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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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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不死宗诸人内斗在一处,如生死仇敌一般丝毫不留情面。不多时,大山椒鸟锯齿钢刀挥舞处,将丹竹其中一个手下劈作两段,顿时血雨喷薄,两段尸首坠下半空。又见血雀短刀激射如电,一下自另一个手下的太阳穴钉入脑门,仍旧一般打死丢下去。

五人缩小包围圈,渐渐地将丹竹压迫得毫无还手之力。

却说杨雁翎淹在那炽热无比的岩浆之中,虽是滚烫难熬,却并未被烧死。他原本是金乌化身,体内太阳精火比之这岩浆也不知热烈了多少倍,区区这点熔岩,倒也取不了他的性命。不过肩头的锁魂钩早抵挡不住这高温,不多时早已融化成铁浆,与岩浆混在了一起,分不出谁是铁,谁是石了。

他原本绝望寻死,此刻重归自由,心间不由得又燃起希望,想道:“晴子为何要那般对我,我一定要当面问个明白,才甘心情愿!”向头顶火山出口奋力游上去。却岩浆奔流急促,将他一下撞在山壁之上,登时全身剧痛麻软,动弹不得。且自家腹中空气已快消耗殆尽,只怕不多时便要溺死在这岩浆之中,不由得大是惶急。

忽地,却见一棵巨大的扶桑神木静静立在头顶岩浆之中。他心念一动,便摇椅晃地奋起残力向那神树游过去。

只见那神木竟丝毫无损,却在那处释放腾腾光辉,撑起一片空间,岩浆烈火都透不进分毫。杨雁翎不识得这段木头就是传说之中的扶桑树,但见得这般景象,也知是宝物。且心中感召强烈,便钻入那神木制造的空间之中。他在那岩浆中早已憋了许久的气,正自缺氧难耐,此刻寻到空气,不禁深呼深吸几口,才解了肺中难过。却身上剧痛,气血翻涌,连忙盘腿运功。许久,才解了身上痛楚。站起细看那神木,只见那树顶之上此刻红光隐曜,竟结出了一颗火红色的果实。

他仔细瞧去,只见那果实有拳头大小,呈椭球型,果皮光滑,上有复杂玄异的纹路;其内有一颗圆珠律动,仿佛孕育着生命,就似一个蛋一般。

杨雁翎甚是惊奇,不由自主地用手摸了摸那果实。却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果子,忽地闻得“咔”一声响,那果实便自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杨雁翎吃了一惊,以为有异,连忙缩手。便又见那果子连续“咔咔咔”几声,轻轻地裂作两半,只闻得一声唳叫,就自那果壳之中扑出一只鸟儿来。

只见那鸟儿才有一二尺长大,遍身燃着精火,腹下生了三条腿,与自己本体并无二致,竟也是一只三足金乌。那鸟儿一破壳,便就在扶桑神木周围欢快地飞了几圈,而后又重落在杨雁翎面前枝头上,高声唳叫不止。

杨雁翎哪里见过这种奇异的事情?当下又是惊讶又是喜欢,忍不住伸手去摸那鸟儿背上羽毛。那鸟儿竟也不闪不避,任他抚摸,反而将脑袋在他手上蹭了几下,甚是亲昵。杨雁翎大喜,呵呵笑了两声,伸手又去逗它,却在此时,那鸟儿忽然向前一窜,一下钻入杨雁翎口中不见了踪影。

杨雁翎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将嘴闭上,却忽地察觉口中一股芳香气息扩散开来,紧接着暖暖的精气萦绕,缓缓流入腹中,这才明白这鸟儿原来是扶桑果肉变化而成。

他正自惊讶,异变陡生。那精气方才流入丹田,忽地变作一股火焰,散入周身经脉之中。那火焰温暖,原来是太阳精火,却比之前自家丹田之中的精火更为精纯,显然是被扶桑神木以神性提升过了的。又脑海之中“嘟嘟”作响,眼前突兀地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浮在岩浆熔流之中。他抬眼看去,只见那文字奥妙非常,卷首有四个大字道“大道天书” ,却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修真宝典。

