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难过（1）

这个春节，郑洛没有给珍珍打电话，不是不想打，是真的知道不应该打。

“你如果还想让珍珍姐这么对你，你大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张秀秀的话犹在耳边。“你站在什么位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朝向什么方向。”奇怪的很，一个恋爱经验为零的小丫头居然充当比她大好多的自己的爱情顾问，说出来就是一个笑话。可是人生就是有这么多的笑话。

郑洛照做了，他知道张秀秀说的不错。对于现状，郑洛比任何人都希望改变。

回顾自己与珍珍的过往，简直惨不忍睹。

珍珍说我有什么需要，郑洛便马上出现在合适的地方合适的位置以合适的形象合适的装扮扮演合适的角色。

而如果郑洛说我想见见你，珍珍则马上会说自己没空。

在爱情的擂台上，珍珍与郑洛从来就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选手。用一个词来形容郑洛与珍珍这么多年的关系，那么只能是惨败而归比较贴切了。

郑洛奋力摇了摇头，抬头看镜中的自己。刚刚运动完的脸上挂满汗珠，头发贴在头皮上，油乎乎的。短短月余，除了肚皮上新增了四块腹肌之外，郑洛消瘦了近三十斤。若不是厚重的羽绒服遮身，想必珍珍早就发现自己的异样。当然也不一定，珍珍的心思总没有放在自己身上，郑洛有些自嘲却也接受现在的状态。不平等的现状当然是自己造成的，有什么必要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到别人身上？郑洛想这应该是自己的担当。

“吃饭了！”母亲在厨房中招呼，家中圈养的两只狗听到招呼从阳台冲了进来，在得到母亲“驱赶”的命令之后集体冲进了郑洛的房中。

是两只并不名贵的狗，大约是农村的土狗，全身长得一点都不洋气，却是珍珍送给郑洛的第一份礼物。“你看这小狗多可爱啊！一人买一只吧！”去针城旅游，郑洛遇见同样单独出行的珍珍，好巧不巧的是同桌，交谈中又有同城的交情，于是结伴而行。走到一处农家院落，看见纸箱中装了几只幼嫩的小狗，于是与主人协商，买了下来。本来约好是珍珍与郑洛一人一只抚养，之前也确实这样做的，只是没有过多长时间，珍珍便带着小狗和它的狗窝以及衣服齐刷刷的给郑洛送了回来。“它们两个是兄弟，你难道忍心舍得让他们分开吗？”于是郑洛只好收养了两只狗，虽然他并不习惯养狗。可是为了珍珍，郑洛决定成为一名爱狗人士。

虽然是土狗，却也有着自己的感情和悟性，知道谁对它好，谁对它不好。母亲不让在客厅待着，就冲进了郑洛的房中，反正郑洛房中到是不缺狗的玩具，玩起来还是比较畅快惬意的，就算是狗也知道好歹。

郑洛看着两只茁壮成长的狗，心中燃起希望，随即又投入自己的健身事业中去。

好在陪着珍珍胡闹的时候，郑洛并没有牵扯远在外地的自己的家人，所以就算与珍珍的关系搞得是遍地焦土，所幸家中还是一方净土。

珍珍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她的战火已经燃烧到自己的家中。

珍珍的妈妈首先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们两个人情投意合，怕父母的反对所以并不征询父母的一件就结婚也就算了，这样的大过年的时候，不应该两个人在一起给父母长辈们拜个年吗？

你们年轻没有经济基础所以没有买房我也能够理解，可是大过年的难道不应该在一起？

“珍珍，郑洛什么时候过来吃饭？”珍珍妈妈虽然知道自己与她爸爸的事情伤害了她的感情，可是孩子的个人终身大事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一定要搞清楚。

“妈，你就不用管他了，他不过来吃饭。”珍珍很快回绝。

“珍珍，那你也应该去他家，再怎么说小辈要给长辈拜个年的吧！”珍珍妈妈并不糊涂，也绝对不会让珍珍三句两句的打发了。

“不用，他家不讲究。”珍珍继续找借口。

“该讲的礼貌就是要讲的，不是说别人不讲究你就不用做了。”珍珍妈妈继续坚持。

“他工作忙，父母工作也忙，好像不在本地过年”一个谎话开始了，后面的谎话便要接二连三的编下去。珍珍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到底还是不那么有底。

