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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泽辰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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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苑是一个极清净的地方,周围乃是一片竹林,的确是适合养伤,穿过一条鹅卵石铺开的道路,到了门前,我悄悄推开柴门,脚步轻缓,见到细碎的阳光正从窗棂打进来,照到他身上,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之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衣裳,两侧暖香烟气袅袅,倒也不觉得冷。

我生怕吵醒他,只是远远看着他,他眉头微微皱起,额头上结着细密的汗珠子,嘴唇没有血色,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不知为何心口有些郁闷。

忽然我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眉头皱成一团,额头的青筋暴突,接着便是一口鲜血呛出,将前襟染得一片血色。

我慌忙去扶他,眼泪却已经收不住了,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伤心,眼泪这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品尝,有些咸涩有些苦。

他缓缓抬眼看我,目光中流出一丝悦色,有气无力道:“燕青子的星盘之上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叫那头畜生吃了。”

我哽咽道:“你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他慌忙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不留神叫那头畜生暗算了,不打紧。”

我瞧他身子微微颤抖,哪里轻飘飘一句不打紧就能带过去的。

“你那么多灵丹妙药,你告诉我什么药能治你,我回草庐给你取!”

他却说:“顶多再修养个十天半月便能痊愈了,不打紧。”

他有意要岔开话题,转而问我:“这些天你去了哪里,为何我们都找不到你?”

我只得擦擦眼泪,如实告诉他:“那日我也被天雷给伤了,摔了下去,叫人救了,而后被带去了魔域。”

他脸色陡然一变,突然掐着我的手腕,一双眸子目光有些锐利似还带着寒气,严肃问道:“谁带你去的?你可受伤?又如何逃出来的?”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且盯着我等我的回答,我只得继续道:“那人叫君瑜,不过你放心,他不曾伤害我,他妹妹迷迭将我放了出来。”

他这才松了口气,缓缓道:“难怪星盘之中找不到你的身影,没想到竟是落到了魔窟。”

他心中似有忧思,抬手拇指轻轻刮过我的脸颊,动作极轻柔,我猛地一怔,捂住胸口,那胸腔中叫心的东西砰砰砰地乱跳。

我有些疑惑,感觉自己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般,脸有些发烫,一定是在魔域受的伤还没好利索。

泽辰突然带着一种苦口婆心的教诲之意,道:“往后你便留在昆仑虚吧,好好修行。”

诚然我心中是盘算过要离开草庐,甚至想留在昆仑虚,但他今日这么一说,我心中似有千千结一瞬间被解开的感觉,我俯身蹲在他身边,道:“不,我要留在你身边!”

从前我总是抱怨,在他身边,每日都得听他唠叨,督促我学习,督促我锄草,督促我捣药,督促我煮饭,不让我下山,不让我做胭脂水粉,不让我参合人间的是是非非,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似乎早已成了一种习惯,且不知为何,留在他身边,总有种踏实的感觉。

他抬首,看着我,脸上总算有了一抹笑意,回了个好字。

半月,我便日日在他床榻边守着,喂他吃药,这上神的体质就是同我等小妖不一样,他说他半月能痊愈,果真将将十天左右,便好了大半,脸色较先前红润了许多。

燕青子甚感欣慰,看我的眼神也和从前不大一样,从前总有种莫名的敌意,他见泽辰大好要离开昆仑,立马上前道:“之前的炼妖大赛才举行到一半便被打断了,如今危机也已解除,不如留下来观完比赛再离开不迟,况且师兄你大病初愈。”

泽辰看了我一眼,问:“你意下如何?”

上次的事情,我这心中还有些后怕,炼妖大赛我可不敢再逗留了,万一再生出什么事端,我便摆摆手:“不了不了,草庐的花草还等着我们回去照料。”

想了想,好歹燕青子也算是我的半个师傅,我便叩拜行了个礼,惹得他十分不好意思,万般不舍地送别我们。

下山的路曲折宛转,路途漫漫,本腾个云驾个雾,也就眨眼的功夫,他偏偏要用走的,说是欣赏欣赏沿途的风景,诚然此间风景如画。

他突然问我:“你不是一直想上昆仑,为何又不愿留下了?”

我笑笑:“昆仑再好,总归没有你在身边很不习惯。”

他突然脚步一滞,转身挡住我的去路,“你方才说什么?”

他几时变得耳背了,难道大病初愈后的后遗症,从前我生病了,他总迁就我,如今,我迁就一下他也无妨,便踮起脚尖冲着他的耳朵道:“我方才说你不在身边我不习惯!”

话毕,我只觉得身子一紧,泽辰竟然一把将我抱住,他炙热的呼吸扑在我脖颈处,十分痒痒,我费力抬手挠了挠,挠着挠着,思绪忽然变得异常清晰起来,燕青子曾说过,我长得像泽辰万年前身边的一个丫鬟,那丫鬟同他的关系十分亲密,或许便是传言中的妻子。

我心口像被针刺了一般,一把将他推开,吞吞吐吐道:“男。。。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你告诉我的,你突然抱我是为何?”

