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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这个王国权力所有者聚集的宴会。王族、贵族,天生享受着这里的奢华。在这里,你可以看到身居高位的文官,穿着笔挺军服的武官,带着浅笑的神官。
美貌的女官穿梭在不同的贵族间,柔软的绸衣,飞扬的裙边,形成独特的风景。因宴会而摆上的长椅有着颜色多彩的引枕,或坐或半躺在长椅上的贵族们从跪坐在一旁伺候的女官托盘中拿过美酒,谈笑风生。在贵族身边坐着的是他们的正妻,身穿华美衣服的妾侍只能坐在他们的脚下,象征着嫡庶在这个国家是多大的差距。
除了国王王后以及出征归来的六王女之外,其他人都到了。岳国并没有按尊位安排出席时间的习惯,规定个时间,人到了便是。所以当国王和王后到时,宴会内已经熙熙攘攘地到了许多人。
“国王陛下,王后陛下。”众人躬身行礼,在国王、王后落座后,宴会内的欢声笑语继续。
宴会下,女官们轻声交谈着。
“王后还是那么美。”
“她是我们国家最美的女人。”要说神女殿下是个传奇的话,外族出身的王后她步步爬上如今的位置,这样的经历则是后宫女子想要学习的教科书。
“不然怎么会如此年轻便成为王后?”王后也不过二十岁,比二王子还小呢。
“如果是国王,我也乐意。”
“嘻嘻,你倒是想的美。”
“神女殿下今天也会参加吗?”
“是啊,我入宫三年了,第一次见到六王女呢。”
“王子殿下们依旧风姿迷人。”
“我还是喜欢二殿下。”
“我喜欢七殿下。”
“嘘嘘,六殿下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入口,投向那个为数不多几次才会摘下斗篷的女子。她在贴身女官的簇拥下,缓缓步入殿内。拖地的简单长裙,点睛之笔的珠宝,双手拢于腹前的优雅动作,出色的外貌,都让这个女子添加了更多的魅力。她面向国王和王后躬身行礼后,便来到了王女首位的次序落座。
她并没有和身边的兄弟姐妹们有交谈。事实上,六王女一直活得像是与世隔绝,鲜少出现在人前,鲜少和王族接触,保持着在军中和王族的独特地位。而随着她名声愈重,也渐渐长大,似乎成亲也成为一个意料之中的事情。关键是,这王夫的人选。
“殿下,需要来点酒吗?”跟在一旁的青乐低声询问。
她接过一杯,小口地抿着,在看了一会儿宴会中的表演后,她拿了些点心吃着。
在宴会的黑暗角落,一个身穿着女官服装的女子静静地看着一切,询问了时间后,她知道,那个时刻要来了。
两个对于都城的贵族来说很陌生的身影来到了宴会上。国王似乎很高兴,亲自下了座位迎接,并介绍说:“哈哈哈,这不是我可爱的外孙和英勇的女婿吗?”
来的人是大王夫和他的儿子喻畏。
大王夫貌不惊人,喻畏倒是继承了王室出众的外貌,卷曲的头发,白嫩的皮肤,一笑起来似乎阳光都撒在他的脸上,让人无法产生讨厌的情感。
“陛下,好久不见,可能要打扰您一阵了。”喻畏笑得很单纯,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不沾任何阴霾的模样。
“哈哈哈哈,你想待多久就多久。”
喻畏又说了几句逗趣的话,惹得国王接连大笑。
“这位,就是神女殿下了吗?”喻畏忽然把注意力转到了正在喝酒的越落身上。
越落将酒杯放下,微微扬起嘴角,直视他。
国王说:“没错,她就是六王女,我们的神女殿下。”
“很高兴见到您,要知道,我对于您的事迹可是倒背如流呢。”似乎,他也是一个倾慕神女殿下的人。
众人原本以为,六王女会如平常一样,冷淡处之,没想到,她转头和身边女官说了几句话,女官得令后退下,再次出现时,她是捧着东西上来的。越落站起身,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亲手将东西递给喻畏,说:“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是莫名觉得,这个很适合你。”
托盘上是一个纯黑色的男式手镯,没有任何其它的装饰,众人却能看出这个手镯的珍贵。不管它本身的价值如何,即使是劣质品,送的人是六王女,也会被赋予不一样的意义。
喻畏露出吃惊的表情,他的确受到不少喜爱,可这不包括这位从未见过面的王女。他的母亲大王女出嫁时,六王女不过两岁,和她没什么感情。
“妹妹,见者有份啊!”在一片惊讶中,向来和六王女关系不错的三王子爽朗一笑,冲着她举杯,调侃道。
越落微微挑眉,对于这位“王兄”,她还是知道的,国王第二任王后的嫡子,如今继承者中呼声最高的便是他。她歪歪头,有着与她的年纪相符的调皮:“王兄,这可是我压箱底的东西了,你不会这样对你亲爱的妹妹吧?”
