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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楚芸蕙仍旧在那个破庙里,身边火堆烧的很旺,她却感觉浑身冰冷。
“师妹,你醒了?”夜无尘一直坐在她的身旁,寸步也不敢离,手中端着早已熬好的药汁,单手将楚芸蕙扶起,欲将药给她灌下。
“阿吉……”
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脑海中浮现和阿吉的昨日种种。
在地牢里,她和他的那场打斗,他不服输,却又不得不认输的模样;在戎族的篝火晚宴上,他用不成调的嗓子唱着戎族民歌的模样;在雪峰下,他勇夺彩头,献到她面前时笑的像个孩子的模样……
往日的种种,此时回想起来,似乎都成了心中的痛。
阿吉再也回不来了!
“我问了附近的樵夫,那悬崖深不见底,崖下又是瀑布急流,怕是没有生还的可能……”夜无尘也红了眼,伸手将强撑着爬起来的楚芸蕙搂进怀中。
他以为楚芸蕙武功高强,一定能全身而退,而自己只学过一招半式,别说是与那些绝顶高手相拼,便是普通的小兵,只怕也不是对手。
因此,他才会故意离开,不做他们的绊脚石。
谁知,再见他们三人,却是一死二伤。
抿唇,原本想忍住,可眼泪还是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梁少煊呢?”
“少煊伤的虽重,可到底命是保住了!”夜无尘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发现一向坚强的楚芸蕙,竟在发抖。
她浑身抖得厉害,分不清是冷的,还是痛的。
她喃喃道:“那就好!”而后强撑着坐了起来,朝着仍旧昏迷不醒的梁少煊爬了过去,指尖触摸着他几近苍白的面孔。
无法想象,若不是夜无尘在身边,只怕他们几人都休想活命。
便在这时,几名健硕的女人出现在了庙门口,楚芸蕙立马崩紧了身子,望向来人,夜无尘忙解释道:“师妹,我们在这庙中不安全,怕是那些人还会追来,因此,咱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待你们身上的伤好了,再赶路!”
“姑娘,这一带山匪可多了,你们也是不知情才会遭此一劫,往后路上可得多小心才是!”其中一名村妇同情的看着楚芸蕙,热情的招呼着其他二人,大家七手八脚的将受伤的楚芸蕙和梁少煊抬上了她们的牛车中。
夜无尘自然不能说他们是被追杀,便跟村妇说他们是被山匪打劫了。
一行人正要往她们的村子里赶,经过小树林时,却听楚芸蕙喊了句:“几位大姐,麻烦你们停一停!”
夜无尘不明所以,却见楚芸蕙挣扎着下了车:“你们先去村子,我稍后便赶过来!”
说罢,便朝着那悬崖的方向走去。
夜无尘怕她有事,故吩咐那几名村妇先将梁少煊送回村子,他也跳下了车,一路跟着楚芸蕙来到了悬崖边。
往下望,白雾袅袅,深不见底,想到阿吉就是从这里掉下去,楚芸蕙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膝盖一软,她重重跪下。
“师妹!”夜无尘欲上前,却是被楚芸蕙制止了。
“师兄,我想和阿吉说会话!”
来到这个异世,她认识了很多人,有付出过真心的凤钰,有与她默契相投的秦无双,有怀抱鬼谷秘密的师兄,还有曾被原身欺负过的常水生等等等等……
可这些人中,却无一人,一开始就对她诚心以待。
只有阿吉,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透明的,阿吉或恨或爱,全都写在脸上,没有半丝的隐瞒。
即便他不让她记住他,她亦会记他一辈子。
“阿吉,在我心里,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哭着又笑着,望向那崖底,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与那不在人世的阿吉说着悄悄话。
“下辈子,我们再做朋友!”重重磕下三个响头,楚芸蕙含泪起身,为崖下的阿吉撒下一捧尘土,算是祭奠他的在天之灵。
……
三日后,梁少煊从昏迷中醒来,一睁眼,瞧见的便是趴在他身边睡着的楚芸蕙。
他眼中迷茫一闪,那对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竟闪过一丝涟漪,而后抬手,想为她披上一件衣裳,却在这时,夜无尘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梁少煊醒了过来。
“少煊,你醒了?”刚煎好的药汁还冒着热气,夜无尘径自端到他的面前。
这一喊,也将正睡得香甜的楚芸蕙给喊醒了,她揉了揉双眼,瞧见梁少煊已经醒了过来,脸上展露了一抹欣喜的笑颜:“你终于醒了!”
梁少煊点了点头,这才注意到楚芸蕙的眼底一片青黑,故沙哑着嗓子问道:“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我?”
迷迷糊糊中,他知道每天都有一个人陪在他的身边。
他原以为是夜无尘,或是这山村里的村夫,却万万想不到的是,照顾他的人,竟是楚芸蕙。
“这地方简陋,我又无处可睡,就只好借你的地方了,你不会介意吧!”楚芸蕙接过夜无尘手中的药碗,搅拌着吹了吹,感觉温度适中,这才勺了一勺往梁少煊的嘴里送去。
梁少煊愣愣的看着她:“主子,我自己来!”手刚一抬起来,却又失力的垂了下去。
他伤及右臂,那剑又刺得极深,想要瞬间好起来,便是神医,只怕也没办法。
“少煊,你护主有功,我师妹亲自伺候你,也是应该的!”夜无尘瞧了瞧梁少煊又瞧了瞧楚芸蕙,嘴角一勾,伸了伸懒腰,便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此时,房里便只剩下梁少煊与楚芸蕙二人。
“无尘说的对,除了护主有功,我还应该向你道歉!”虽然她没有明说,可她心里到底怀疑过昨晚的刺客是梁少煊引来的。
毕竟,她秘密回京的消息,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那些人似乎是在他们之前就已埋伏好。
那个迷魂阵,可不是三二下能布好的,少说也得好几个时辰。
这么说来,她的行踪,早已暴露,因此,昨夜她也是故意将梁少煊推入危险之中,若不是有她的怀疑,梁少煊也不至于伤得如此之重。
“道歉?”梁少煊的眉眼眯了眯,似有不解。
楚芸蕙顺势将药汁喂进他的嘴里,只见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梁少煊忽的红了脸,他眨了眨眼,面色极为不自在的偏向一边,可对于楚芸蕙的投喂,却又不得不从。
“嗯,我曾怀疑过你的身份,以为你会加害于我,现在想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对于自己的错误,楚芸蕙毫不含糊。
梁少煊眉头微微一蹙,很快又恢复如常:“主子不必道歉,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