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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杨雁翎躺在浴桶之中,任那热水雾气熏得自家困倦昏沉,舒畅迷离。他已是许久许久不曾这般放松过了。
想想最近一次沐浴,也是年初时在大川城外与晴子一起的家中。那时候,不管天气多么冷,晴子总是会烧一大桶水,坐在里面美美地洗澡。而杨雁翎老怕她会着凉,每隔一段时间便进屋里帮她舀些已稍微有些凉了的水出来,给她添新烧热的进去。
晴子一开始被他看光,还会有些害羞。但见每一次杨雁翎进来添水,都是目不斜视,一丝不苟做着自家的事情,便也渐渐放心大胆,偶尔还故意起身,逗得他面红耳赤,旋即被他暖暖拥在怀里。
晴子总笑他被儒道礼节毒害太深,孤男寡女坦诚相见,竟愣是什么也没发生。杨雁翎便会更用力搂着她,亲吻她耳后肌肤和头发,说要将她明媒正娶,才安心占她。
一想起晴子,杨雁翎心间又是温软,又是难过,不觉又是热泪满面。
若是当时能与她一同赴死,那该多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外婢女喊道:“公子,晚宴还有半个时辰开始,夫人请公子与其他客人在大厅相聚。”杨雁翎才回过神来。
他抹了一把面上也不知是雾气还是泪水的东西,回一声:“多谢,我就到。”就起身爬出浴桶,用布巾将全身擦得干干净净,换上新衣裳新布鞋。又将洗干净的头发整整齐齐束作逍遥,把面上拉渣的胡子仔细地剃干净,才起身出门。
那时江月离、李凤精、丑郎都已将身子整理干净,坐在大厅中。见得杨雁翎踱步而来,不觉都是一愣。丑郎更是呆呆地站起,指着杨雁翎道:“你……你是杨兄弟?”
杨雁翎点了点头。哪知丑郎见得,嘴巴一扁,扑通一声坐下,就呜呜地伏桌痛哭起来。
这下反而是杨雁翎丈二摸不着头脑了,问道:“怎么?”
李凤精才回神,闻言哈哈大笑,道:“杨兄弟,你从那满头卷毛,胡子拉渣的丑八怪突然变作这般美貌的翩翩公子,没有人陪着丑郎一块丑了,他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杨雁翎面上一红,道:“有么?”
江月离笑道:“自然是有的。想不到杨大哥真容这么好看。”说罢似是想到什么,不觉也是脸红了。
杨雁翎闻言干咳两声,连忙走到石桌前,自顾自拉了一张石椅坐下。
便不过多时,那夫人独自而来,身边竟不带任何侍女。但见她此刻换了一件宽松的紫色襦裙,虽仍是一般美艳,但比之先前的冷傲,此刻多了一分俏皮妩媚。
那夫人向众人看来,见得杨雁翎,不由得也是一呆,旋即回神,笑道:“晚宴已准备好,请各位客人随我同来。”说罢点点头,招呼众人而去。
众人到那膳殿中,但见十数个侍女在先前那妇人使唤下,已将处处整理得干净整齐,正排排屹立着等候。见得夫人领着杨雁翎众人到来,便都欠身请安道:“恭请夫人,恭请各位贵客!”
那夫人伸手示意免礼,回头唤了众人各自入席。
妇人见得,叫一声:“上菜!”那些侍女便如变戏法一般,自内厨排排地端出无数已做熟的菜品。有:青蟹龙虾、扇贝鲍鱼,藤壶油螺、海参沙虫,生鱼鲜鱿、鼋掌鼍腱,牡蛎花蛤、紫菜海带。各种海珍美味数不胜数,须臾就摆满了众人眼前偌大的大理石桌面,只在桌子中央留了一块空地。
丑郎和李凤精早已口水直流,待不得妇人说开饭,早已伸手拿那肉菜呼噜噜大吃。逗得那些侍女嘻嘻偷笑。
杨雁翎正拿起一头海虾,剥出虾仁来吃,忽地又见几个侍女自内厨中抬出一个半丈来长,三尺多宽的巨大碟子。那些侍女生怕打坏了碟子和其中菜品一般,甚是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向前挪,许久才将碟子放上桌面那一块空地。
四人方才见得如此众多的海鲜珍品,已是叹为观止。此刻看到压轴的这碟子,只觉其中菜品,定是贵重无比的珍馐佳肴,更是好奇万分。
那妇人站在桌旁,看着主坐上的夫人,似是征求意见。待得那夫人点了点头,才轻轻一笑,旋即围着石桌边转便拍着手,口中叽里呱啦地念着什么。
众人看看那妇人,又看看那夫人,都是不明所以。直到那妇人围着桌子绕了三圈,口中词尽,才将身立直,用绣帕盖上盖柄,轻轻揭开。
就见那温热的白色雾气一下喷涌而出,旋即一阵奇异浓烈的香气升起,几乎立时将众人魂魄勾了去。
丑郎忍不住大叫一声:“好香!”噌地一下站起,眼睛直勾勾看着那碟中的珍馐,馋得口水下淌。却他方才看清盘中之物,突兀地怪叫一声,方才的馋样瞬间去得无影无踪。只见他满面惊恐之色,一屁股坐在地上,屁滚尿流地就向后爬去。
杨雁翎疑惑不解,抬眼去看时,刹那间也是心惊肉跳,冷汗淋漓。
原来那碟子之中,竟是一尾蒸熟了的人鱼儿!
