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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双鸟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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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奘冉尊落泪不住,才转醒过来,心间早已没有了一丝狠厉之气。望见身前杨雁翎,微微吃惊,连忙把中指咬破,御起灵力点在他胸口之上,迸出万道神光护住他身体,将琼矛轻轻拔出。便那矛尖离他身躯,伤口竟不流血,反而快速地合在一起,再看不到一丝痕迹。

又转头望去,只见诺尊正坐在地,望着自己。急奔上前,一下扑在他怀中,泪落如珠,道:“那歧!”诺尊见得,甚是怜爱地揽住她,柔声道:“你终于回来了。”冉尊不住点头,哽咽不能语。用手拨开诺尊胸前衣襟,只见心口处一个大洞透入,不由得心如刀绞,泪落如珠,紧紧搂住他。二人相偎相依,只是不愿再分离。

五雷神见此面面相觑,皆不知发生了甚么异变。

杨雁翎才醒来,见得冉尊在那处,心间又涌起熊熊恨火,握着冰炎的手掌也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冷哼一声,提着剑便上前去。

五雷神见得吃了一惊,连忙执法器并立护在伊奘冉尊前方。杨雁翎恨意滔天,如野兽般喑哑低吼道:“我不想杀你们,快让开。”五雷神自知不是对手,微冒冷汗。但此刻主人就在身后,却也坚决不愿后退半步,只得硬着头皮与杨雁翎对峙。

杨雁翎见得“哼”了一声,手中不再留情,举剑就要斩。

伊奘冉尊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分开众雷神,上前道:“你娘亲是我杀的,有什么事情就冲着我来,不要滥杀无辜。”杨雁翎闻言,转头望着扶桑神树面庞,心中哀痛难禁。回转头向冉尊道:“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对你之遭遇也颇同情。但你是我杀母的仇人,不论如何,我也定要报仇。一会交手,我定拼尽全力,绝不心慈手软。你也不必手下留情,以你的修为,取我性命并不难。”

伊奘冉尊闻言,回头望了望诺尊面上温婉一笑,回向杨雁翎道:“好。”却诺尊忽地面色大变,道:“不要!”慌要挣起身子,但又被那五雷押住,动弹不得。

杨雁翎冷哼一声,双手执住冰炎,体内法力全力催动,那剑上立时燃起熊熊业火,冻出极寒冰霜。大喝一声,便向前推去。

伊奘冉尊见得一笑,面上有淡淡凄惶之色。手中现出二朵天陨神火,又化作琼矛向杨雁翎当头击下。杨雁翎打定主意以命相搏,大笑一声:“来得好!”奋不顾身将神剑刺向冉尊胸口。那琼矛比冰炎长得多,杨雁翎此刻冒进,早进入琼矛斩杀范围之内,但自家却仍旧远远够不着冉尊。

只见那矛尖如大刀一般倏忽砍下,眼看便要劈入杨雁翎脑顶。忽而只见一道白光向上高高挑开,却是伊奘冉尊在千钧一发之际收招,将琼矛收回。杨雁翎突兀地失了灾祸,身形不停,手中剑“噗”一下正中冉尊胸口,从背后长长地透出了一大截。伊奘冉尊闷哼一声,立时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下起变突然,众人包括杨雁翎皆吃了一惊。

五雷神更是大惊失色,都叫道:“冥尊!”奔上前扶。却冉尊一下将五雷推开,向着杨雁翎道:“我杀了你娘亲……你也杀了我……也算是给你娘亲报仇了……”伸手将冰炎拔出,丢在地上。鲜血便汹涌而出。

杨雁翎闻得,他原本报仇心切,但此刻真正杀了伊奘冉尊,心中却似更打翻了五味瓶,百般不是滋味儿,怔怔不语。又听冉尊道:“还有一句话要与你说……鬼尊玄甯……其实也只是走错了路的可怜人……但你若有机会……一定要杀了他。否则……人间将不复存在……”

说罢,回头踉跄几步,倒在伊奘诺尊怀里,道:“那歧……我好欢喜!来世……来世我还要与你在一处……你可别忘记了我……”诺尊轻笑,道:“好。”用手温柔抚摸着她的发丝。冉尊温婉一笑,忽地剧烈咳嗽数声,脑袋在诺尊怀里歪了一下,就此不动。诺尊见冉尊一动不动地躺在怀中,才落泪不住。

许久,抬头向杨雁翎笑道:“小兄弟,多谢你了。”紧紧抱着冉尊尸身,须臾,二人的身体燃起烈焰来。杨雁翎慌要上前灭火救人,但那火焰汹涌,一下将他冲撞得“蹬蹬”往后倒退了两步。不禁又悲又愧,怔怔落泪不止。不多时,二人化作点点星光散去,再无一丝踪迹。只剩一株紫色的火焰在那处轻轻跳动。

杨雁翎报了仇,内心却毫无喜悦之感,反而更加空虚彷徨。呆了片刻,一言不发地走到扶桑神树尸身之前,将她轻轻抱起,道:“娘亲,我一定把您带回蓬莱,解您千年思乡之苦。”抬脚向洞外走去。

若、鸣、伏、火四雷愤恨难当,见得对望一眼,各执法器上前拦住,喝道:“你杀我冥界至尊与黄泉之女,教我冥界六神无主,秩序崩坏,罪不可赦!拿命来!”