一片兄妹情深的模样。
躲在人群中的女子见状摸了摸自己的手镯,见到了便好了,越过三三两两簇拥在大理石柱旁的女官,她转过身离开了这个热闹的地方。
走在寂静的道路上,女子低头思索着什么,不紧不慢地走着,时不时还有女官侍从经过,她很淡定,不担心有谁会认出她,遇见来往的贵族,她躬身行礼,做得比任何人都标准。
第二日,她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虽然那阵声音很快制止了,她睁开眼,看着头顶那片华丽的帐子,不是很想起床。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她半坐起身子,喊:“青乐。”
“在,殿下。”青乐快步走进来,“殿下要起了吗?”
“外面闹什么?”她皱眉,有些起床气。
“喻畏公子今天命人送了回礼。”
“嗯。”这不奇怪,毕竟昨天六王女送了份大礼,多疑的他合该利用这机会回礼试探的。她感受到寒气,拢了拢衣服,侧头看了青乐一眼,“继续说。”
“越落接了。”青乐觑了她一眼,马上低头答,“以殿下的名义。”
到目前为止,她还是没听到吵闹的原因:“然后呢?”
“青音看见了,便有了争吵。”
与稳重的姐姐青乐不同,青音被她带回来的时候,年纪很小,对她的感情深厚,对她一向是偏心的。
“让她们俩进来。”
青乐见她脸色不好,问:“殿下,您不太舒服吗?”
六王女只是将衣服拢得更紧了:“只是冷而已,你叫人把炉火弄大些。叫她们进来吧。”
“是。”
听到传唤,两人即使因争吵心里不痛快,还是一起步入了六王女的寝殿。虽是这样,两人仍是梗着脖子,完全对立的模样。
“说说吧。”六王女也不废话,裹紧了身上的毯子,直接说。
青音性子急,抢先道:“殿下,越落如此擅作主张,接了那公子喻畏的东西,借着的又是殿下的名头,属下气不过,才和她吵起来的。”
六王女下颌冲越落点了点:“你说。”
“昨日,殿下特命属下为喻畏公子送上礼物,必是知晓他会礼尚往来,送来回礼。属下料想着,殿下要属下出面,也是因为之后的事宜要属下代为对付,所以才没有经过殿下同意,接了礼物。”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理由说了,却连个礼仪上的承认错误都没有,想来是和青音吵了一架,还气着,不想在她的面前失了面子。
六王女闻言,突然笑了一下,换了更加懒散的动作,扯过身旁的引枕,靠着问:“青音,听到没?”
之前越落并未说这个缘由,青音此时一听,知道自己或许是误会了,不过面子下不来,只是不说话。
“你们俩从小便不对付,也不知是哪里犯八字了。”六王女又说,“在回来的路上不是挺好的吗,青音你还为越落挡了一刀,对了,你的伤好些了吗?”
“已经没大碍了。”
或许是想到了青音的伤,越落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些,偷偷看了青音一眼,见她脸上也有些尴尬,便释然了,再不和,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便说:“是属下做事莽撞了。”
“嗯。”不再问此事,六王女转头看了看窗外,问,“下雪了?”
“是的,凌晨开始下的。”青音答。
六王女似乎是想到什么了,对越落说:“越落,你明天和我出宫一趟。”
“是。”
雪还在下着,六王女殿出来了几个人,撑着纸伞,穿着宽厚的斗篷,看不清面容,只是从服饰上,可以看出是女子。
“这雪好似只有我们回来的那一天才停了一会儿,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过能在年前出宫逛逛,我也挺高兴的。”
走在前头的女子低声笑了一下:“便是知道你会开心,才带你出来。”
一阵多人的踩雪声后,一名女子低声提醒:“殿下,有人过来了。”
六王女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左手边的越落默默上前一步,右手边的青乐则收起自己的伞,接过越落的,替她打伞。
几个呼吸间,对面的人已经走近了。
众人一瞧,居然是这阵子在宫里风头正盛的公子喻畏。他身着雪白色衣物,被几个女官簇拥着,缓缓来到六王女等人面前。要说这喻畏公子也是个难得的玲珑剔透人,不仅外貌姣好,丝毫不带一点攻击性,让人看一眼便生有好感,且性子天真烂漫,宫里的女官喜欢他,贵族少爷们同样愿意带他玩,这一时间,他竟成了宫里宫外响当当的人物了。
见到她们一行人,女官们往侧边退一步,躬身行礼。
“王女殿下,我正要去见您呢。”喻畏见状,大大方方地行了个礼,笑容满面地说。
越落微微抬了头,笑:“不知喻畏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喻畏抬起手腕,露出了那黑色的手镯,说:“上次,殿下送了这礼物,虽然回了礼,喻畏左思右想,都觉得自个小气了,特来问问殿下,您喜欢什么,我给您搜罗去。”
黑色的镯子,雪色的手腕,显得别样地好看。
“公子客气了。”越落清冷的声音响起,“开心便好,回礼你已送过。我们还赶着出宫,就不扰你的兴致了。“
生疏有礼,却又冷傲,一如传言。
恭送六王女一行人离开,喻畏侧了侧头,仍是没看清那群人的容颜,如此神秘……他扬了扬嘴角。
而在那群离开的人中,也有一个人因为这次会面,扬起了嘴角。六王女出行一向是机密,不知这喻畏是如何知道她的行踪的……
不同于宫内的庄严肃穆、富贵逼人,宫外则更有快要过年的气氛。穿梭来往采购的人群,透着喜气洋洋,让出宫的一干人等脸上不自觉带上笑意。
因为是秘密出宫,六王女并没有带随身的侍卫,到了一个街边无人的角落,当她提出,只要越落跟随时,青乐立马便担忧地说:“殿下,如果只有越落跟着您,是否有些太危险?”