他脸色一僵,目光一暗,道:“对不起。”

泽辰一向沉稳,此番突然一反常态,要么是后遗症要么就是想起自己的凡*子了,但作为一个曾经的上神,后遗症应该是很牵强,我便小声问道:“你可是思念你的亡妻了?”

他身形一颤:“你听谁说的?”

“从前听个说书先生讲起你的故事,有板有眼,且燕青子又说过你身边曾跟着过一个凡人女子,我便猜测。”

泽辰一向神秘,从不言过去,此番突然提及他的过去,似乎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毕竟这丧妻之痛,不是一时半会儿便会愈合的,我安慰道:“彼岸花海里,我见过很多人,很多的生离死别,生老病死乃是凡人都要经历的,逝者如斯,岁月更迭,她可能早走过许许多多次轮回了。”

他不言语,耐心听我说完,我看他神色和缓,应是听进去了,他只淡淡回了一句:“她并非是我的亡妻。”说罢便自顾自往前走。

不是亡妻,大概也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他定是不愿多谈的,我便安静地跟到他身后。

远远看到个人影,急匆匆往这边赶,定睛一看竟然是少年,他不在家中待着来这边作甚,且我左瞧右瞧只看到他一人。

他也看到了我们,立马奔过来,脸上一时喜一时忧。

“可算找到你们了。”

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少年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这不见你们迟迟不回来,待家里也是无聊,便想着过来涨涨见识。”

“迷迭呢?”

“原本是同我一起来的,但不知为何,她突然病了,且病的不轻,迷迷糊糊还总说胡话。”少年突然神色慌张,有些胆怯地凑过来,问:“这山里是不是闹鬼,怎么她一来就出事。”

昆仑山乃是一座神山,周围又布设结界,迷迭是魔族人定是受不住的,迷迭好歹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心下十分担忧,问:“她人在哪儿?”

他将我们带去了不远处的农户家,那农户家的一对夫妻十分和善照顾人也很是周到,我见到迷迭时她一张脸面如土色,十分不好看,便指责了少年一通。

泽辰一眼便识破了她的身份,我自是知道瞒不住,便将来龙去脉一一告知了,看得出他十分生气,少年则在一旁默了默,一脸惊异。

我厚着脸皮问:“该怎么办?”

泽辰一拂袖子,骂道:“人是你带来的,你自己想法子!”

这我若是知道法子我又问他做什么,少年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凑过来,道:“你这胆子真是大!”

我给他屁股上来了一脚,命他将迷迭背着,告别了农户,赶回了草庐。

刚离了昆仑,迷迭竟慢慢有了好转的迹象,脸色红润了些,到了草庐已经苏醒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迷迭刚醒,一副懵懂的模样,见是我,很欢喜,泽辰却嘴角一沉,下了逐客令。

迷迭涉世不深,被泽辰一吼有些害怕得躲到我身后,小声问道:“这个哥哥是谁,好凶啊。”

她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忽然露出惊恐的模样,我只得提醒泽辰:“淡定,淡定,人家虽是魔族中人,但生性善良,你可别吓坏了人家。”

泽辰却不满道:“你莫要被表象迷惑!”

我发觉迷迭看少年的神情有些奇怪,譬如刚刚,她拉着少年的衣袖,两眼放着光,摇了摇,问:“你啥时候再带我去长安街上买糖葫芦吃,我发现那红红的圆圆的果子可真是好吃,酸酸甜甜。”

少年一脸无奈,道:“我那日给你买了十几串,本想让你留着慢慢吃哪晓得你一口气全吃了!”

迷迭眨眨眼:“我以后听你的,一天只吃一串,你再陪我去吧!”

少年有些不耐烦,将手臂从她手里抽出来,道:“你莫要缠着我了,天天在我耳边说话我头都疼了,你为何总缠着我一个人?”

迷迭欣欣然将脸枕了过去,抬头陈恳道:“因为我喜欢你啊,喜欢一个人可不就想着日日缠着他么?”

我一口茶喷出来,溅了泽辰一袖子的水,他抬手拍了拍,道:“怎么还是如此不稳重。”

少年抬手扶额十分痛苦的模样,昔日他也爱缠着我,搅得我十分头疼,如今可算是自己也体验了一把,看他往后收敛不收敛。

自少年去了眼疾,摘了眼罩,露出俊郎的脸庞,诚然是个十分扎眼的小白脸,从前是高珊,好不容易斩断了情愫,又招惹了城东头的李小姐,城南的吴小姐,甚至是城西的王公子,不论男女皆是迷的神魂颠倒。

听闻鲛人族确实个个长得不凡,不过泽辰乃是鲛人同凡人所生,莫老爷子一介莽夫,又长得粗狂,能生出少年这种小白脸实在令人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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