“那你把郑洛的手机号码告诉我。”珍珍妈妈拿出手机来。

“要他手机做什么？”珍珍警惕的问道。

“我女婿的手机号总要知道的吧！”珍珍妈妈并没有直接回答，等到珍珍告诉之后补充道：“饭都做好了，我叫他过来吃饭。”说话间，手机就拨了出去。

“妈！”珍珍扑上来，摁断了母亲的手机。

珍珍妈妈察觉到事情的异常。“你们之间出什么事情了？吵架了？”

珍珍沉默了许久，最终决定和盘托出。只是谎话说多了，有时候就不知道真话该如何说了。珍珍转头回到自己屋内将自己与郑洛的结婚登记证拿了出来。珍珍妈妈心中奇怪，又不是没有见过，珍珍没在家的时候珍珍妈妈早就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珍珍将红色结婚登记证拿出来放到珍珍妈妈的手中，珍珍妈妈满是不解。

“是假的！”

珍珍妈妈并没有完全理解自己宝贝女儿究竟说话的意思。假的？那是什么意思？是丢了重新办的？是缺手续？

“我和郑洛并没有结婚，这本结婚证是我找办假证的花800块钱做的，系统中根本查不出来。”真话就算不好听，有时候还是要说真话。

珍珍妈妈呆立现场，手中拿着红色的证书，感觉千斤重。随即一个巴掌重重的摔在珍珍的脸上，珍珍雪白的脸上立马出现四道鲜红的手指印。

珍珍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的头脑短路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过了好一会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嘴角深处传过来一丝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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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依然在挽筝家中进行，没有办法，谁让张庆生好巧不巧的出现在挽筝的家中？怎么说挽筝的父母都要表示表示对于客人的欢迎。王妈和吴爸自然也不愿意放弃这挑选女婿的大好机会，跟着也顺势留了下来。只是尴尬了带着东西来的陈思和昊天。

“让昊天去把东西放好再过来。”王妈见陈思尴尬的样子，也不多说话只是回头安排自己的儿子。团圆饭什么时候吃不行？程家的新姑爷头一回登门，可是大喜事。王妈可不准备就这么回去。

昊天失神在那。直到陈思拿起婆婆递过来的钥匙，对着他指着外面努了努嘴突然间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于是马上站起身来，拿起钥匙出去开车将豆油、鲜奶等东西到自己家中。

东西不多，搬起来并不费劲。南方的房屋格局多半是楼房类的，因为没有取暖，居住区域一般都足够大，仓房离客厅虽然有些远，但是对于昊天而言并不难。将豆油、鲜奶安置在仓房中，昊天一眼看见扔在角落中的一只掉了羽毛的鹦鹉玩具，色泽早已经不新鲜，因为年代久远电池也早就罢了工，如今被仍在角落中似乎有很长的时间，羽毛上满是灰尘，看起来可怜兮兮。昊天伸手过去拿了起来，拍了拍鹦鹉羽毛上的灰尘，那些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四下的飞舞，昊天心中突然就有了一丝酸楚。

那是挽筝收到的情人节礼物，那时候挽筝还在读高三，春节过后马上就开始了紧张的学习。趁着周日休息，挽筝紧张兮兮的跑回来。“你看，怎么办，有人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于是便从包里面掏出来那只羽毛鲜艳、五彩斑斓的鹦鹉。

“谁送给你的？”昊天一看，心中马上明白。礼物，挽筝收到的礼物。

“我们班一个男生，昨天塞到我的手中就跑了，你说他是什么意思？送我这个到底要说什么？我找了半天，这里面一个字都没有，你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挽筝涨红着脸，一定要昊天给出一个解释。

“是什么男生？”昊天没有回答，却认真的问起来，心中有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醋意。

“不太熟悉，隔壁班的男生。什么都没有说，塞到我手中就跑了。你说他什么意思啊！”挽筝一年困惑，眉毛都绞到了一起。

“大概是嫌你太吵了吧！鹦鹉学舌嘛！你是不是在学校里太能说了？”昊天心虚的解释到。其实心中早就在扇自己的耳光。这算是什么解释？哪里可能会是这种解释？如果嫌吵，早已经一句话就吼了过去，或者不理不睬的，哪里还会花心思买了礼物送过去。岂不是自取其辱？大概是没有经验，实在不知道应该送什么好，就抓着什么送什么了吧。不过好在挽筝相信昊天的解释。这样就足够了。

