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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里,一群酒客难得的不喝酒,而是将一张桌子围的水泄不通,更难得的是,当中居然簇拥着一位身姿窈窕、容貌明艳的少女。
只见她一扬手,将一盅酒一饮而尽,砸了咂嘴,笑眯眯的开口:
“色清透明,香气浓郁,回味悠长,这酒是五文一盅的!”
酒客们眼睛锃亮,一叠声的喊着:“开!开!”
少女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酒盅一翻,只见碗底的纸条上果然是一个小小的“五”字。
酒客们轰然叫好。
桌子上还有三只酒盅,少女又拿起了第二只,一饮而尽。
“入喉净爽、各味谐调,但是比起刚才的那碗略显寡淡,不用说,这盅是三文的!”
盅一翻,底下果然是个“三”。
酒客们一边叫好一边鼓掌。
少女又去拿下一碗,却被老板拦住了。
老板笑道:“姑娘真才实学,剩下到底这两盅一盅七文,一盅十文,不如一起品评?”
少女挑眉,也不反对,把剩下的两碗都喝了,忽然惊讶道:
“甜、绵、软、净、香,这是上好的张家老窖;色清如水晶,香纯如幽兰,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经久不息,这,居然是龙潭香吗?”
老板轻轻鼓掌:“姑娘好见识,那姑娘不如猜猜,哪个七文,哪个十文?”
有酒客不由得哈哈大笑:“老板,这还用猜,谁都知道龙潭香比张家老窖来得好,当然是龙潭香十文!”
没想到那少女却摇了摇头:“这位大哥错了,老板这里恐怕是倒过来,龙潭香七文,张家老窖十文!”
“这怎么可能!”
少女也不争辩,径自把龙潭香那只酒盅翻过来,只见底下果然是一个“七”字!
众人都大吃一惊,有人就叫了起来“老板今天是疯了吧?龙潭香卖这么便宜?来来来,还有多少,大爷我都要了!”
没想到少女笑了:“各位大哥可别急,老板卖这么便宜,自然有他的道理。今天这龙潭香里掺水了,老板,我说的对吗?”
众人一愣,接着都不干了:“嘿,老刘,你这可不地道了,咱们哥们照顾你生意就是看你实在,你怎么现在也干起兑水的勾当了?”
酒馆老板已经头上冒汗,连忙笑着拱手讨饶:“各位兄弟别发火,我可不是故意兑水的,这不是酗计毛手毛脚,有一坛子龙潭香无意间进了水,我又舍不得扔,所以才拿出来卖了。再说,我已经把价格降了下来,绝对没有让各位兄弟吃亏,要不然,大家去哪里能买到七文钱一盅的龙潭香?”
他又把目光转向那少女,“而且别的酒里绝对没有掺水,陆姑娘可以给我作证,对不对?”
众人“刷”地看了过来,只见那少女含笑点头,大家这才作罢。
等人群散了,刘老板抹着额头上的汗苦笑道:“陆姑娘,小老儿心服口服!就冲你这一身的本事,合作的事情我应下了!”
陆希夷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那刘老板,就预祝咱们以后合作愉快啦!”
两个人端起酒杯,正想把合作的事情敲定,门外忽然冲进一个人来,满脸泪痕的“噗通”一声跪倒在陆希夷面前:
“小姐,不好了,府里传来消息,三姨娘没了!”
“啪”的一声,酒碗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陆希夷夺门而出。
等她赶回陆府,已经是半夜。
夜黑的没有一丝光亮,一片寂然,只有偶尔一丝“呜呜”的风声刮过,令人无端一阵身冷胆寒。
“哐”的一声,陆府偏院的门被踹开了。
守在房门前原本昏昏欲睡的两个婆子睡梦中被这声巨响惊醒,只见一道白影立在面前,差点吓得尿了裤子,嗷的一声就叫了起来:“有鬼啊!三姨娘回来报仇了!”
白影却开口说话了:“闭嘴!”
声音清冷的不带一丝人气,但是却无端有些耳熟。
两个婆子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乍着胆子抬眼仔细一看,原来站在面前的是陆府的三小姐陆希夷。
她身穿一身白衣,发髻未挽,一头黑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衬着那张苍白而绝艳的面孔,到真有几分像是艳鬼显形。
陆希夷没有搭理她们,抬步就想推开房门。
两个婆子顾不得再害怕,连忙上前阻拦:“三小姐,老爷有命,谁也不准进去!”
她们仗着身强力壮,硬是把陆希夷挤开,还用肥壮的身躯把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陆希夷看了她们一眼,不怒反笑,笑容里渗出森森冷意:“你们不让我进去?我亲娘死了,你们连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抹不屑。
其中一个更是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的开口:“这是老爷亲自下的吩咐,哪怕小姐你也不能违抗!”
