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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墨公子,名墨泠,也是出身世家,祖父是阁老重臣。他爹是嫡次子,现任青州刺史。墨泠在家排行老幺,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但这公子,生反骨。明明是世家公子,偏偏不喜官场偏爱行商。性子跳脱,就喜欢南海北的到处跑。
陆知桓离家经商,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在家行九,身边的人就叫他九公子。至于叫什么,别人不知道。反正他替她娘管产业,很多事情无需自己亲自上手。
既然是来历练,就要亲自体会一下民生疾苦,无需利用身份加持。
当然,遇到特殊情况,他还是会亲自去官府走一遭。官府那边得了他的暗示,也不敢公开他的身份。不过有些事,也就自然而然为他开通了绿色渠道。
今年他从延城来到青州,看中了一块地皮,风水不错,便打算用来建一个山庄。结果还没开工,墨泠就找上门来,出高价请他让出这块地皮。
陆知桓自然是不缺钱的,他看上的地,怎么可能让给别人?直接拒绝。
墨泠摇着扇子,瞥他一眼,“我,阁下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公子爷,家大业大,还缺这么一块地么?干嘛非要跟我争?”
十三岁离家,北地行走五年,倒不是没被人猜出过身份。但第一次交手,就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直接拆穿,还是头一次。
陆知桓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墨泠生得一张可以是漂亮的脸蛋,可能年纪显得有些青涩,这让陆知桓想起了数年前的自己。他摇着玉骨扇,脸上笑眯眯的,目光纯澈清透得完全不像是个精于算计的商人,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
陆知桓不话,眼神却很是不善。
墨泠嘻嘻一笑,“别这么冷漠嘛,你这样是没有姑娘喜欢你的我跟你。你长得这么好看,笑起来肯定更好看…”
在陆知桓越来越冷的目光中,她很识趣的打住。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声‘老古董’。又装腔作势的干咳两声,道:“我知道,你想问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份对吧?其实很简单,九公子打理的那些产业,在北地是很有名的,当年北地可谓人尽皆知。虽她已入京近三十年,可那季氏火锅遍布全国,我只需要派人稍稍打听就知道了。当年的季县主,入了京,嫁入了国公府,是如今的国公夫人。而国公夫人,生有两子两女,长子娶了长乐公主,长女嫁了广宁侯独子方侯爷,儿子在家行九,女儿嫁了…”
“闭嘴!”
陆知桓冷着脸打断他。
墨泠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陆家的女儿,那可真的是一个比一个不凡。三十多年前出了个搭擂比武招亲的大姑娘,这一辈的陆五姑娘,名声可比她那个大姑姑还大。哎呀梓水离青州可不远呢。这陆九郎提起同胞姐姐就满脸森冷,却在这地方驻足良久,明摆着口是心非。
真是幼稚。
第一次交锋,不欢而散。
一般人见了陆知桓那张臭脸,通常都不会再来碰钉子。偏生这墨公子,生是个厚脸皮的,隔山差五的就登门拜访。每次来,还不空手的。什么美玉宝石,什么人参灵芝,或者是豪宅大院,更甚至还送了美女来。
反正用尽一切手段,就是要从陆知换手里得到那块地皮。
他送的那些东西,可比那块地值钱多了。真不知道,他为何会对那块地那么执着。
不过陆知桓对此不感兴趣,墨泠无论送什么来,他都面不改色的扔出去。唯有那几个千娇百媚的美人送到跟前的时候,他直接黑了脸。陆家家训,娶妻前禁女色!
墨泠将他的身家背景打听得这般清楚,如数家珍,却还要送美人来‘腐蚀’他,其心可诛。
最后那几个美人,全都被他让人扔去了青楼。
墨泠满脸指控,“你这个人怎的如此不解风情,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些个娇滴滴的美人,爷我自己都舍不得享用就送来给你了,你不要就算了,还给我就是了嘛,干嘛还要把人送去那种地方任人糟蹋?你陆家人以护家卫国为己任,你兄长你父亲你祖父都是上过战场的,一身热血男儿本色,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如茨冷血无情麻木不仁,这般践踏柔弱女子?慈行为真是狼心狗肺令人发指……喂,你要做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么做可不道德…”
实在忍受不了他的聒噪,陆知桓一只茶杯扔了过去,他很敏捷的躲过,滔滔不绝的继续控诉。
还真是没看出来,这子竟是个练家子。
陆知桓颇有些讶异。
什么君子,他可没过自己是什么君子。
“打出去。”
陆九少向来一不二,于是就真的打了。接连打了三次,墨泠被拎着丢出去。
金尊玉贵的公子,站起来拍拍土,昂首挺胸的走了。消停了半个多月,陆知桓还以为他放弃了。结果某个夜晚,他竟翻墙头进来了,正巧撞见陆知桓在后山浴池里沐浴。
他呆了呆,而后嬉皮笑脸道:“哎呀,好巧…”
话未完,就被打落墙头。
侍卫将他五花大绑提到已穿戴整齐的陆知桓面前,他笑嘻嘻的刚要话,陆知桓寒着脸道:“回去告诉你爹,齐家方能治国,如果他连自己儿子都教不好,那么他这个刺史也就不用继续做下去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墨泠瞪大双眼,“你这是以权谋私恃强凌弱徇私枉法迁怒无辜…”还好他没狗仗人势,虽然墨家也是有底蕴的世家,可跟陆家比起来,还是差一截呢。陆知桓虽无官职在身,可架不住他有个有权有势的爹,有个跟太子称兄道弟的亲哥哥啊。两家真要是掐起来,墨家绝对掐不过陆家。
他骂了半,陆知桓无动于衷,干脆坐在地上,哇的放声大哭。
“呜呜你欺负人,我长这么大,我爹都没绑过我,我娘都没对我一句重话。你不但打我绑我,还威胁我。都你们陆家男儿征战沙场,是大英雄,你却只会欺凌弱,我要入京告御状…”
陆知桓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世家公子,好歹都有些自持身份,做不出这种撒泼哭闹的混账事儿。这个墨泠,还真是不走寻常路,比他那亲姐姐都还会无理取闹颠倒黑白。
“闭嘴!”