江月离和李凤精彼时也早被吓得离席后跳,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杨雁翎才想起当日那人鱼儿救助,寻水找食保护自家性命的情景,不觉悲从中来,大声质问道:“夫人!你此间已享有众多食物,怎的还要吃人?”
那夫人并不说话,却旁边妇人笑道:“贵客莫惊,这非是人,而是我们东海的特产,名曰鲛人。这鲛人不仅丝绢织得天下无双,其本身也是难得的食物呢。只要吃她一块肉,就可多活百载岁月,实是世间难求!各位贵客快来尝尝!”
说罢,唤了两个侍女端着空盘上来,用刀子自顾自切下那人鱼披头散发的脑袋呈送给自家夫人。
杨雁翎看得胃中翻江倒海,强忍吐意,拱手道:“多谢夫人美意,某实在消受不起。便告辞了!”说罢起身而去。其他三人互看一眼,也拱了拱手,丢盔卸甲地跟着杨雁翎跌跌撞撞退离。
却在此时,忽闻得身后一声断喝道:“站住!”
众人回头看时,见那夫人已站起身子,满面怒容看着自家几个。
身旁那老妇已是气急败坏,高声大叫:“你们这些人不识好歹!我家夫人用东海宝藏招待你们,你们却如此辜负我家夫人的美意!既然如此,你们就变成食物罢!”右手一挥,大殿之门轰然闭合,堵死了众人去路。旋而那些侍女就突兀地个个变作青面獠牙的怪物,执锋锐刀枪围杀上来。
四人实实地吃了一惊。
杨雁翎见刀兵顿起,当即急引出脑后作簪子的铁杆神兵,放作碗口大小,“铛”地一声挡开一支长枪。那三人才回过神来,急各自祭出法器来招架,乒乒乓乓和那些怪物战作一团。
当时候,那间儿数丑郎和江月离姐弟二人的功法最为高强,有化神一重修为;李凤精稍次,也有铸丹九重。但面对那十多个怪物,竟手忙脚乱,几乎招架不住。细究之,一方面是他们道心未稳,对敌经验不够丰富,另一方面,是那伙怪道行虽低些,但在此间猎杀成性,各自配合得已是极为默契了。
却说四人被那些个恶怪围困一处,但面四方,各自守住对方身后,招架得颇为吃力,不多时,已是左支右拙,难以抵挡。杨雁翎更是功法不济,被一柄长刀划伤了肘臂,此刻潸潸流血,将那新衣裳也染得一片赤红。
只是大敌当前,他更不敢分神,只奋全力,将手中铁棒舞得似个风车一般,将那来袭的兵刃勉强抵挡在外,尽量护一方周全。
便那老妇见得四人负隅顽抗,怪叫一声,也化作怪物,执一条九节长鞭就冲杀上来。
但见那处金光四处明灭,四人登时被那九节神鞭接连勾划在身上,各自惨叫负伤。阵势登时溃散。
四人被那老妇分开,失了各自后盾,不多时,就被那众恶怪分别勾翻俘虏在地。
那老妇才化回人身,收回九节神鞭,冷笑一声:“就凭你们这些个毛头小子,也敢在此处撒泼,给我统统押入地牢。须臾洗剥干净,切片晾干收藏,作冬日存粮。”
那些怪物闻言,便都将四人架起,上了镣铐脚链,推出门去了。
却说杨雁翎被铐在一间狭窄监牢的木桩之上,全身各处动弹不得,手中铁杆神兵也被夺了去。
他已非是第一次受人缚捉,忆起先前,有被鬼母红莲业火焚毁肉身,借宿真珠三载;亦有被不死宗穿了琵琶骨囚禁,与晴子揪心分离的遭遇。目下这遭,比之先前,甚至远远不及,故此虽有些沮丧,倒也并非是惊惶万分。
但其他牢房内的江月离、丑郎和李凤精三人初出茅庐,方才看到食人的情景,这时又被那怪物捉拿,自觉命不久矣,都是悲哀至极。丑郎甚至哀哀地啜泣不止,只道大好男儿,还未及遍历天下,经万花丛,就这般不明不白地死在这深海之中,实在可怜可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