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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工夫就到了十八日,这天一早,聊二婶儿带着自己的六个孙子孙女,浩浩荡荡进了长孙女玉妹住的大杂院。见玉妹身材高挑,如新笋一般鲜嫩,凸凹有致,恰到好处,身穿一件粉色海棠楔隐约衬着绿叶的薄棉袄,梳着两条齐肩的小牛角辫子,黄褐色的眼睛透出清澈的神采,桃腮生动,齿白唇红,五官最重要的是鼻子,鼻梁高挺,线条柔和,虽生得仅有女儿雪莹的三分神韵,仅这三分神韵就让聊二婶儿忐忑不安,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不由得泪如雨下。她自幼心高志远,养育的女儿虽生寒门,却是淑女名媛,嫁入名门财主家,虽是大富大贵在众人之上,却不料缺的是寿命。至于玉妹是她一手带大,虽不求她是人中之凤,也愿她合于女人特性,温文尔雅,品貌上乘,命运平顺。尤其要寿至天年,有福无灾。
玉妹见奶奶率堂弟妹系数到来,忙将奶奶迎进小南屋,聊二婶儿坐在床边,止不住的热泪盈眶,哽咽地说道:“人常说,小燕子翅膀硬了,就要远走高飞了。可玉妹你翅膀还没硬呐,这可不是数伏的夏天,电闪雷鸣的,眨眼间就能下起暴雨,暴风骤雨后,就还是艳阳天。这是深秋,突然的要只身到千里之外,这让奶奶我怎么招架得住?凭你有记忆你自己想想,你从出生到现在,几时离开我左右?就是这两年搬出了金家小院儿,奶奶和你也只隔了两条胡同,十分钟就到了你的住处。这今后可让奶奶上哪儿去找你呀?”
玉妹想了想说道:“奶奶,常言说,笨鸟先飞,我要等翅膀硬了,那我就被同龄人甩在了后面,说不定就被社会淘汰,我想,我就是在没有能力保家卫国,最低标准要自食其力,要自己养活自己呀!再说,也不一定是一去不回头的,劳动一年攒够了车票钱我就会北京看您。这日子过得快着呢,说不定你哪天睡醒,我就站在您床头前了!”
聊二婶儿叹道:“既是你铁了心要远走高飞,我又有什么法子能留住你?不过是说出我心里话而已。我只嘱咐你,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北京是首都,每天还要发生许多让人提心吊胆的事,可想而知,千里之外,山高皇帝远,你年仅十五岁还没脱离孩子气,在陌生人面前,要话到嘴边留半句,这才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做人的根本。”
正说着,北屋郑奶奶由大儿子扶着,迈着小脚儿一步一挪的进了南屋,见了聊二婶儿,说道:“二婶儿,您也真是不省心,眼瞧着长成水葱似的孙女要往苦海里跳,就是不能拦,也是拦不住!”
聊二婶儿忙起身让郑老太太坐在床边上,眼眶早已是哭成红肿的,现在经郑老太太又一提起,自然是老泪纵横,哽咽不止,断断续续地说道:“论说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玉妹若是个男孩子,我不怕她三灾六难的闯世界,好男儿志在四方,庭院不出千里马,花盆难养万年松!我家老爷子和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何时离开家我都没有揪过心,还就怕他们不能吃苦,贪图安逸动不动就在家歇着,不像个男子汉,不能够顶天立地。可这女孩儿家却是不同,生就一朵鲜花,别说经风见雨,就是在温室里百般照顾,还不是就那几天的鲜艳,如今这玉妹,充其量就是一朵花骨朵,不管你多有志气,唯主的给你的这个皮囊可是经不起历练的。”
郑老太太从大儿子手里接一本很薄的旧书和一个红塑料皮的日记本,放在小炕桌上,说道:“到了农村,除了耕田种地,总还有清闲时间,这本诗词格律,是我平日里的最爱,这里还有毛主席的经典诗词做范本,现在时代变了,不高看书香门第了,可中国就是一个有古老文化的国度,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女人相貌好自然是好,但人活的是精神和气质,没事的时候,学学诗词格律,这可不是四旧,谁不知道毛主席的诗词写得最有气魄,最生动呢!”
聊二婶儿忙说道:“真好,我先替玉妹谢过您了,这孩子这两年有您指点一二,却胜过跟着我这个目不识丁的奶奶,当年我做姑娘时,就羡慕书香门里的小姐,识文断字,琴棋书画,可惜我却生在落魄的生意人家,与文化无缘,玉妹生在新社会总想着家里她第一个出头,上大学是她爷爷做梦都盼着的前程,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我也没有这造化。她若能在村里也学诗作文,胸藏锦绣,也算是不枉生在皇城根下,八大学院门口啦。“
玉妹好奇的打开红皮笔记本,翻开首页见上面用毛笔写着小楷字,不由得念出声音:
赠玉妹七言藏头诗
风送雏菊香彻骨,
寒念清韵怡心神。
自愿荒池伴红叶,
顾影须珍女儿身。
四句首字相连是风寒自顾。
聊二婶儿忙说道:“郑奶奶到底是书香门第出身,一首诗胜过我的千言万语,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用风寒自顾来嘱咐玉妹的,车轱辘话碾出了多少辙,不过就想说出这四个字来。郑奶奶一首诗,可让我看出了高山和平地的区别。”
正说着,因病体弱未去参加秋收的三位女同学来相送,郭小青自与柳玉妹相识以来虽不及张晶晶那样形影不离,处处维护柳玉妹的利益,也是仅次于张晶晶了,她平日里娴静体弱,年龄虽比柳玉妹大一岁,却矮了一头,家庭出身是普通工人,父亲在工厂里是技术骨干,兄妹二人,哥哥早已结婚另住,仅有郭小青随父母生活,因住一间二十平方米的大北房,房子显得很宽敞,郭小青母亲不工作,家中十分干净整洁。因为要好,常带柳玉妹来家,郭母喜欢柳玉妹单纯无邪,闻知要去农村落户,忙叫郭小青拿了一条肥皂来送柳玉妹离开北京。郭小青见柳玉妹上身穿着一件粉底海棠花的贴身小棉袄,下身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学生蓝裤子脚穿一双军绿色球鞋,两条齐肩的小辫子系着果绿色玻璃丝,不由得热泪盈眶,哽咽着说:
“看你,还没离开北京呢,这付装扮花哨的就像个小村姑啦!临行前让我给你梳梳头吧。”
聊二婶儿说道:“看这位同学,生的真秀气,一定是心灵手巧,玉妹这一走,就是离开了娘家,跟出嫁没什么区别。玉妹,你就在娘家让你的这位同学给你再梳梳头吧,梳的顺顺溜溜的也图个吉利!”
这里郭小青给柳玉妹梳着头,但见大杂院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送别的亲戚,还有很多邻居好奇的站在大院门外等着目送柳玉妹离开胡同。柳玉妹已是心不在焉,看看小橱柜上那只双铃马蹄闹钟,说道:“奶奶,我们快走吧,还有四十分钟,到永定门火车站还要做半小时公共汽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