“啊！这么回事啊！”挽筝似乎很失望，小脸马上耷拉下来。“我就说不会这么好送我什么礼物，原来是嫌我太吵啊。太过分了，就算我学习积极一些也不用这么对我吧？那送给你了。”说完气呼呼的摔门走了。留下昊天拿着情敌送过来的礼物不知如何处置是好。后来挽筝自然没有和那位男生再有什么瓜葛，自己也就渐渐的淡忘了，可是谁知道在张庆生出现的这天，这个礼物又出现了，真是不知道是好是坏。昊天看着那只掉了毛的鹦鹉，呆立了一会，随即又扔回仓库。

在架子上找到存放很长时间的葡萄酒拿过来。打开房门，陈思、挽琴以及王妈程妈围着张庆生叽叽咋咋说个不停。

“他们在做什么？”昊天问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昊地。

“医生免费坐诊啊，这种好事怎么能够少了咱妈？”昊地看了一眼昊天没再多说。

“那是，你不知道现在医生最吃香吗？”挽琴也插进来话，只不过并没有向张庆生那边凑过去，而是坐在昊地旁边，歪着脖子看昊地通关。年轻人有年轻人关注的焦点。身体强健，精神充沛，鲜少明白身体的可贵，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某一天也需要医生的帮助，药物的协助，自然对医生不感兴趣。

“您平日里面要多注意运动，饮食要注意少油。节后您要是有时间，我给您介绍一个专业的同事给您做一个全身的检查。”张庆生一边看着一边给出建议。

王妈程妈以及陈思在旁边认真的听着。社会这么发达，渐渐的什么都不缺少，可能最缺少的也就是健康，最关心的也莫过于健康。昊天深深懂得这个道理。无疑，张庆生的医生职业以及省级专家的头衔对于张庆生的出现是全然加分的。

“这孩子真是不错，你们挽筝真有眼光。”王妈抑制不住的兴奋，赞誉之词不绝于耳。程妈在一旁也乐得合不拢嘴，本来还担心挽筝会这么一直单着然后被耽搁了，想不到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捞回来这么优秀的男士。

陈思安静的坐在旁边，一边抚摸隆起的肚子，一边张着耳朵听张庆生谈一些老练养生以及平日里面应该注意的事项，只等着张庆生有空闲也给自己看看。心里暗暗也有比较，若是昊天是学医的会不会更好，但是现实就是这样，况且这样的现实来的也并不容易。于是也就不再胡思乱想，安心等待张庆生闲下来，也不管张庆生到底是不是对于妇科和产科有过研究。

昊天拿着葡萄酒走进厨房，挽筝一个人端了板凳坐在厨房的中央，面前是满满一盆子花生。挽筝仔细的将花生她一颗一颗的剥出来，然后一粒粒的放在早就准备好的盘中。很显然，只等着全部剥出来之后放入磨石中就可以收获花生浆，加上新鲜的南瓜叶那是难得的美味。这是宜布的一道传统菜，但是口味适中，入口绵柔，用来招待陌生人尤其好。

有些记忆马上就鲜活起来。

端着小盆的挽筝站在昊天面前。“妈妈说要做懒豆腐，让我摘南瓜叶，可是南瓜叶那么扎手怎么摘啊”说完将手伸出来，南瓜叶上几根毛茸茸的小刺直愣愣的竖立在挽筝的小手上。

“你怎么这么笨，不会戴手套啊。看着，我给你摘。”昊天冲回家，拿起父亲修车用的手套也不管有没有油污就冲进了后面菜园子里面，找了几片最大最绿的南瓜叶给撸了下来。满脸得意的看着挽筝，“给，现在够了吧！”

然后过了不到一分钟，挽筝重新端着盆子，嘟着嘴又出现在昊天的面前。“妈妈说要嫩叶，这个太老了，只能喂猪。”

如今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已经长大，安静的坐在厨房准备午餐。昊天心中闪过一丝柔软。

“要不要给你去摘点南瓜叶？”昊天将葡萄酒放在厨房的台子上面，走到挽筝身边，轻声问道。

“不用了，妈都准备好了，放在冰箱里面。”挽筝迅速答道。随即想到什么似的，抬头看了看昊天。

却什么都没有说。

中午，张庆生被请上了桌。依照宜布的规矩，如果人数众多而席位有限的话，女人是不能够上桌的。但这是家宴，倒也不是讲究那么多。但是阵营依然分的很是明显。主座坐着吴爸程爸，昊天和张庆生依次坐在旁边。然后旁边才是王妈程妈以及挽筝挽琴以及昊地。挽琴和昊地完全不在状态，心中挂念着游戏，把碗里面匆匆装满，扒拉几口就准备下席。