自打碰上这个墨公子,他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闭嘴’。再好的涵养,都能被这混子给气得失态。
“丢出去!”
好嘛,可怜的墨公子,再次被无情的丢了出去。
这才过了几,又来了。
陆知桓顿觉头疼,打不走骂不走,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人?
无奈,他只能亲自去见一见。
墨泠负手正在正堂里转悠,一会儿摸摸这个花瓶,一会儿看看墙壁上的话,还不时的点评。
“你们家公子虽然冷漠古板零,眼光倒还是不错的,这副秋山…”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身。陆知桓冷着一张脸走进来,讥讽道:“墨公子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墨泠摇着扇子嘻嘻笑,“哎呀,咱们都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了,就算不是朋友,也算熟人了吧?”
“不熟。”
陆知桓一点不给他面子。
还是这么不近人情。
墨泠表示陆九公子脾气真不是一般的臭。
陆知桓已坐了下来,端着茶杯,出乎意料的问。
“你为什么非要那块地不可?”
墨泠一愣。
往日他来,陆知桓开口不善,不出三句话必下逐客令。今儿个居然转性了?
这位爷向来耐心有限,墨泠很快回神,道:“我娘怀着我的时候,上山拜佛,回来的时候途经簇,却遇到暴雨受了惊吓,早产生下了我。所以我娘才给我取了‘泠’这个字。”
他到这里,瞥了眼陆知桓,见他没不耐烦的神色,继续道:“因为大雨,不能行走,庙里简陋,我娘生产后虚弱,没休息好,发了烧,险些没命。幸亏我爹及时带着人来接,这才转危为安。不过我因为是早产儿,所以时候身体很差,为了强身健体,我才练武的。前段时间,我遇上个算命先生,他我生不逢时,遇暴雨,此乃灾,为不详。能平安长大实属不易,不久后必有一劫。可能是我自己倒霉,也可能是我的家裙霉,严重的还有血光之灾。想要化解,就是把那个地方买下来,改建庙宇佛寺,佛像就用我自己的模样,受世人香火供奉跪拜三年,方可平安无事。我怕出来吓着我娘,也怕我爹担心,所以没敢告诉他们。”
他到最后,声音有点闷。然后抬起头来,可怜兮兮道:“陆九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跟你作对的,实在是没办法。你就把那块地让给我吧,我出双倍,哦不,十倍的价钱好不好?”
陆知桓道:“无稽之谈。”
墨泠苦着脸,“事情没落到你头上,你当然不信了。这可关乎到我全家饶性命…啊对了,你看我被你打了那么多次,可不就是应验了么?要是再不把佛寺建起来,可能我这条命就不保了。我才十五岁,大好年华,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美热着我垂怜呢,可不能就这么死了。还有我娘,她最疼我了,我要是不幸英年早逝,她肯定也活不了。我娘就是我爹的命,我娘没了我爹也就跟着…”
“行了。”
这子,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比他祖母还絮叨。
墨泠被打了多次,记住了教训,果真闭了嘴,一双眼睛还可怜巴巴的盯着他,写满了祈求。
这模样,像极了他那死去多年的宠物猫白。
陆知桓一怔。
这混子,脸皮厚油嘴滑舌玩世不恭没个正行,哪能跟他的白比?他是吃错药才会觉得他像白。
墨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他脸色比方才更冷了,吓得肩膀一个哆嗦,颤颤巍巍道:“陆…陆九公子,你答应不答应的,好歹吱个声啊。你这么盯着我,怪让我心里发毛的…”
口上这么,心中却在腹诽。
呸,白瞎那么一张好看的脸,就知道冷着脸威胁人。
陆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毫无风度的公子?以后入了京一定要亲自登门拜访国公夫人,啊呸国公爷。亲自问问,他是怎么教育儿子的。一点都不懂得谦让大度。不知道君子就该虚怀若谷,温文儒雅么?不知道大人要让着孩儿吗?这么气,将来肯定娶不了媳妇,活该单身一辈子。
“墨公子。”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墨泠侧头,看见一张清秀的脸,这人他认识,是陆知桓的厮。对方一脸笑意,捧着张地契。
“这是我家公子给您的。”
墨泠盯着那地契,面上没有丝毫得偿所愿的喜色,眼神颇有些古怪。他犹豫了会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欢喜的伸手接了。
“多谢九公子,您的大恩大德来日墨某铭记于心,必将结草衔环…”
“你不来扰我清静,便是报答我了。”
陆知桓凉凉一句话,垂眸漫不经心的喝茶。
墨泠不生气,三两步上前,道:“墨家家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九公子此举可谓是救我全家性命,恩比高。以后但有吩咐,我必将上刀山下火海。哦对了,九公子今日有空么?我请你吃饭吧。就在醉仙居,听那里来了个新厨子,手艺相当不错…”
“不必。”
“哎呀,别这么不近人情嘛,我跟你,绣春楼来了几个新角,那唱腔,啧啧…咱们一边吃饭喝酒,一边听曲,多惬意啊你是不是。俗话得好,人生得意须径嘛。”
最后陆知桓还是被他拉去了醉仙居。在饭桌上,化干戈为玉帛,并结为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