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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少年在莫府附近看到些生面孔。
袅袅阁,不同于寻常青楼,它不仅豪华,还有很深的背景,不是什么样的客人都可以去袅袅阁,身份低下有几个小钱儿的主是进不去的,一来,优势袅袅阁的水准,二来,听说袅袅阁是哪位达官贵人开的,因此只接受那些有身份有地位或者有钱的主,我那时能进去也是拖了少年的福。
愿意为姑娘们一掷千金的客人大有人在,即便是普通姿色的姑娘放在寻常青楼里那也是花魁级别的人物,更不用说倾城这样的摇钱树了。
袅袅阁的势力之庞大,旁人是想象不出来的,少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若是哪一天他们悄悄潜入府中拿人也未可知,便时时留意,他认识的地痞流氓较多,这些人虽然个个劣迹斑斑却十分讲义气,只要给的银子够了便会欣然替他办事。
袅袅阁的打手一连守了几日也不见倾城的影子倒是经常受到地痞流氓的挑衅,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们又得低调办事因此一直在忍让,几日后已经被搅的身心俱疲,原本五六个人都被撤了回去,只暗中派了两人远远地监视。
少年虽然身手一般但鬼点子颇多,早早地在府里头安了机关,还同泽辰借来好些的蒙汗药。
一日刚入午夜,府内一片寂静安详,除了守夜的侍卫,大多都已安然入睡。一个黑影翻墙进入莫府,身手矫捷,像只黑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倾城的院子。然而莫子轩早有防备,他在院内设置了机关,只要有人试图打开内室的门便会触动机关。他果然触动了机关,一只浸透了蒙汗药的银针射了出来,直直打向黑衣人的面门,但是那人身手实在太快,被他险险躲了过去。他身子往后一退,脚却踩进了事先准备好的老鼠夹子,夹子收紧,嵌入血肉之中,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没忍住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
房中灯突然亮了,被惊醒的下人们很快闻声赶来,就连莫老爷和夫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纷纷赶了过来。然而待他们赶到的时候,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在地上留下一摊少量的血迹和满地散落的老鼠夹子,其中一个还沾着血。
少年颇神气地回忆着当晚的情形道:“可惜这蒙汗药效果实在不及时,叫老鼠溜了,不过他们也算是长了见识,往后该收敛些了。”
少年得意了两日,本以为没什么事了,没想到那晚一闹,倾城姑娘受了惊吓动了胎气,早上奉茶的时候居然晕了过去,这让莫府上下都很紧张。就连平日里从不给她好脸色看的莫老爷也急急忙忙去找大夫过来瞧病,同时不忘记数落少年两句。
少年只得急急忙忙来草庐寻我,莫老爷子点名要我过去瞧,我同泽辰请示了一番,泽辰似乎有些不耐烦,道:“瞧完了病便早些回来。”
倾城的身份特殊,长安城里几乎无人不知的花魁,若是喊旁人来看,莫老爷子的面子上定是挂不住,因此找我前去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同那姑娘打过照面,虽不曾说上过话,但总觉得她很是独特。
我想着有些日子没见莫老爷子了,凡人的身体真真脆弱的很,莫老爷子又年事已高,便顺带捎了些药材给他补身体、
又带了两壶自己酿的青梅酒去给莫老爷子尝鲜。
怀了身孕的倾城似乎比平时看上去更丰腴了些,就是脸色有些苍白,我像模像样地为她诊了脉,发现她脉象有些古怪,好不容易才摸出脉搏,却似有似无,这乃是将死之人才有的脉象,但我见她目光有神,哪里有油尽灯枯的迹象,若是泽辰在便好了,我这半吊子的医术实在是叫人有些心虚。
我推断应该并无大碍,随便开些安胎养心的药定是不会错的。
开完药又去给莫老爷子送了东西,莫老爷子很是热情地留我下来陪他吃晚饭,顺带为他那个不争气的小儿子说些好话。
新酿的青梅酒虽然没有陈酿酒香醇厚,但也是芳香四溢,我深知自己酒品不行,便光顾着吃菜,边吃边听莫老爷说道。
“子轩自幼丧母,性子是顽劣了些,但还是有优点的嘛!”莫老爷子抿了口酒,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他儿子身上有哪些拿得出手的优点。少年从小不学无术,教书先生被气走一批又一批,勉强读完了一本三字经,还好不至于是个睁眼瞎,这点同我比起来也算是半斤对八两。
他动不动还在外头惹是生非,结交些地痞流氓,得罪纨绔子弟,莫老爷暗暗叹了口气,勉强说了句:“但他还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孩子嘛!”越说越心虚,索性埋头喝起酒来。
他这明显是想给我同他那宝贝儿子做牵线的月老,自从上回高太尉家宴会上的那么一出,本以为他会生出些嫌隙,没想到这老爷子也想顺水推舟。
少年的确,额,也算是一表人才,那张脸的的确确长得很是可人了些,虽长了双异瞳的眼睛,外头也传说他乃是个真正的混世魔王,找个门当户对的或许难了一些,但真要娶个媳妇儿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记得从高大宝手里救出来的翠花便是对他一见钟情,听说到现在都没有放下。
我便同莫老爷子说起这事,莫老儿子放下筷子,道:“听你说着,那姑娘似乎确实很不错,但我觉着不及你十分之一,你瞧,你酿了一手好酒,又天资聪颖,子轩他对你也是有意,我一见你便觉得很是喜欢,做我莫家的儿媳妇儿,不会亏待你的。”
我回忆了一番初见时的情形,可并没有喜欢的感觉,倒是将我当做庸医奚落了好一阵。
我想了想该怎么委婉拒绝莫老爷的美意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便只能埋头吃菜,待老头喝的微醺了我便招呼了一声便告了辞。
经过倾城的院子的时候,她正站在窗户边,手里捧着个件狐狸毛织成的大氅,方才还一副弱不禁风,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模样,这会儿已经能起身了,难道我配置的药材已经有这种奇效了?
