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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杨雁翎扶着李凤精跌跌撞撞向前游,不多时就接近了洞窟出口。
那时二人身处数十里深的海底,出口之外的海水有数十万斤重。
二人并非是钢筋铁骨,此时法力又不济,愈向前便愈觉水压深重。堪堪离得那出口还有十丈多远,已是几乎要被挤碎身体,各处疼痛欲裂,寸步难行。
且在此时,身后一片尖锐嘶叫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杨雁翎回头一看,见是那黑压压鱼人怪赶将来,已知人鱼儿或遭了不测,不禁又惊又悲,急扯了李凤精就向前游。
彼时二人所处之处,受深海数十万斤海水下压,已有数千斤之沉。二人方才前行数尺,早被海水压得胸腔凹陷,剧痛难忍。好在二人皆是修者,四肢百骸常受天地精气淬炼,在如此高压之下,犹自支持得住。若是换作平常人,早被压得周身骨架粉碎,血肉内脏纷飞了。
只是这般,却也已是这二人的极限。若再冒险前进,那翻倍递增的水压岂是儿戏?定遭撕裂肢体,尸骨无存。
杨雁翎见前路不通,后有追兵,已是惊慌之至。且方才人鱼儿分给自家的气球也早消耗得只剩拳头大小,挂在鼻尖上。此刻便算不被那鱼人赶上,没有空气补给,二人也坚持不得多久,实是已到了穷途末路之境,教人灰心绝望。
却就此时,手中铁杆兵忽地自行放光,他周身水流受光华冲击,竟“嗡”地一下如沸腾了一般向四面八方一圈一圈飘荡开去。
杨雁翎微微吃惊,便觉周身已不似方才一般遭受重压,反而轻飘飘的如同在平地一般,不禁又惊又喜,慌扶李凤精向前狂奔。
二人径直冲出出口,跃入其外深海之中,那万千恶怪也咆哮嘶吼着,如跗骨之蛆般追扑而下。
却说杨雁翎、李凤精二人撞出洞窟,径落脚下归墟。那时二人虽已不遭海水重压,但受洋流扑面而来,仍不由自主地闭了一下眼睛。不过这深海的水流虽也是湍急,但比之海面的滔滔怒浪,倒是差得远了。
二人不过瞬息便适应这海流,睁眼一看,就见脚下无垠海底,竟是无数层峦叠嶂,深谷沟壑,绵延千里。其间处处密布瑰丽光点,明灭闪烁,直追天上繁星日月;光芒喷涌,照亮了整片深洋!
杨雁翎和李凤精各自惊异,忍不住对望一眼。回头又见那恶怪追赶得急,连忙按落海底。
但那鱼人恶怪是这海底生成的精魅,在水中行进快慢远远超过人类,只这一会,已撵上了二人身后。当先一个张开长满尖利牙齿的血盆大口,照着李凤精脑袋就啃下。
杨雁翎瞥见大惊,左手急将李凤精狠狠向下一摁,右臂更不停歇,掣起铁杆兵就向上斜削去。
那大嘴方才扑空,轰然闭合,即遭铁棒撞上,将脑袋砸成一团碎骨烂肉。那鱼人怪止发出一声惨叫,早已一命呜呼。
但二人速度本就慢,被阻了这一下,更是难以逃脱,便就被那恶怪赶上,如席卷的风暴一般旋转不休,将二人团团缠绕,猎杀在核心。
杨、李二人面色煞白,急各自祭出铁棒神剑,招架那无数密密麻麻的鬼怪。二方大战,搅得海中旋涡呼啸,暗流喷涌,光华激荡不休。
不多时,已有十数鱼怪惨死在二人法器之下,血水喷涌如雾,将海流染得一片赤红。
二人在交锋之中,亦各自受了伤。杨雁翎下巴被恶怪利爪勾了一下,右肘被划开一道口子,其内白肉森森,流红汩汩。疼痛之下,手中铁杆兵也几乎拿的不稳。
而李凤精先前右边锁骨被康婆婆打断,又被这怪物在手背上拉了几道创口,亦是苦痛难言。虽他身怀铸丹九重的修为,但在水中,功法施展不开,连连吃亏。且人鱼儿给的气已用罄,落败身死已是难以幸免。
正当二人心如死灰之际,忽闻头顶传来一声轻咤,旋见那杆凤翅鎏金镗如游龙一般呼啸穿梭,杀得那恶怪惨叫哀嚎,人仰马翻。
杨雁翎和李凤精正惊奇,就被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的人鱼儿分别攫在左右手中,向脚下归墟急速扑下。
三人“轰隆”一声撞开一层坚冰,就似失了依托,重重坠入其内,各自惊叫一声分散跌滚在地。人鱼儿急翻身而起,鎏金镗向上一引,只见一道白光起处,那破开的冰窟顷刻凝结,将轰然倒灌而入的海水与万千恶怪尽皆阻绝在外。
杨雁翎才回过神来,四顾一望,只见自家已不在冰冷洋流之中,周围尽是暖和湿润的空气,吸一口入肺,甚是舒畅。
抬眼看时,只见穹顶竟是一副极为庞大的骨架。那骨架粗看时,有近百丈宽,而前后两端埋于黑暗之中,看不出长有几许。也不知是什么动物,有如此巨大的身躯!
