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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心迷茫又遇雪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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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柳玉妹又被夹在床铺中间,姥爷靠西墙,母亲靠东墙,姥姥挨着姥爷,自己挨着母亲和姥姥。柳玉妹想到奶奶常说的一句话,人挪活,树挪死。可自己目前是从奶奶家挪到姥姥家,不但没挪活,反而陷入更尴尬和困难的境地。原想随母亲去住姥姥家,从此就可以不在奶奶家住那小南房,过那睡觉都没有翻身地方的日子。姥姥家那三间大北房,外间还有一张雕花硬木床,是平日里二老喝茶歇脚用的。姥姥一定会让自己睡觉用。谁知姥姥家的房子会被当成了红卫兵司令部,现在的小南房,也和奶奶家的面积不相上下。真迎合了古典小说《警世恒言》里说的,命若穷,拾得黄金化作铜。还有一句话,屋漏偏遭连阴雨,漏船又遇当头风。柳玉妹虽在铺上,挤得连个翻身的地方都没有,可她偏是睡不着觉,任凭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思绪联翩。

小南屋里漆黑一团,但柳玉妹的神志告诉她,此刻,已事过境迁,今非昔比。第一次和姥姥生活在一起,可万万不能用和奶奶相处的态度来对待姥姥。平日里自己可以心情放松地睡在爷爷、奶奶身边,睡梦中,不论是踢着爷爷,还是撞到奶奶,都是无所谓的事。现在一旁的母亲,自己出世以来,自己没有和她有什么肌肤之亲的记忆,而今母亲满脑子心事,有一道道过不完的坎坷,自己别说对母亲撒娇任性,就是做事完美无缺,母亲也没心思来理会她。

柳玉妹自有思维以来,就有许多百思不得其解的问号。自她有了意识,第一眼看到的是奶奶。爷爷、奶奶对她,张口闭口是心肝宝贝,可她的生身父母,眼里流露出的大多是视而不见。如今父母离异,自己又不能赖在叔父家,让奶奶难做人。可不论选择父亲还是母亲,都不是她所愿。父亲平日对她置之不理,母亲几乎见不到面,就有格外陌生的感觉。但她也不反对父母分开,这对夫妻,只要呆在一处,就是水火不容。父亲与社会格格不入,只要自由,不承担社会责任和家庭责任。那母亲,一心做强者,积极参加社会活动,走在时代前面。两人背道而驰,同床异梦,怎能是自己这个当女儿能说和的。别说父母从心里没有养育她的愿望,就是由法院强行判给,她也是不愿让不情愿养她的父母养育她。但她只能在他们之间作一选择。想起父母,她的心血就迅速凝结成冰块儿,冻得全身打哆嗦。她想长志气,自力更生,可她找不到工作,没有单位雇用童工。她如果选择父亲,那只有死路一条。父亲的消极和不负责任,都会让她连稀粥也喝不到。她只好选择母亲,但是母亲只身离开家,走投无路,自身难保。自己也只能成为母亲的累赘,以母亲的性情,只能是一边吃着她给的窝头,一边看着她冷漠的脸。

柳玉妹自从有思维以来就从不怨天恨地,她根本不知道人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为什么生在这样的家庭,有这样视如仇敌的父母。为什么自己只能选择他们其中的一个人生活。他们为什么有责任养活女儿?他们为什么并不情愿养活女儿,还必须养活女儿?漆黑之夜,她挤在三位陌生的亲人之间,万分的不自在,万分的无可奈何。天啊,你什么时候明亮?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不依赖别人活着,让我既能养活自己又能养活我那残废妹妹。不去像乞丐一样求得父母的施舍,反而能养活他们,不受制于他们呢?

现在她选择了跟随母亲生活,就必然失去了世界上真正关心她的亲人,唯一让她感到亲切温暖的奶奶。父亲虽是对她冷漠,但和他脱离关系,毕竟也是伤感不合常理的事,也许就像奶奶所说,他毕竟是你生身之父,这是你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窗外有了朦胧的光,柳玉妹再也受不了这种窒息。她蹑手蹑脚地下了铺,出了屋门,却不想,大杂院里还有一个人起得比她还早。原来这大杂院儿,也是个四合院儿,不过东西南北八间房住了六户人家。这四四方方的院子,空间也有二百多平房方米。这北房两间住的是房东黄福祥,其妻张兰巧。老两口都是六十多岁年纪,只有一个儿子,在国家机关供职,单位有宿舍。老两口平日里待人一团和气,因与吴家大宅院一墙之隔,对于吴家的事了如指掌。如今红卫兵将私房收为公有,自己的宅院因房屋简陋,未被征做公用,只是由房管所指定租给没房住的居民。自己住的两间北房虽未被轰出来,可每月要给房管所交房租。黄老爷子起初还转不过弯来,心想,凭什么我家祖宗留下的私房要给你公家交房租?但看到吴家六爷、七爷俩兄弟住的深宅大院,全家人都被赶了出来,也不是他一家房子归公,什么有理没理的。总之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事。