杨雁翎闻言,悲惭道:“在下自知罪不容诛,但此性命留着还有用处,暂不能交给你们。待我完成心愿,再来此领罪,引颈就戮!”说罢更不停留,自众人之间走了去。

四雷大怒,就要赶上追打。却闻拆雷道:“让他走吧。”四雷才停手,望着拆雷面上。各人神情不一,有不解,有愤怒。

拆雷深深望了杨雁翎背影一眼,才转头,面色寂然道:“这是冉尊大人的意思,不是么?”四雷闻言又气又恼,无可奈何。

杨雁翎出了洞窟,只见那冥界深渊的万千厉鬼早已不知去向。便怀抱神树尸身,朝深渊出口御剑直飞而上。飞过了几个山谷,忽见那处几百个鬼怪将将一个小小身影包围在核心,张牙舞爪地扑将上去。杨雁翎定睛一看,那小小的身影赫然是那日吃掉土.雷的小女鬼儿。

此刻那小女鬼与众恶鬼斗狠,身形迅捷之至,不断有厉鬼悲鸣,死在她尖牙利齿之下。但鬼怪如潮,仍旧铺天盖地地朝她杀去。

杨雁翎事不关己,不欲再看。转了头扶摇直上,不多时出了深渊。只见那处一片汪洋大海,黑波滚滚,恶浪滔天。杨雁翎冥冥中受指引,不假思索向海上飞去。

飞了有二三个时辰,只见那原本黑沉沉的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却浮现了点点星光,汪洋大海亦渐渐地消瘦,变作一条河流。河岸丛丛芦花摇曳,声声夜鹭啼鸣,已不似幽冥之界,而是阳世之境。

杨雁翎回头看,只见那片冥间的海洋不知何时,早已渺然无踪,仿似从未存在过一般。只有一条大河延伸至天际,天上此刻轻云飘荡,新月朦胧低悬。他知脱离了幽冥,低头看着怀中神树,只见她面容慈和安详,不由鼻子一酸,道:“娘亲,你千年不曾回过人间,孩儿带你回来看看。”

又过一个时辰,天便渐渐地亮堂。却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远远望见雨中一座城池,房屋破落,十室九空。他心间蓦的升起一股熟悉之感,不禁瞳孔微缩,心头大跳。忙驾驭仙剑绕过城池,径往北飞。不多时,一个闪身落地。

但见面前树木葱茏,杂草丛生;屋瓦破败,燕去巢空。几点雪白的荼蘼迎风凋敝,片片红纸福符遭雨枯残。却不是他与晴子苦心经营的家园院落,又是何处?

杨雁翎望着满庭狼藉,又想起当日与晴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由嗟然长叹,真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杨雁翎将扶桑神树抱入屋中,只见屋内亦是一片狼藉,锅碗瓢盆扔了满地,被褥布枕乱丢,其内藏的当掉七彩虹石以修缮庭院,剩下的十多辆碎银子已不翼而飞,显是被洗劫过了。

杨雁翎对钱财等身外之物不甚看重,倒也不如何在意,便用脚在那脏乱地上扫出一片干净之地,将神树轻轻放下,道:“娘亲,委屈您在此等我片刻。”入里屋把地面打扫得纤尘不染,重将干净的草席铺好,才回来将神树抱起,移过席上。

正是清晨时分,杨雁翎却是又饥又累,腹中咕咕直叫。他家中存米的陶缸已被人掏空打破,便出门来,要随便寻些吃的。正见那庭院之下池塘中有一条自家养的鱼正在水面浮头,他心上一喜,用冰炎斩了一小段竹木,将端削尖,一下刺中了那鱼。便剥鳞宰杀干净,拿回屋中煮食。

却在此时,忽地杨雁翎皱皱眉头,似是发觉了甚么。原来他此刻法力深厚,听觉已是敏锐至极,相隔一里多地,便已听到脚步声传来。只闻“笃笃笃”的是人步,“哒哒哒”的是马蹄,来者竟不少,似是一支小型的军队,由远及近而来。

杨雁翎道是过路的军伍,不欲理会,只是餐食鱼儿。却不过多时,那支军马径自直奔自家所在而来,不多时已开入庭院。

杨雁翎有些惊怒,这地界不论如何破败荒芜,也是自家辛辛苦苦修整起来的家园。此刻有军队随意开拔而入,实是有些触了他眉头。便要出门看个究竟。

正到门口,未见人影,只闻得院外一声口令,那军队立时整束肃静,片刻便无了一点杂声。杨雁翎虽有些气恼,不禁也暗暗喝彩,道:“这支军马倒也纪律严明。”

便在此刻,只闻得一个女子道:“夫人,已经到了。”

又闻另一个声音呵呵一笑,颇有些尖酸刻薄道:“这儿就是明川夫人先前住的地方?可不怎地啊!”

那声音熟悉至极,即使相隔了一个多月,他仍是立时辨认出这声音的主人。不禁眉头大跳,急转出屋外。

只见那处一个身着红底百花袍,戴凤冠铁面具的女子正站在军伍之前,撑伞俏立。却不是川崎傲雪又是谁?杨雁翎恨意陡生,咬牙切齿地便要上前。

川崎傲雪心上有感,忙转头看,只见杨雁翎正站在屋门之前,双眼森森望来。她不曾料到有人,更无法可想来者竟是当日被火山熔岩吞噬其中的杨雁翎,不禁吃了一惊,叫道:“你没死?!”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杨雁翎闻言冷哼,正要回敬。便那轿中之人道:“出了何事?”轻轻撩拨开轿帘探出头来。杨雁翎转眼看去,这一下再也移不开眼,浑身微微颤抖。许久才叫一声:“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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