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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黄昏时分。
白晓按燕灵的吩咐,从画月楼中取得了一五品员外郎的帖子。
于是燕灵带白晓各换上一身男装。燕灵着了一身沁绿百文袍,手持一把折扇,峨冠博带,面如傅粉,唇若施脂,当真如同一傅粉何郎。白晓则是一身小厮打扮,却也是不俗。光看她腰带上嵌的明珠,便知主家的富贵。
青溪帮衬着替她们整理衣冠。直夸她们:英姿飒飒,翩然临风。
两人轻装简行来到韩府。白晓奉上厚礼与请帖,给了门外迎客的小厮老仆应给的打赏。
白晓打探道:“我家公子是姑苏富甲,平日少来京都,却听闻韩大人的夜宴可谓一帖难求,这特砸下万金前来,却只得末席……还请老丈提点这夜宴的诸多妙处……方不虚此行啊……”
老仆掂了掂手中的银两,却是眼高于顶,故作玄虚地言道:“曲水流觞,谈笑鸿儒,清音雅乐,绝色佳人,意趣之地也。”
白晓差点就当着老仆的面犯了白眼。暗想,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还真不值给了那些银子。
这时旁边也走来一位宾客,燕灵瞧着他一身简朴的青衫,背着一竹书箱,想来定是艺高人穷之辈。果然他只递了一张请帖,弄得迎客的家仆都对他嗤之以鼻,他却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
一个沉不住气的小厮拦住了他的去路,伸手问道:“你的礼呢?”
“无礼。”他一脸不屑为伍的模样。
“就你这等无礼之辈还能进得了我们韩府的大门?额呸!”小厮言罢,便是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表示否定道:“这帖子多半是你捡漏了,还是你偷的吧!”一个“偷”字便是喷出满嘴的唾沫星子。
男子目光冷冷地直盯着那小厮,身量算是瘦削,但拳头却紧紧握着。
这时,小厮面前出现了一个闪亮亮的银锭,打破了气氛。
燕灵亲手把银锭塞给小厮,说道:“大好的日子……这位小哥莫要动气……不值当的很……”然后用折扇掩着,凑近说道:“说不定这位仁兄是替哪位金主前来呢……那就不好说了……”
燕灵的话说给小厮听,目光却是注视着那位书生。
书生回望眼前这位瘦弱贵公子瞧自己的眼神,五分真诚,三分喜色,一分欣赏。暗自揣度她的话,心下却是略感不安,仿佛自己的来意已被她看穿。
“今日便算了,三位跟着来!”小厮看在银子的份上消了气。
然而燕灵并未向书生邀功,甚至没有过问他姓甚名谁,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自顾自地跟着引路的步入韩府的大门。
书生自己也说不上来对这位公子的感觉,只能怀着一颗五味杂陈的心,跟着后头寻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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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走近韩府的宴客场所,才发现别有洞天。才明了刚刚老仆所言的“曲水流觞,谈笑鸿儒,清音雅乐,绝色佳人,意趣之地也。”
只见宴席在一露天别院之中,四周遍种兰草山椒,茂林修竹。
又在各席之间开凿一四方水渠,渠上行驶多叶小舟,来往各席之间。如此精致餐食也跟着小舟随波逐流。最后由丫头从舟上取下食物奉置几上,供宾客享用。
席间一时也是热闹,宾客或举杯畅饮,或击缶而歌,或纵情嬉游。
“男女糅杂,荒淫之极。这哪里是‘流觞曲水’的本意?如此生搬硬套,东施效颦,真污了古人的雅意!”
燕灵侧目瞧了替自己说出心里话的那名书生,一笑对其言道:“闵兄,真是巧了,我们同席……快入座吧。”
闵中一愣,随即作揖,收敛了自己的愤激之态,好奇问道:“公子如何得知鄙人所姓?”
“你的书箱保护得宜,并无刮痕损坏,却是用刀单刻了一个‘闵’字,若不是你的姓氏,又会是什么?”燕灵一边说一边接过韩府丫头斟的酒,一饮而尽。白晓刚想阻止燕灵过多饮酒,却是被燕灵一抬手拒绝了。
“公子好眼力……”闵中迟疑地在燕灵身旁坐下。
燕灵并未对他的赞赏有过一丝动容,而是带着笑意,像是无意言道:“闵兄若是一味拘泥于小节,恐怕终会有负三殿下所托……”
“你……”闵中重新打量着一位比自己还要瘦弱的公子哥,他想遍三皇子门客中的所有人,但却不得结果,如果不是三皇子的门客,那他究竟会是谁?是敌,还是友?