杨雁翎见得,细细地诵读那宝书中文字,只见那书中总纲道:“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若存。”他在凌仙宫时,用功念经,修习道法,这古文滞涩难懂,倒也难不倒他,微微一念,便解开其中之意,道:“道为空虚,观之不见其形,耳听不闻其声,然而功用却无穷无尽。道敛锋芒,脱离纷扰,蕴蓄光明,却也甘心混迹尘埃,虽隐而不现,却显于万物。”点点头,道:“圣者不也这般,虽隐于世间,却殚精竭虑,以一己之力欲要将我愚昧世人导向正途。所谓‘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确是如此。”又叹道:“这宝书果然奥妙无穷,单就总纲,已蕴含我道家无上道德玄理。”当下专心致志,闭眼静心,观脑海中书。

却说那洞外之战,此刻正激烈。丹竹独自一人力敌四圣使,将手中龙头拐杖舞得似个风车,将那四人的法宝都抵挡在外。便见血雀匕首自左边攻来,丹竹连忙将手中花椒木龙头拐杖击开,紧接着挽了一圈向右边打去,同样将火烈鸟的宽刀抵挡住。他在那处大展神威,虽灵力修为与众人也不相上下,但凭借功法巧妙,竟与那四圣使战了个旗鼓相当,看得川崎傲雪也啧啧称奇。

又斗了许久,忽而见身后一柄弯刀直奔丹竹后心。丹竹心念一动,将那长刀向右边一带,顺势向左前方急扑。他本拟这般向前纵开,避开弯刀锋芒,哪知自家年老力衰,久战之下,气力已然不支。这一步若在平常,本可纵开七八尺,这一次却只跳了六尺半,只闻得“噗”的一声,丹竹后背已然中刀,登时大叫一声,鲜血喷涌,摇摇欲坠。却大喝一声,将拐杖猛然向后一挥,便觉那拐杖嘭地一下打中了甚么,身后立时也是一声惨叫传来。

原来,朱鹮方才见丹竹招架血雀与山椒鸟二人,自家趁他不备,自背后放出弯刀,果然一击成功。他大喜之下,就纵身上前,欲再施加手段,抢得这一阵功劳。不料丹竹重伤之下,竟还能施展如此功法。眼见身前绿光闪动,要避开已是不及,登时右臂之上结结实实地着了一下。那花椒木上的木瘤坚硬至极,只这一下,便将朱鹮手腕处骨骼打得粉碎。

朱鹮左手捉住自家已软塌塌的右腕,痛得大叫不止,又见丹竹回过身来,龙头拐杖照自家脑门砸下,慌忙使个千斤坠法堕下半空去。

却说那四圣使方才围攻丹竹,无论从人数或是功法,都已是占尽便宜,但即使如此,仍旧被他率先伤了一个。此事若传出去,实要叫天下英雄笑掉大牙。剩下三人不由大是恼怒,执法宝抢上进攻。

丹竹力战四人,此刻好容易拼着重伤打伤了一个,只想着要率先将这个受伤的敌人劫持住,自家才有逃过此难的机会,是以见得朱鹮坠落,便也紧紧跟下,手中弯作爪子,要去擒拿朱鹮。那三人吃了一惊,也连忙调转方向,跟着一齐下坠。手中挥舞,将法宝毫不留情地砍下去。

五人下坠的速度都是极快,不过数息,已从千丈高空急降至百丈左右。朱鹮见敌人利爪从头顶抓来,吓得魂飞九天。便“啪”地一下,那只利爪已然打中朱鹮肩头,旋而一收,一阵剧痛立刻传遍全身。眼看又有一只手掌凌空劈下,朱鹮登时面无人色,腿软筋麻,心道:“这老儿好生利害,我命休矣!”

