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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紧嘴巴,调整着姿势好让右脸不遭受二次创伤。
容倦的下颚抵在她发顶,手臂紧得差点没办法呼吸。
好一会儿,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急道。
“云姐姐、云姐姐!不好了!”
穿着鹅黄衫子缀满珠宝首饰的小公主跳进来,看见两人抱在一起,连忙捂住脸。
云韶听出是昭阳,立刻推他,容倦也松开手,侧望过去,小姑娘站在宫门前,小脸羞红,声落蚊语:“你、你们……好了没有……”
云韶干咳两声,去瞅容倦。
容倦眸子微沉,开口道:“你为何来。”
话里隐隐有些不快,云韶只当是被撞破好事,也没多想,悄悄拧了把他的腰道:“是我让她来……”
昭阳扁扁嘴道:“容哥哥,你干嘛这样凶嘛,云姐姐一个人在这儿,你又不陪她,就只好叫昭阳陪她了。”
容倦面上尴尬一闪而过,云韶道:“昭阳,你说什么……不好了?”
昭阳一拍脑袋:“对!是云深哥哥,他——”
“昭阳!”一声厉喝,及时截断了她的话。
昭阳愣了愣,受到惊吓后的反应一股脑化作委屈:“容哥哥,你凶什么凶,昭阳、昭阳不跟你玩了!”小姑娘气呼呼的一抹泪,噔噔噔跑开了。
云韶从惊愕中回神,脸上神色瞬间淡下。
“我哥,怎么了。”
她直视着容倦,一眨不眨。
容倦没有看她,紧闭的唇角压成一线,他的沉默带给她更多不安,云韶抓住他的手,追问:“我哥他到底……嘶!”情急之下没顾着伤,云韶疼得龇牙咧嘴,容倦急忙握住她的肩膀。
那双深潭似的眸中闪过莫名情绪,他看着她的眼睛道:“云韶,此事别管,先养伤。”
“不!”她抓紧容倦的手,“你不说……我去找他……”
翻身要下床,被他扣住,然而云韶的脾气怎么可能妥协,一个挣扎,一个强硬,僵持了两下,终是容倦道:“他杀了国师。”
浑身一僵,云韶艰难地偏过脸:“你说……什么?”
事已至此,容倦也不再隐瞒。
他松了手,平静地看着她道:“云深于宫门外杀寒觉,又上寒山寺取毕方首级,皇上下令三日后审讯,就是今天。”
那一瞬,云韶感觉天都塌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寒觉,他为什么要杀寒觉……还有毕方大师……这不可能……”她兀自呢喃,双手止不住颤抖,忽地起身,要冲出去,容倦拦腰从后面抱住她。云韶拼命挣扎,扯到右脸伤处痛欲昏厥,然而一个念头撑着她,愣是没倒下去。
“云韶!”
一声低喝如惊雷,在她浑噩的意识中劈开一条出路。
容倦紧紧抱着她,贴在耳边低语:“别急,冷静。”
他的话就像一股清流,缓缓注入她混乱不堪的脑海。
云韶慢慢回过脸,刚才一番冲动,右脸伤口又裂开了,血渗过纱,鲜红的一片触目惊心。
她睁着眼,蓄满泪水的眼眶满是惊惶,她抓着容倦的衣襟,低低开口:“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无助、茫然,那细碎若小兽似的哭泣就像针似的,一下一下锥进心里。
他感觉一种前未有过的心涩袭上来,一分分撬开冷凝的墨眉。
低头,抵额,寒星眸子生生望进她眼里。
“别怕,我在。”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我在,不要怕。”
云韶一团乱麻,反复想着大哥杀了国师,杀人偿命,会死……她就像溺水之人拼命扑腾,突然有人丢稻草,抓住条件反射道:“你保证!你保证!”
寒眸眯起。
她不信他,她竟疑他!
令人窒息的冷厉直迫而来,云韶哆嗦了下,咬住嘴唇一步不让。那双乌黑透亮的眼里蓄满泪水,晶莹、易碎,容倦的怒意寸寸消磨,凝视着那张慌惧的小脸,慢慢开口。
“我保证。”
这一声承诺如重泰山,云韶松了手,整个人毫无征兆的向后倒去……
“云韶!云韶!”