陆希夷忽然冷喝一声:“好!”
两个婆子只当她要服软,没想到陆希夷将背在身后的手亮了出来,手中赫然是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陆希夷二话不说,举手就向房门劈去,两个婆子哪里还敢阻挡?顿时惨叫一声屁滚尿流的闪到一旁,瘫在地上软成了一滩烂泥。
菜刀“当”的一声躲在门上,入门三分,可见陆希夷剁人的决心,两个婆子摸摸自己的脖子,这下真的湿了裤子。
阻碍解除,陆希夷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们,抬手把菜刀从门上拔下来,到提着就走进了房门。
她的亲娘,陆府三姨太柳如眉的棺材就停放在这里。
两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是惊魂未定。
“三小姐就这样闯进去了,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去报告老爷!”
两个人挣扎着站起来,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去通风报信了。
礼部员外郎陆明德早就被惊叫声惊醒,此刻又听了婆子添油加醋的汇报,不由得大怒:“这个孽障!”
等他带人匆匆赶来,只见三姨娘的棺材盖被推到了一边,陆希夷已经爬到了棺材里,一手高举锋利的菜刀,正要落下!
陆明德大惊失色:“孽女,你要做什么?!”
大夫人也带着嫡女陆若灵一起赶来,正好把这一幕看个正着。
陆若灵掩口惊呼一声:“妹妹,难道你要将三姨娘分尸不成!”
大夫人也皱起了眉头,“你这孩子,三姨娘突发恶疾而死本就可怜,而且她可是你的亲娘,她生你一场,你不思回报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如此作践她的尸身?”
“突发恶疾而死,”陆希夷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再看看嫡母脸上隐晦的厌恶和嫡姐眼中几乎掩饰不住的的兴奋,冷笑一声,“多巧啊,我跟我娘在府里相依为命十几年,无论被怎么作践,我们都活的好好的,怎么我刚巧出门两天,我娘就突发恶疾了呢?”
她说着说着,眼中泛起了湿意。
她筹谋多年,终于找到一家酒铺愿意跟她合作,本以为从今以后就能不再依靠陆府,带着娘过上好日子,没想到这一去却是天人永别!
陆明德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怒斥道:“既然是恶疾,自然是来势汹汹,岂是能人为控制的?”
大夫人眯了眯眼睛,平静的扭头吩咐:“三小姐恐怕因为伤心过度中邪了,来几个人把她拉出来送回房去,在让人熬一副安神药喂她喝下,让她好好休息一夜也就好了。”
一夜过去,柳如眉这个贱人就会连棺材一起埋进地里,陆希夷这小蹄子总不能挖坟掘墓吧。
几个胆大的丫鬟婆子答应一声就往棺材走去。
陆希夷手中的菜刀瞬间落下,“哐”的一声剁在了棺材上,怒喝道:“都给我站住!谁敢向前一步,别怪我手中的菜刀不客气!”
丫鬟婆子们的脚步瞬间停下。
陆希夷一手拿着菜刀,一手弯腰将柳姨娘尸身扶了起来,转向陆明德的方向:“我娘仅仅死了两天,她的尸身已经溃烂了大片,敢问父亲大人,难道你不觉得其中有异吗?”
柳姨娘的尸身上果然有大片红色的溃烂,斑斑点点惨不忍睹,所有人都吓得别过眼去不敢抬头。
她的娘,果然是被人害死的!
陆希夷拼命眨回泪意,眸光倏地转向陆明德:“父亲,现在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陆明德忍着心中的嫌恶看了一眼,顿时察觉自己三姨太确实死的异常,锐利的目光瞬间刺向自己的妻子。
大夫人眼神躲闪,他哪里还不明白,定是这女人又犯了妒忌,终于忍不爪了自己的小妾!
他狠狠瞪了不省心的妻子一眼,又转过头来轻咳一声:“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倒是你这孽障,居然想毁坏你亲娘的尸身,实在是大不孝!来人,给我把三小姐拖出来关进祠堂,让她好好在列祖列宗面前思过,等丧事办完再发落!”
一个小妾而已,死了就死了,他现在正在升职的紧要关头,一定不能惹出任何丑闻!
“滚,你们都不准过来!”陆希夷挥舞着菜刀,状若疯狂,逼退了上前的丫鬟婆子。
她眼睛血红的瞪着陆明德,“陆明德,你简直不是人!我娘当年已有婚约,是你看中她的美貌把她强娶进府,厌倦了她的美色之后就把她扔在后院自生自灭。这也就罢了,现在她被人害死,你居然都视若无睹!陆明德,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就不怕遭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