“我并无恶意。”燕灵敲回答他盘旋在心间的问题,却又像是劝解地说道:“闵兄嫉恶如仇的性子对于三殿下而言可算得上是百害而无利益,但殿下仍是留着闵兄,足以看出他对闵兄的看重……那么,闵兄为了三殿下又是否能做到敛其锋芒,做一把深藏于刀鞘中的利刃呢?”
“你……”闵中恍然,却是被其堵得无话可说。的确,他空有治国安邦之才,但无奈被三殿下雪藏至今,只能做替人画像的微末之事。
闵中正皱眉兴叹之时,从未想到燕灵会突然迎面倒了他一杯酒在自己身上。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燕灵神态自若地又斟满一杯,又倒了自己的身上。这分明就是侮辱!
“你……”闵中强忍心中的不满,紧紧握着拳头,青筋暴起。
白晓立马护在燕灵面前。
却见燕灵轻然笑着,用刚刚泼闵中的酒杯继续取酒来喝,眼眸清冷含光,批驳道:“就连我一个小厮都深谙在贵胄宅门中该如何退让礼避,闵兄却不以为然,可知闵兄的刚锐之气只会害了三殿下,更会让自己粉身碎骨……”
闵中脸上满是酒水,却是愣愣地看着燕灵。这无疑折辱了他的性情,更是从头到脚浇灭了他的一腔热忱与年少轻狂。
燕灵至此轻叹了口气,言道:“汉之张良,当年博浪沙中孤注一掷,结果又如何呢?”
听此,仿佛一语惊醒了闵中,他的眼里隐隐波动,紧紧握着的拳头终是松开,然后当即向燕灵叩首,伏在地上言道:“不能忍小忿无以就大谋。闵中受教了。”
燕灵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让他起身。
闵中起身,自行用袖子抚去面上的酒水,开始他的正事,燕灵见他取出册子开始细心记录下将今日夜宴上的众人。
其实燕灵刚刚也是在赌,赌的是眼前这个人的器量与前程。所幸,赌赢了。
燕灵的视线这时才放心移开。
她见主席处设在一槭树下,惠风和畅时,满树千枝万枝延展而出的红色枫叶,随之瑟瑟而动,热烈明艳。席中人一拢白衣,也是独自喝着闷酒,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听于静处,不逐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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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
韩奕正与一名侍女交头接耳,良久,韩奕遣走了侍婢。再次笑意盈盈地来到周衍身边,问道:“七殿下以为此番陋室雅宴如何?”
“何陋之有?”周衍侧倚斜坐,他见韩奕因为自己的赞美神情放松了几分,便是出其不意地补了一句:“就是聒噪了些。”
韩奕的脸色瞬时刷地一下尴尬下来,却是干笑几声,打算蒙混过去,然后又故弄玄虚地说道:“殿下,真正精彩的还在后头……只希望殿下能把种植桑麻一事上让韩某一分利即可……”
周衍薄唇正抿着酒杯,像是在思量着。那上好的瑶洫酒徐徐入喉,酒味甘醇清甜,后劲却大。
韩奕见此有希望,立马拍手。把周围的宾客的目光皆是吸引了过来。
只闻一声琵琶铮然拨动,全场气氛凝注的一刹那。接着不知从哪流淌而出涤荡之音,令人心醉神迷。燕灵也置身其中与在座所有人一起紧紧凝听,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樽俎灯烛间,只见一抹绯红色从天而降,女子轻蒙面纱,跃然席中间的舞台上。
燕灵听见周围的人一个两个纷纷站起,被女子的风姿所吸引。不知是谁一声惊呼道:“燕还巢!”渐渐引得众人呼应!气氛顿时热烈起来,甚至达到了*。
燕灵嘴角轻蔑一笑,若是台上的女子是燕还巢,那自己又算是什么?
红衣女子回裾转袖若红霞,左鋋右鋋之间裙下生风。跳身转毂宝带鸣,弄脚缤纷锦靴软,旋转跳跃之间,亦是婉转的风流。
舞步不似当今蒋苒蒋婕妤所行的软舞,以舞袖和腰身动作见长。而是融入了异域的风情,相比柔美更显活泼娇丽与矫健奔放,越是另一番的明媚妍丽。与一袭红裙相得益彰。
这时琵琶却是突然又一个颤音,幽幽颤颤,酥人骨肉。台上女子的舞姿也由着更变风情,突增妩媚。飘然下台,向那一拢白衣渐行渐近。
闵中也是目不转睛地仔细瞧着眼前的佳人美景,众宾欢腾的场面。手却也不闲着在奋笔疾书,将其记录下来,生怕错过其中的一刻暧昧香艳。
“该走了……”燕灵轻声对白晓言语。
白晓慎重地轻轻点头。
于是在众人将炙热的目光投掷在主席上的红衣女子时,有两个人泯然消失在无边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