半夜,银烛如海。
东林宫内一片通明,温子和顶着两个黑眼圈换了药,声音也被连日来的事情折腾得没有起伏,“没事,就是受了刺激,一时晕过去了。我跟你说过,她身子虚,脸伤又重,如今这么一闹腾,又不知多久才好得了。”说完,突然提起另一件事,“你白日说得没错,皇帝下令,三日后问斩。”
又是三日。
容倦听到这话倒没多少意外,只是看着榻上人儿,想到方才被她期盼着应下的事,不觉拧眉。
沉思片刻。
“赤衣。”
一抹红影悄无声息落下,“公子。”
“云深被关在哪儿。”
“刑部最深处的绝死牢。”
死牢有很多,绝死牢只有一个,据说此牢设在地底,十三重机关,上千名守卫,自开朝以来,从未有能活着出去的。上一个进绝死牢的,好像还是数年前的程瞎子……此人批命大夏亡国,被端绪帝杀了,行刑者就是云家祖父,如今世殊时异,却是云深进去了。
容倦按着眉心心思闪念,云深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他敢杀人,就该有后手,只是如今人关到绝死牢,那地方和外面断绝联系,即使有准备,也很难实施。他不相信他不知这点,可即使知道,也要杀人,为什么?
目光微移,病榻上女子额汗淋漓,即便睡梦中也很不安。
他眸子闪了闪。
为她?
这个近乎荒谬的猜测浮上心头,最终却成了唯一的解释。
容倦心里浮上一股难言的滋味,他抬抬手,轻轻拭去她额上冷汗,目中寒光一烁:“走。”
方才起身,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冲进:“皇上有旨,端王见驾。”
脚步一顿,方才决断的眉目闪过错愕。
此时见驾,莫非……
容倦心头微沉,转身吩咐墨白:“让止水守着她,寸步不离。”
养心殿。
容倦到的时候,端绪帝正在下棋。
他看起来精神不错,丝毫没受到国师死讯的影响,听到脚步,头也不抬道:“坐下,陪朕对弈。”
容倦向棋盘上望了眼,黑白之势已成僵局,他顿了片刻,执起黑子落在死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坏了。
东林宫中,云韶在黎明时分醒来。
她这一晚根本没睡安生,心口仿佛有千斤重锤压着,喘不过气。
睁开眼,目中茫然一瞬,随即记起昨夜,顷刻爬起。
“王妃,您小心伤……”宫婢连忙上来伺候,云韶一把抓住她的手问,“容倦呢?我哥呢?”
宫婢愣了下,垂首道:“王爷被皇上叫去了,其他的奴婢不知。”
“皇上?”云韶呆了呆,“什么时候。”
“昨夜。”
昨夜,到现在几个时辰了,为什么还没回来。
云韶木讷想着,突然一道惊念闪过。
不,不对,皇帝不是叫他,是囚禁!他知道她会求容倦救人,所以才——
此念一起,再也坐不住了,宫婢连声道:“王妃、王妃您要去哪里,王妃!”云韶狠狠甩开她,跌跌撞撞向宫外冲去。她记得端绪帝说三日后问斩,今天是第一天,她还有时间。
冲到宫门口,一抹人影出现,刚好拦住去路。
云韶头也不回的推他:“滚开!”
那人和座小山一般,纹丝不动。
她抬头瞪去,少年面色平静,只略低头道:“王妃,请回。”
“止水,是你。”她当然认得他,这个轻功绝世的少年是容倦身边四卫之一,她见过几次。止水听她叫出名字,也没表情,他的性子颇类容倦,寡淡得很,临行前容倦吩咐他看好云韶,那就必须看好。
云韶道:“让开,我要出去。”
止水道:“公子吩咐,您一步也不能离开。”
云韶心一横撞他,少年以剑代手格住人,她那点花花架子哪儿是他的对手,何况重伤在身,一嗅儿功夫就喘了气。她抿抿嘴唇,眼睛似刀片般雪亮,徒然间,双膝一倒,止水来不及阻拦她便跪在地上。
“我求你。”云韶很少求人,再世重生后更是罕见。
然而此刻她跪在少年面前,重复道:“我求你,让我走。”
止水一下愣住了,她是王妃、是主母,尊卑有别,这个思绪简单的少年膝一弯也跪下来,口中直道:“你快起来。”
“你不答应,我便不起!”云韶坚定道。
容倦被皇帝看起来了,大哥马上被问斩,她谁也靠不了,只能靠自己。
止水武功是高杀人是厉害,可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眼下看她跪着,心里着急,却不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冒出一句:“你要找云深?你找不到他。”
“为什么?”
