依旧锦衣玉食的照看着雪芜,但程轼的话也没错,这三年是让雪芜受苦了。朱瞻圻又想起当初求亲时,暗示程家世子妃身体不好,雪芜嫁进门实则是世子妃的后继人选。如今这个许诺成了空,还要让雪芜守活寡三年,他难免愧疚起来。
“程大人放心——”
“您让我怎么放心?”程轼竟抢了他的话头,“雪芜命冲小公子,今后在汉王府上如何立足?世子,我家雪芜命薄命苦,请您放过她吧!”
朱瞻圻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眼不可思议的问:“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程轼也豁出去了:“世子,我女儿既然已经出家修行,那就是佛门中人。即是佛门中人,跟您也就没什么关系了。故雪芜绝不会跟随您去封地!”
朱瞻圻猛的掀了茶杯,满面通红的怒道:“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