便在此时,忽地闻头顶“噗”地一声闷响,那凌厉的一掌忽然失了力气,软绵绵地挥打在他脑袋上。虽也是打得眼冒金星,但比之方才面临的头破血流的下场,实在要好得多了。

忽然,又觉那攫住自家肩头的利爪也松了开来。朱鹮抬头看时,只见丹竹前胸明晃晃地透出一柄火红色匕首的刀尖,正滴滴地落下鲜血,滴落在自家面上,滴在衣服上,又见丹竹眼神涣散,已是不活了。连忙闪个身,让他自身旁坠下,“嘭”地一声砸在火山下黑水湖岸边嶙峋的黑岩之上。

五人降下地来,大山椒鸟在丹竹的身上踢了两脚,才道:“死了。”将他尸身背后火刃拔出,交在川崎傲雪手中。川崎傲雪将刀子接过,在绣帕上轻轻擦拭掉鲜血,眼中看着远处剧烈喷发的火山,又看看丹竹,将一口玉齿咬得咯咯作响。

却说杨雁翎在那火山岩浆之中,原本心急如焚,要去寻晴子讨个说法,但心中一念:“她若是对我情深意切,又如何肯另嫁他人?如今到了这般田地,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当下竟平心静气,潜心观书。忽忽地过了二三日。这一日正看得兴致勃发,却见那书中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未有断结之象,再往后翻,却已没有了页,原来是一本残书。

杨雁翎见得一愣,旋而心道:“这书中法道博大精深,即使有整本在此,我资质见识有限,也是贪多嚼不烂。便先将这前半本书精研读通,日后若有缘,能寻到剩下的半本,再细细研读不迟。”他原本不是贪婪之人,自知得到此本残书已是天大的福缘,心存感激慰藉,当下将残书重又翻回第一页,仔仔细细地默诵推敲。

那书中记载的都是大道至理,杨雁翎此刻细细精研,便察觉书中无处不暗含着世间万物运行传承、修心处世的道理,他心中原本还有许多想不通,看不明的事情,此刻观书中奥义,忽然察觉这些往日的心结渐渐地都一一解开,豁然开朗,性子也渐渐地趋于平淡,无喜无悲。却又发现书中许多语句,也暗含真理,诵读之细想,只觉玄之又玄,但逐字细究,却难窥其形。他苦思冥想许久,才恍然大悟,道:“这世间真理本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大师伯传我的《少阳真经》也有过‘道可道,非常道’的真理,我却拘泥于字句,看不到全局,真是惭愧!”当下轻轻一笑,又细心琢磨。

到得第八日,杨雁翎已将这半本残卷精读完毕,便就妥善收藏在脑海之中,心随意动,演习起功法来。他此刻得了大道至理,心境修为已不可同日而语。一招一式,皆是循大道而作,法天地而为。举手投足之间,周身道法刻纹弥漫虚空,五行四象之力源源不绝,将那岩浆搅弄得如同倒海翻江一般。

他神功初成,心间大喜,手中法诀不断,且愈演愈烈,愈演愈急,不多时,只察觉丹田内灵气汹涌,磅礴无匹地自身上各处经脉倒灌而上,急剧运行了几个周天,忽而却齐聚肚脐上方的太阳轮处,猛烈地灌入那轮中。

杨雁翎正自演武,忽地身上发生如此剧变,不由得大惊失色,但见那灵力呼啸,疯狂撞击太阳轮,瞬间疼痛难捱,大喊大叫,在那扶桑树下翻滚不住。有小半个时辰,那疼痛愈发激烈,直要将他胸腹洞穿一般。惊骇万分之下,只得狠狠地将舌尖咬了一口。但觉口中也是剧痛,才回了些神,一想到:“我体内灵力有这许多,此刻自行冲开太阳轮。这脉轮我从未修行过,若被灵力急冲,将轮摧破,我必死无疑,须得散些灵力出去才是!”想罢忍痛将身体站起,御起功法将体内灵力积蓄在掌心,向岩浆之中连推数十掌。

但见他掌中灵气如洪流般奔涌,猛力地打出,但在这岩浆之中,却如打在棉花上一般,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毫无波澜。杨雁翎散了许多灵力,那冲撞太阳轮的灵力便少了许多,力量也缓了不少。杨雁翎疼痛感一轻,就观察起体内变化来。只见丹田中灵力仿佛受了指引,自行行动,竟将太阳脉轮慢慢地打通开来。不过多时,灵力通入太阳轮深处,只觉有一股阻碍之感传来,灵力再也深入不进去。但体内灵气狂暴无匹,猛烈向内挤压,竟毫无停滞的迹象。他知是将要突破的征兆,虽从来未曾强求,但心中也是一喜。