而那骨架缝隙之间,便如同那古城上空一般,凝结了一层数丈厚的冰层,阻隔了其外大水;而穹内外骨架表面,都密密麻麻附着了无数闪着光芒的海星、藤壶、贝壳,虽不如白昼般亮堂堂,倒也是灯火通明,赋予这一片小天地勃勃生气。
杨雁翎正看得惊奇,忽地闻身后一声轻呼。急转身看时,就见李凤精正屁滚尿流,张皇失措地挪着屁股蹭蹭后退,眼中死死盯着前方,面上甚是惊恐。
二人一路走来,即使被鱼怪包围,杨雁翎也从未见李凤精有这般反应,还以为是什么更厉害的怪物,不由得也是紧张。却顺着后者目光看去时,但见离他不过四尺处,赫然有一个绿光莹莹的东西在蠕动,原来是个海兔儿。
杨雁翎哑然失笑,迈步过去将他扶起,道:“李兄,你怕这东西?”
李凤精才回过神来,恨恨地瞪了一眼海兔儿,又瞪了瞪杨雁翎,羞恼叫道:“我……我怕个屁!就是觉着这东西黏糊恶心,教人浑身发麻。”
杨雁翎看他吃瘪的样儿,忍不住哈哈大笑,前俯后仰,却不料牵扯到下巴的伤口,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李凤精正满头黑线,见杨雁翎忽地“哎哟哟”痛呼不止,不觉如复了仇一般欢愉,就幸灾乐祸,大呼小叫不住。
人鱼儿才收了凤翅鎏金镗走来,微微皱眉道:“你们两个受了伤,又有如此大敌当前,怎的还有如此闲心逗乐?”
那二人才停下了。李凤精笑道:“姑娘此言差矣。人生无常,苦多乐少,该学着苦中作乐,欢喜时就欢喜多些,又有何妨?”
人鱼儿见李凤精捂着断了锁骨的右肩,疼得面目扭曲,却还没个正经,轻哼一声不去理他。转头向杨雁翎,关切地道:“杨兄弟,你的伤不碍事罢?”
杨雁翎闻言,正要开口,又闻李凤精道:“哎呀,长得俊就是好,去哪儿都招女孩子喜爱。哪像我……”
人鱼儿听得,面上顷刻冷若冰霜。李凤精还待说些什么,转眼见她寒眸犀利,不由得噤若寒蝉。
杨雁翎见得气氛冰冷,急打圆场:“人鱼姑娘,李兄跟你开个玩笑罢了,请你别往心里去。”又向李凤精道:“李兄,你看你胡说八道,惹怒了人家姑娘,快些来道个歉!”说罢朝他连使眼色。
李凤精见得,眼睛亦转了转,才“咳咳”两声,向人鱼儿拱手道:“方才是李某口无遮拦,冒犯了姑奶奶,还望姑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从今以后,姑奶奶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叫我吃饭,我绝不敢喝水!”说罢连鞠两躬。
说罢偷眼看了看杨雁翎,后者赞赏地拱起下唇点点头,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人鱼儿见李凤精一本正经,但言语却颇滑稽,又见他两个一唱一和,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眉间的冰霜霎时去得无影无踪。
杨雁翎才松了一口气。却不经意向下一瞥,惊奇道:“你的尾巴?”
人鱼儿一笑,道:“我虽是这海底的精灵,但遇到陆地,尾巴也可化作与你们一般的双腿。”
杨雁翎愣了愣,旋即释然地点点头。四顾一望,又问道:“这儿是甚么地方?”
人鱼儿不答,反问道:“你知道鲸落么?”
杨雁翎闻得,与李凤精对望一眼,均摇了摇头。
人鱼儿面色忽而有些戚戚然,轻声道:“你们当然不知,这是大洋深处才会有的景象。”
“大洋生万物,鲸鲵最性灵。
生时歌天涯,死后作孤岛。
海流八千层,鲸落三万里。
虽我身故去,满心皆是你。”
又道:
“愿以嶙峋骨,苦筑山河成,
愿以满腔血,哺育百草生。
浮云思化雨,黄叶念老根。
鲸鲵尤向海,情深痴更深。”
杨、李二人闻得她诗句中悲情流露,各自箍口,默然不语。
许久,杨雁翎才道:“你说这儿是海底鲸落,但此副骨架如此庞大蜿蜒,并不似鲸鲵之形。”
人鱼儿闻言收敛神情,才叹口气道:“你说得对,这副骨架确非鲸鲵骸骨。”
杨雁翎料不到她回答得如此干脆,微微错愕:“那……”
就见她面色忽的有些微妙,许久,轻声道:“你相信这世间有真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