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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跳下去!”寨主的一声大吼瞬间拉回了殊墨的思绪。他……这是在做什么?
寨主不知从哪里拿的一捆麻绳,把一头系在他的腰上,另一头抛给了她。
眼前是杀红了眼的双鹰寨人,平日里没有见识到他们的残忍残暴,这时候的他们根本就是失了神志,如狼似虎般向他们二人扑来。或许在他们眼里,殊墨是这场大火的罪魁祸首,而他们的寨主不仅不杀了她,甚至处处维护,既然他背叛了双鹰寨,那就是与整个双鹰寨为敌,绝不能放过。
虽然大家平日里在寨中还和和气气,最多打一场架出出气,这种以命相搏的,还是头一回。殊墨在寨中住的时间久了,差一点儿就忘了这里的每一个都是亡命之徒,身上血债累累,是令百姓闻风丧胆而又恨之入骨的山匪。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真实面目,一点旧情不念,眨眼就能反目成仇。
寨主看她还不肯跳下山崖,以为是她害怕,回过头说:“我撑不了多久,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趁现在说不定还有人在山脚接应你,快跳!”
殊墨一愣,原来寨主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啊。就像她第一眼见到他时那样,他真的可以把她看穿。
殊墨没有再犹豫,她一手握住绳子一端并在手腕上绕几圈,另一手把一整捆绳子搭在手臂上,从山崖上跳了下去。她没有一次性把绳子放完,而是一段一段地放,防止自己失去平衡。
或许是上天对她的怜悯吧,就算是这样的境地,竟然还有人这样保护她,为她舍命。而这个人,甚至是她和武林盟会计划中要杀的人。
她第一次下降并没有离悬崖太远,她突然感受到了绳子一松后又一紧——是寨主扛不左退了一步吧。她听见一声爆喝,那是寨主的声音,他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她加快手中放绳子的速度,万一寨主支撑不住倒下了,或者绳子被割断了,那她就失去了拉力,直接就会坠入谷底。就算她没有回头看山谷有多深,但她知道,现在掉下去,一定会没命。
现在,她比刚才被敌人和大火包围时还要紧张。之前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没有什么期待了;而现在不同,她就在生死一线,她是身处死地而求一线生机!
火光离她越来越远了,热浪也不再那么灼热,那些打打杀杀的声响,也渐渐淡了,这说明着,她离活着越来越近了。绳子在她手中一点一点缩短,她的手臂渐渐开始酸痛,她终于忍不棕头一看,一颗卡在咽喉的心总算是归回原位。
她离谷底只不过三十米左右,这个距离,只要在岩壁上突出之处稍稍借力,她有把握安全落地。可偏偏就在她回头看的那一瞬,手中的绳子松了!她甚至还没有看清谷底的地面是否平整,就已经身在半空。
由于她回头看的时候身子后仰,所以在空中一下子找不到重心,只能找一个最安全的姿势,使自己着落的时候不要伤到太多。殊墨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做好了自己断胳膊断腿的准备,就算摔残废了,至少还活着吧。
她知足地叹了口气,可短短三十米距离根本不够她把这口气叹完,口中的雾气还没有在眼前散开,她的背就有了厚实的触感——很平整,很坚硬。
可她竟然意外地感到很舒服、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因为她睁开眼睛的下一刻,看见的就是若衡的脸。尽管这张一向英俊帅气的脸上沾了黑泥,尽管他眉目紧蹙,尽管他的脸颊挂着泪痕。可这张脸就是她喜欢的脸,看到这张脸,她就心安。
而在悬崖上,有一幕她没能看到。就是那位深不可测的双鹰寨主,为了救她的性命,而落得一个如何悲凉惨痛的下场。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肉,整个人如同从血缸中捞出来的,断了一臂,身中上百刀,面孔血肉模糊到根本看不清模样,腰上绳子已断,可他的手中依旧握着一截空绳。
昔日的那些兄弟们,一大半都已经在大火中遇难了,还有尚存一息之人,每一个都想要把他千刀万剐。双鹰寨在一个晚上之内化作灰烬,不都是拜他所赐吗?那个叫叶殊墨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纯良女子,上山来肯定别有用心,可他偏要引狼入室,放在身边。后来那女子身份败露,与他们一同困在山上,他竟然不杀了她为兄弟们报仇,甚至拼了命地救她。明明是寨主,却吃里扒外,亲手断送家业,双鹰寨上上下下,怎能不对他恨之入骨。
可他还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双鹰寨全寨,他是最后一个步入黄泉的,那些想要杀他的人,不是死在他刀下,就是被大火烧死,被烟熏死,无一生还。
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抽动着嘴角,说了一段他自己也已经听不清楚的话。他说:“殊墨,你笑起来……很像我……你,愿意……认匪作……父……吗……”
可是,殊墨当然听不到了,更不可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没有人知道双鹰寨寨主到底长什么模样,更不用说他笑起来什么模样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因为双鹰寨,从此刻起,就不存在于世了。
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一颗雨都没有下,直到整个北山头都化作一片焦土,黑烟缭绕,久久不散,熏得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有人说那是双鹰寨寨主阴魂不散,盘踞此山,想要死灰复燃。但只有殊墨一个人知道,双鹰寨寨主就算活着,就算阴魂不散,也不会回来了。因为,双鹰寨的毁灭,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只不过是通过殊墨,通过武林盟会,捣碎罢了。
既然双鹰寨旁人都看得出来,殊墨这女子演技欠佳,不怀好意,他又怎会看不出来。这个女孩子,最初见他的时候绷着一张脸,明明心里紧张得快要死,却偏偏装作老成的模样,自作聪明地想要和他谈条件。
压寨夫人?亏她想得出来。他们二人的年纪,说成父女,也才敲。
可这个名叫殊墨的女孩子为什么笑起来这么好看?
和他之前看的那些女子不同,她的笑容,对他来说,很舒服,很甜美,很……熟悉。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有一种久违的温暖爬上心头,化成一滩水,在心腔里面哐当作响。
当她问起“你笑起来是怎样的呢”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这种笑容,曾经在他自己脸上出现过,曾经在他女儿脸上出现过。
难怪。难怪。
自己的病越来越严重,不知道哪一次就一命呜呼了。剩下这一帮乌合之众,若是没了他,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一直以来他都是知道他的手下做了些什么事,烧杀抢掠侵犯妇女,天底下能做的坏事一件不落,做透、做尽、做绝。他最初还管管,后来就放任不理,不再过问了。在他眼里,妻女失踪,或是已经丧生,就足够他一天烦上千百回,别人的事,无关痛痒。
可殊墨的到来唤醒了他一丝微末的良知,若是碧落黄泉与他心爱的妻女相遇,她们或许不想见到他这个作恶多端为祸一方的坏人吧。既然挽回不了,那就摧毁吧,一并摧毁,不留痕迹。
殊墨在若衡的背上沉沉睡去了,他的背就像一张摇篮,踏实,温暖,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