“来点白的吧！”昊天起身，找到餐厅一角早已经准备好的白酒，递了过去。

“嗯！搞一点！搞一点！”程爸见昊天已经拿酒，赞许昊天主人的姿态，毕竟只有一个客人，张庆生，重要照顾好不是。

张庆生本来准备推辞，见这架势也不再多说什么，端起酒杯来让昊天给自己满上。昊天给张庆生满上，自己也很快的倒满了酒。陈思见状，给昊天使了一个颜色，昊天没有搭理，陈思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盛满了饭吃自己的。

挽筝坐在旁边，担心的看着张庆生。虽然自己与张庆生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也明白张庆生的酒量。况且作为一个标准的北方人，自古就有酒量很大的传统，应该不至于让人担心，但是挽筝更了解昊天的酒量。真不知道，两个人能喝成什么样。

吴爸自然是有酒的，昊天和昊地的酒量那么好，其实就是遗传了吴爸的良好基因。平日里面没有客人到尚且自己来一小杯，如今有了客人自然也要有点酒的。程爸破天荒喝了一点酒，吴爸比挽筝更觉诧异。

“程哥今日真是高兴，平日不喝酒今日也破解了。”吴爸见状说道。

“叔叔，敬您一杯。今日来的有些仓促，是因为我急着见挽筝。我一直觉得挽筝就是我一直寻找的女生，如果错过了，我一定会非常的后悔。今天来，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是请求您让我和挽筝正式交往。”张庆生怎么会不明白吴爸的话中话，站起身来敬了程爸一大杯酒，白酒咕噜咕噜一瞬间顺着张庆生上下滚动的喉结进入到张庆生的腹中。然后依照东北人的习惯将酒杯倒过来以示确实没有玩赖。

挽筝虽然早已经习惯东北人喝酒的风格，如今倒也吓了一跳。

挽筝突然间觉得自己看向张庆生的眼光有了一丝不一样，张庆生也并不总是自己生命中那个拯救者的角色，他也有七情六欲，骨子里面更有爷们的一面。一个人可能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美貌、才华、财富以及地位爱上他，可是更多的时候会因为一些不显眼的小事爱上他，比如挽筝在这一刻因为张庆生气势万千的喝酒爱上了他。人家说牌品如人品，酒品又何尝不如人品？“要不要紧？”挽筝关切问落座的张庆生。

“我没事！”张庆生拍了拍挽筝我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回首看向程爸。

“只要挽筝愿意，我没有什么意见。”程爸到底是爱挽筝，什么时候说话都以挽筝为中心。这么多年，挽筝与父母聚少离多，程爸总是表示理解。如今这么突兀的闯进来一个混小子，程爸看向挽筝也留有余地。父母之爱孩子，点滴可见。

挽筝看向父亲。这么多年，想来自己都惭愧的很。从小跟着父母熟读古典文学，怎么会不知道“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可是明明知道还是要离家远远的，仿佛不离开家自己的翅膀就不能够长出来，而父母在面对唯一一次可以将女儿召唤回宜布的机会面前，仍然坚持保证女儿自己的选择，没有给她任何的压力，这是真正的爱。

挽筝垂首，眼泪不由自主的要落下来。

昊天没有说话，却想了很多。

挽琴走进餐厅，拿了几罐饮料出来，扔给看电视和玩手机的人。

“他们吃完饭了吗？”陈思问道。电视里面正在播放自己最喜欢的婆媳剧，嫁给昊天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陈思和王妈都喜欢看的电视剧，加上程妈也喜欢，如今三人都坐在沙发上看着。

“喝酒嘛！哪有这么快！”挽琴将打开的饮料灌进嘴中，打开手机继续玩中断的游戏。

陈思担忧的看了一下里面，还是很快回了神过来和两人一同看着电视。

昊天走过来给张庆生满上酒。“好好待挽琴妹妹。”说的张庆生和挽筝同时都站了起来。昊天嗓音都有些哽咽，眼圈也红了，似乎有些到酒量了，但是仍然一口将杯中的白酒饮尽，脸和脖子都红了起来。

“昊天哥，你！”挽筝看见昊天通红的眼眶，心中一酸。

张庆生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是看见昊天已经先干而尽，又不好下台，于是也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昊天伸出左手来拍了拍张庆生的后背。张庆生也伸出右手来拍昊天的后背。两个人就如同兄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