过不多时,那体内灵力与桎梏的争斗渐渐地到了关键时刻。杨雁翎连忙收敛心神,在树下盘腿而坐,引导灵力冲破阻碍。这般过了一个时辰,却那瓶颈甚是牢固,杨雁翎几番冲击下来,眼看将要突破在即,却每次都好似差了些什么,总是前功尽弃,打不破那壁垒。

眼看突破差了这一丝契机,杨雁翎便也不再强求,但将灵力慢慢地压制回丹田之中,收了功法站起。他深知这功法灵力提升,除了用功之外,还有一丝气运,故对这突破失败一事倒不曾有丝毫介怀。

他站了一会,忽而想起方才在这岩浆中打出的掌力,心道:“我方才将体内近四成的灵力打出,但没入这岩浆中,竟如石落汪洋一般没有一丝声息,是什么道理?我且再试一试。”念罢,仍旧如方才一般凝聚掌力,“呼”地一下推将出去。他方才因为急于散功,故此只是着急将灵力打出,并未留意掌力发出之后如何,此刻故意为之,只见自家掌力劲急,一下穿开一个气泡向前打去,但在这岩浆之中,阻碍重重,只向前压出不过七八尺,便已力竭消散。

杨雁翎见得,沉吟道:“原来是这般,难怪当日我救晴子之时,在水中与那八头大蛇战斗,使尽气力都伤它不得。若日后在这岩浆里或者水中再遇到这般强敌,手上掌力打不出去,可如何伤敌?需得想个法子能让掌力在这液体之中击穿出去。”沉吟许久,钻入岩浆之中,将洞壁上石块挖出当作目标。他回到树下,将石块抛入眼前岩浆里,手上没入岩浆,隔了两尺打去,却只是将那石头往外推了一推,竟打它不碎。他微微沉吟,换个方式又打,仍旧是失败告终。

有一个时辰,他想了又想,试了又试,只是失败不断,寻不到解决之法。

好在他是个执着之人,遭遇这许多失败,也不曾放弃分毫。直到入夜,忽地灵光一现,却就自那洞壁之上攫下一块未烧融的石头又抛在身前,右手暗运灵力,缓缓地向前推出。只见那掌力激射,却又自身前洞穿一个气泡打去,与之前许多次尝试全然一模一样。

眼看仍旧是要似之前一般以失败告终,却突兀地见那块石头急急向杨雁翎冲来。杨雁翎见得,将早已蓄势待发的左掌猛然压出,便“咄”地一声,那掌力自方才右掌瞬息打出的气泡之间穿透出去,一下撞在那急靠过来的熔岩上,只闻得“噗”地一声闷响,那石头一下被打成碎块,融化进这炙热熔流之中。杨雁翎见得大喜,叫出声道:“成了!”

原来这岩浆与水等液体,比空气致密得多,人在内中发力,阻碍重重,发出的力道不足陆地上十分之一。他百般尝试无果,忽而想到若先用一掌掌力摧开面前阻碍,再以另一掌自前一掌摧出的空隙之间打去,或能成功。是以尝试了一下,果然一击凑效。且方才因为那前掌用劲巧妙,非是向前打出,而是向上下左右各处施加力道,摧开与目标之间的阻隔,促使自家与目标石块之间出现一个真空区,那石块竟被吸了过来,自行撞上后着刚猛无匹的掌力,这般以来,比之击打一个静止的物体,这一掌的威力明显高出了好几倍,实在是意外之喜。

杨雁翎自家摸索出在岩浆中进行攻击的招数,又试了数十次,每一次施为,都对那一收一放的力道掌控得更加精熟,到得最后,即使隔了十数丈,那石块一感知掌力,仍旧滴溜溜地自己飞过来,一碰到后招掌力,便震作齑粉,不由得欢快至极,喜不自胜,心想:“这是我自创的第一种功法,想来日后对敌必定大有用处。”一想到方才掌力喷吐而出时,目标竟径直向自己杀着迎来,仿似自寻死路一般,一联想起自家境遇,心上一黯,道:“这一招就叫‘飞蛾扑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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