“他在绝死牢。”
止水说完看见云韶脸上先是惊惧,而后愈发坚定,恨不能咬掉自己舌头。
云韶端了容,双手交叠放在额前,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大礼:“止水,那是我兄长……若今日在里面的是容倦,你会见死不救吗?”
止水脸上闪过挣扎:“可、可公子说过……”
“他是你主子,我不是吗?”云韶刻意放缓语速,低冷的声调,真与容倦有几分相似。
止水毕竟涉世未深,很多时候都是简单的听命令行事,这时候要他自己拿主意,真比杀了他还难。
云韶咬唇,骤然喝道:“止水听令,去绝死牢!”
多年养成的习惯令他下意识道:“是!”
话出口,才知晚了。
止水苦着脸将人从地上扶起来,云韶心知少年言出必践,安抚似的拍拍手背:“放心,容倦回来我会解释。”
临走前,她抓过宫婢问药的事,脸伤虽好些了,但到底未愈合,此时话一说多隐隐作痛。
宫婢为难地拿出镇痛药物:“王妃,温太医说此药有瘾,您不能多用,这……”
云韶抢过她手中瓷瓶,倒出两粒服下去。
药效神奇,右脸上顿时什么感觉都没了。
她将瓷瓶收入袖中,那宫婢急着上来阻拦,云韶唤声止水,少年立刻将人隔开。
“王妃!这药不能多用,会致瘾的,王妃!”
云韶这时哪里顾得上这些,换了件湖蓝宫装大步而出。
“去哪儿?”止水问。
云韶平平道:“绝死牢。”
止水稍微犹豫:“得罪了。”手环过腰,轻一使力,人就如燕子般飞起。
云韶看着脚下宫殿瓦砾,却没空为这绝世轻功惊叹。
她满心满脑都是云深,殊不知一步错,步步绝。
刑部,大狱。
这是云韶第一次来这地方,大狱建在水上,只留有一道通行的路桥,路桥上又设三道关卡,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她回头看止水,止水摇头,指着路桥尽头那十几丈高的铁门,低声道不行。这铁门是大狱唯一的进出口,修筑得和城墙一般,上面布有尖刺利刃,以轻功飞度,很难不引起注意。
云韶轻轻点头,好在到了这地方,也不需要恃武逞凶。
她拨弄着头上寒梅簪子,上前两步,一个刑部的狱卒奸笑着上来:“哟,又有来探监的,这位夫人,来探谁啊,给弟兄们准备的好处带来没?”
这是惯例了,刑部大狱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于是就成了这些狱卒敲诈勒索的机会。他们见云韶穿戴不凡,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少奶奶,敲起竹杠更不手软。
止水横眉,被云韶拦下,她从怀中摸出一两张银票递去:“请大哥给个方便。”
狱卒两眼发光,那宝兴钱庄的银票,一千两,真是大手笔啊。
“夫人里面请、里面请。”狱卒眉开眼笑的让开条路。
二人过了,止水虽有不解,但从不会质疑主人的命令。这一条道上三个关卡,每个云韶都给了银票,等走到尽头处的铁门,重于千斤的铁门慢慢开阖,二人走进门里,顿时看见一条狭窄的道路。
这道旁耸立了两面高墙,和铁门一样高度,墙头布有弓箭手、巡逻队,当真和铁桶一般。
云韶走进去一股子阴暗潮腐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掩了口鼻,心中莫名一阵慌闷,大哥就关在这种地方,还没进狱门,这种腐臭的味道她就快忍不了了,大哥那样桀骜不逊的人,又怎么受得了?
那守门狱卒上下斜她一眼:“探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