“青影还在呢,没事的。”
青影也是六王女的贴身护卫之一,作为暗卫,甚至连越落都没见过,不知道是男是女,除了护卫六王女,没人知道这个护卫还做了什么。据说,这是国王在全国挑选出最优秀的孩子,经过十年的精心培养,才送到六王女的身边。
六王女向来说一不二,做事也有自己的主意,能跟随在她身边的都是老人,自然清楚她的脾气,在互相对视一眼后,几人微微躬身,遵从了她的安排。
待那几人被重重人群所掩盖后,“走吧。”六王女转头对越落说,越落点点头。
虽然单独行动,不过她看起来并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两人只是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六王女嘴角带着笑,时不时还会看看小贩卖的小东西。晃悠着晃悠着,两人就晃进了一家裁缝铺。这只是一家小店,卖的都是一般平民所穿的。小店的掌柜看到有客人进来,笑容立即爬上脸,用爽朗的声音问:“二位想要买点什么?”
可能是觉着带着斗篷和人说话不礼貌,六王女摘下帽子,回以一笑:“有成衣吗?”
掌柜有些惊讶,刚走近了看,他一眼便知道这二人穿着不俗,如今又透露出真的要买衣服的意思。不过谁知道这些有钱人在想什么呢,他做好生意便是。他动作迅速地将两人领到摆放女子衣物的地方,介绍说:“女子的衣服都在这儿了,您看看是需要哪一种?”
六王女笑着摇头:“不是我们穿的,是给我家弟弟买的。他常常出去玩,我们家里想着能买些可以换洗的衣物。他大概十岁左右,偏瘦,掌柜的,你看看有合适的吗?”
可能是想给她弟弟探访民间的时候准备的。掌柜的觉得自己摸索到了真相。他也机灵,立马找到了合适的衣服,捧出来给六王女看。六王女眼瞅着还是不太满意,不过想想她想象的和现实还是有差距,改改应该能穿,伸手摸了摸衣服,料子也还不错,才干脆地说:“就这个吧,帮我们拿一件褐色、一件月白。”
“好嘞。”
成衣在这个时代买的人不多,对于一般人来说,价格比较贵,不如自己扯几块布,叫家里人缝件衣服,对于贵族来说,看不上。掌柜的见到能卖出去几件,便高兴地送了几块比较便宜的布,虽然不是贵重的,也是心意嘛,客人还是要维护好的。
六王女付钱后,才让在角落里站着的越落跟上,自己拎着衣服,也没想着要越落帮忙。
越落发现,六王女好像是想去贫民区,在都城的西南角,有一个贫民聚集的地方。按理说,六王女要么是在出战,要么是在都城,应该不知道如何去,可是她自己摸索着几个方向后,居然还真的被她找到了。
“殿下,你要去贫民区吗?”越落见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了,忍不住出声问。
六王女回头,说:“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敢情是等着越落问呢。
六王女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越落,你认为,贫民区里,能出名扬天下的人才吗?”
理论上,当然是可以的,但是事实上是,即使是有天赋的天才,如果没有学习的机会,没有发挥的机会,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是天才的。每天为吃食担忧,每日算计的是那一点的费用,如何有精力去成为那种人才呢?越落想了想,说:“需要机会。”
六王女笑着看了看她,如果拿这个问题问真正贵族出身的人,回答一定是不能,但问的是越落,这个没有显赫家世,却幸运地被六王女带回来培养的人,才会得到这样的说法。她,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没错。”六王女顿了一下,“我们便是要给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