她立在窗前一动不动,面色如一张白纸,红唇欲滴格外醒目,一双眼睛正无神地盯着前头看。我冲她挥挥手,她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衣服,冲我笑了笑。
那窗下的烛光忽然一阵摇曳,在她脸上打出一道光影,我由下而上仰望她的脸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甚至还透着一股寒气。
那日我前脚刚走,少年的哥哥莫宇便火急火燎连夜就赶了回来,听闻倾城动了抬起,先是不由分说将伺候的下人丫头数落了一番,又以为是正房争风吃醋冲撞了倾城,将自己的正房老婆胡乱骂了一通,弄得莫府上下乌烟瘴气。
倾城只得亲自给被他数落的下人们道了歉,又拖着病弱的身子去给正房姐姐斟茶道歉。
这莫宇也是个木头脑袋,又听到下人们聚在一起嚼舌根,他出去的这些日子里,少年同倾城二人越走越近,甚至有些下人竟然敢大胆的臆测,其实二人早就有一腿,搞不好,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莫宇一听那还得了,他便提了把刀要去理论,下人们拉都拉不住,吓得赶紧去请莫老爷来。
莫老爷赶到的时候,两人还未打起来,倾城后脚赶到,一张脸煞白,上前去拉莫宇的衣袖。
莫宇见他老爹就站在身后,手里也提了把大刀,便收回了剑,本想着私下再找他理论,回头看到倾城单薄的身子上披着件大氅,这件衣服他也有一件,但是这件皮毛稍薄了一些,一看就是莫子轩的,他看了眼倾城又看了一眼满脸不屑的少年,想起以前,他时常偷偷跑去袅袅阁看倾城跳舞,如今,更是方便,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己离家不过才一个月,他这弟弟便已经按耐不住了。
越想越气愤,堂堂七尺男儿,被自己弟弟给绿了,实在有损脸面,此时他也顾不得背后虎视眈眈看着他的莫老爷,拔出剑来就冲着莫子轩砍去。
少年虽然看上去身材单薄了些,不如他精壮,但比起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不知道要好多少,他那把剑还未砍下来便被莫子轩一脚踢飞了,整个人也被震得前仰后翻的。
剑被直直钉入身后的树干里头去了,莫宇一只脚撑在树干上拔了半天,才将剑拔了出来。
莫老爷子放下手里的大刀,饶有兴趣得看两个儿子打架,可惜我不在场,否则定要为少年旗鼓呐喊一阵。
莫宇气的两眼通红,他本想挽回些面子,没想到反而将面子丢了个精光,他挥舞着剑一阵乱砍却伤不到莫子轩分毫,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再打下去只怕自己会被累死,他这才佯装镇定,叫嚣道:“倾城是你嫂子,你若不收敛收敛,下回我一定一剑砍死你!”说罢拉着倾城,将她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扔在地上,顺带冲着衣服捅了两剑才扬长而去。
莫老爷子看着地上的衣服,想到这几日倾城同自己的小儿子似乎走的的确很近,且刚才她那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他皱起眉来,莫不是她同莫子轩也不清不楚?但她肚子里已经有了莫宇的骨肉,此时又纠缠他的小儿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就怕她接近自己的两个儿子是别有用心。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便派了身边两个机灵的侍卫去保护倾城,实则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第二日,莫宇收拾了行囊拉着倾城要搬出去住,他那结发妻子和小妾们拉都拉不住,只得哭成一团。
莫老爷子觉得此事如此处理甚好,然而少年的后娘死活不答应,好说歹说劝了许久,直到同意让倾城搬去和自己同住,这才让他打消了搬出去的念头。
当日傍晚,小厮丫鬟浩浩荡荡地将倾城姑娘的东西从偏院搬去了大夫人的和风苑,虽然莫老爷子心中百般不乐意,但是比起莫府的安宁和颜面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少年家这事,也是错综复杂的很,我和泽辰说起过这个倾城,本以为他见多识广,可以为我解惑,哪知他淡淡回我一句,那是旁人的家事,凡人心思难测,无需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