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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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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衡把淳王时少桓约到了碧落轩林荫姑娘处。林荫姑娘是鎏金楼的琴师,也是裴牧掌管的情报网中最大的一支,男人们总是更愿意在温柔乡里说真话不是吗?裴牧倒台,情报网直属皇帝,由皇长子时少桓接手。

这着实算不上一份好差事,像裴牧这种圆滑世故之人,手中捏着皇帝不少把柄,最终还是免不了被除去。可想而知,时少桓一个并无野心之人,没有要与皇帝相互制衡的心思,最后的下翅落得怎样。

还是在碧落轩,这次是林荫,若衡,时少桓三人。林荫姑娘虽是青楼女子,但言行举止,更像是个富家千金,大家闺秀。一曲《秋色连波》过后,大家又小酌一杯,开始谈正事。

若衡和时少桓都是头一回见到传闻中的林荫姑娘,难得有传闻称不上夸张的,放在她身上,传闻甚至还不够描摹真人的三分。林荫姑娘果然是个妙人,花容月貌,惊为天人,指如葱管,臂如荷藕,肌肤吹弹可破,眉眼间尽是冷冷淡淡,虽然清秀,但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魄。

只是一双眼睛,大而无神,竟然是个一生活在黑暗中的姑娘。

“林姑娘,情报网的事,还劳烦你了。”时少桓朗声道,一字一句都充满了坚定和信任,就像当时若衡对他一样。他暗中调查过,林荫姑娘从来不讨好任何主子,她只守着她的本分,为皇帝工作,和那些油滑的线人们不一样,绝不见风使舵,摇摆不定。

所以,这一次她也不会完全臣服于时少桓和若衡,但时少桓要的就是这样的人,他不需要对他唯命是从的人。

林荫姑娘虽目不视物,但心却是清明洞亮,她回答道,“淳王殿下不必忧心,林荫手下的人,虽说出身不高,但都是值得信任之人。”她的音色也很好听,和她人一样清清冷冷,平静无波。如同寒潭中的交融冰水,没有丝毫热度。

她可以感觉得到这次接手情报网的皇长子,其实是听从另一位若衡公子的命令,她并不知道个中隐情,也不想去揣测若衡的身份,像她这种人,知道的越多,越难保命。

但她至少知道,若衡是如今江湖上声名显赫的人,是那个扳倒了裴牧的人。虽然她曾听令于裴牧,但她不过是个与裴牧一般无二的棋子,没有资格愤愤不平或是叹息惋伤,于她,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发号施令之人,而这个人既然能除去裴牧,自然是比裴牧技高一筹。

怎么活不都是活着吗?

林荫大致向时少桓说明了情报网的运作和分工,她手中的这支主要是公众的情报,因为林荫的人几乎全部都是女子,或在烟花之地,或在各大府邸,总归都是在床帷之中。

她又和时少桓约定了情报交换的方式。时少桓身边会多一个奉茶的小侍女,如果她说府上金骏眉不多了,问他是不是要换成太平猴魁,那就是林荫希望与他见面。如果他说还是金骏眉,意思是有事无法见面,如果他同意换成太平猴魁,则是表示会尽早与她联系。

类似如此的还有一整套的暗语,林荫只说了一部分,剩下一些细碎的,她会派那个奉茶小侍女名叫覃织的告诉他。若衡只是静坐一旁,没有插嘴一句。他知道有些事情,时少桓做的比他好得多,他不应该多嘴,而是学习。

时少桓在宫中的地位,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对他“极尽宠爱”,不过是做了个表面样子,这“极近”二字已是失真,更别说连“宠爱”都未必沾边。虽然皇帝三天两头赐给他财宝美人,但财宝和美人都只是填充府邸的无用物什,无非是装点了门面,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何况他是那种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杀的人。

皇帝对两个皇子的差别对待是有目共睹的,众臣虽然时常提醒皇帝,但大家也并不为此事忧心。因为时少桓虽然常常沉默,但在朝中口碑甚好。但凡是他做的事情,没有一件不是十全十美的,可惜的是,因为顾忌,皇帝从不把一些大事交给他办,而是派给时少仪。这一点也是大家看不懂的地方,但君心难测,还没有人敢对此提出质疑。

可这件事——接手情报网,这不但是一件大事,甚至可以说是大事中的重中之重,皇帝竟然交给了时少桓,可见时少桓的地位还是远高于时少仪的。很多有眼力见的人已经开始刻意接近这位淳王殿下,暗中进行阵营的选择。

二人走后,林荫的侍女潇潇一改端庄的模样,换上一脸兴奋,伏到林荫耳畔,“林姑娘,淳王殿下……啧啧啧,简直天下无双啊!今后我们是不是能常常见到他?虽然另一名公子也很俊朗,但看起来似乎深藏不露,好像不易相与,你说,淳王殿下……”

“这哪是我们可以乱说的话,潇潇,淳王殿下先是皇长子殿下,后是我们的主上。”林荫淡淡地说,可嘴角已经微微上扬。她性子就是这样,所以潇潇被她惯的有些无法无天,不知轻重,但即使是这样,林荫也从来没有责备过她。

虽然她看不见他的容貌,但就他的声音和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她就知道这位淳王殿下非池中之物,是可成大器之人,是温文尔雅之人。曾经只是从不同的情报中听闻他的大名,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他的性格脾气,处世之道,没想到今日一见,更加深了林荫对他的好感。

可是,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她的良人呢?所以方才对着潇潇讲的那句话,也是对她自己说的,她告诉自己,“林荫,不要妄想一些得不到的东西。你此生,已经错过幸福的机会了。”

她这么大来,第一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那是她一颗麻木的心为一个人而重新跳动的感觉。任她平时是怎样冷静平淡、气定神闲,可坐在时少桓身边时,她还是把持不住自己的害羞。

尽管他离开多时,他身上的檀香,确是萦萦绕绕,弥漫在她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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