还有两间南房住的是原吴六爷的房客,冯家夫妻带着女儿租住了。自从吴文英出嫁之后,她的闺房就租给了现在工厂做工四十多岁的老冯,这老冯虽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他娶的媳妇却是他当年逛八大胡同认识的窑姐儿。这窑姐儿,名唤春美,人生的十分标致。出身寒门,是被父母卖到妓院的。十四岁开始接客,二十岁上接客接的是三十岁的老冯,春美见那老冯虽是拉洋车的,人却生得干净,脾气也随和,就动了从良的念头,情知那老冯一穷二白的,好在这几年接客的私房钱也够给自己赎身的,就毅然自赎自身,出了娼门。因见吴家大院房屋齐整,就向吴六爷租了一间南房,和老冯过起了平常夫妻的日子。因知自己不能生育,将妓院一位好姐妹不慎与嫖客生下的女儿归为己养。又因这个养女无父,母又病死,倒是真心疼爱,视如己出。这女儿生的妖娆俏丽。年方十六岁,取名香香。已是初中三年级学生。一家三口虽生活和睦却因吴家大宅收为公用,由房管所分配到黄家大杂院居住。

柳玉妹轻轻走出小南屋,在东屋住的常爷爷已经在门口儿生他那煤球炉子。见柳玉妹出来,像老熟人一样地问道:“小玉妹,跟姥爷、姥姥挤在一张铺上睡觉,不自在吧?”

柳玉妹听了,忙说道:“常爷爷,早上好!您怎么起得比我还早?”

柳玉妹叫常爷爷的这位老者,原是一条细巷住着,柳玉妹的教名还是这位老师傅给起的。老师傅是职业称呼,柳玉妹不知是什么意思。只听奶奶说过,老师傅的职称比阿訇低一级,是专门负责街坊邻居红白喜事念经的。柳家玉妹出生,聊二爷去世,这位常老师傅都被请了。不过,凡是有阿訇在,老师傅只能是干辅助的差事。

柳玉妹好奇地问:“常爷爷,您为什么放着家里的独门宅院,宽间大北房不住,自己跑到这简陋的大杂院儿一个人住间小东屋,常奶奶和常大伯也不拦着您呐?”

常老师傅说道:“小玉妹,虽说你还未成年,也有十二三岁了。有些事情就是不明白,但眼睛可是最亮的时候,你可看见了街上的大字报,不是油炸,就是热蒸,民警王文成,你是认识的。从前谁不是对他挑大拇指,夸他的一百个好。如今搞运动,群众还不是对他像有深仇大恨似的,不但要打倒在地,还要再踏上一只脚。我呢,是宗教人士,现在破四旧,立四新,我是打倒的黑五类。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之时各自飞。你常奶奶听说我属于被打倒的对象,赶紧给我赶出了家门,全家人声明和我脱离了关系。现在我还不如你姥爷,你姥爷虽说是被红卫兵赶出了家门,起码还有你姥姥形影不离的跟着。我可好,七八十岁快如入土的人了,倒被扫地出门。我当老师傅养活的妻室儿女,如今躲得我远远的,仿佛我是个瘟神,生怕我传染给他们不治之症。”

柳玉妹说道:“常爷爷,您虽说是被扫地出门了,可好歹还能租到这一间小东房。我和我妈就惨了,姥爷家今非昔比,的确不是我们母女俩的久留之地。可是我们又能上哪儿去安家呢?”

常老师傅一边在冰冷的炉子里放劈柴,一边用火柴擦火。柳玉妹见他双手打着哆嗦,半天划不着一根火柴。就过去接过火柴盒,帮着点着了劈柴,又赶紧在冒着红火苗的劈柴上倒上黑煤球,炉子里顿时冒出呛人的浓烟。

常老师傅说道:“到底是青春年少,手疾眼快的。我是不中用了,老眼昏花。有人伺候时还丢三忘四的,现在变成孤苦伶仃,就活得更窝囊啦!所以说,少年受苦不算苦,老了享福才是福。人呀,谁活得不是九九八十一难,你这点磨难算什么,现如今又有多少人是坐享其成,吃香的喝辣的?你想和你妈从新安个家,现在要租间房子,真是比登天还难。可话又说回来,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你打算好好活着,就顺着找好活的方法,四两拨千斤。别看你妈要不出房子,兴许你就有这福气,租上比登天还难的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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