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遂忽没来由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不看杨宝儿。瘴气在原野山间蔓延,随着风阴飕飕遮住了天,星河浩瀚,转眼变成了时隐时现黯淡的星点。
“就这么散了?安于现状是好的,没得到想要的东西,贪心,于是大家都没有好结果。”
“可正当时,大家想的都是,万一努力之后成功了呢?”
女人觉不然,遂回头看她,话语里带了笑意,笑是真笑,脸上也有笑容,只是有些牵强:“你知道吗?现代社会个词叫‘毒鸡汤’,世人用这个词来形容那些长篇大论,细思索然无味,像圣人语一般教诲、劝诫的语录。”
“可鸡汤好喝,在陷入困境虚弱的人特别需要,这时候,无疑良药。”
“鸡汤滋补,可风寒感冒的人是喝不得的,这时,鸡汤无疑砒霜,因为什么?因为不喝鸡汤的人都有病,苦涩的药已经喝得够多了。有行有止,才是正确的,并不是一路直奔撞南墙,撞进死路才知返。”
女人愣住,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她也摇头,打趣道:“无间真是个好地方,能让一个傻丫头变得有条有理,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遂失笑:“说那多废话,直接说最后一句不就得了。”
金乌长飞玉兔走,青鬓长青古无有。
时间从不曾慢下它的脚步,正如万物衰落几个春秋,老马残,佳人雪颜如槐皮,乌发积白霜。
躲在深山道观独居,杨宝儿远离纷乱悠哉游哉。纵然安全,可她不满足得不到外界的消息,每每有下山北上的念头生起,她都会看见许开小娃可怜的小脸在眼前晃荡。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万一下山死了就死了,可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人管了。
于是,杨宝儿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接受苟且偷生的这种生活,只有汹皮,依旧活得没心没肺。
不知不觉一年过,当杨宝儿省吃俭用还是把粮食吃完了,她决定下山,这回不是可去可不去,而是非去不可。可当她下了山这才发现,山下,至少是她家这个镇子,竟然荒凉似废弃已久的无人之地。
青天白日,杨宝儿横穿荒寂镇子回杨家,走着熟悉的路,一脸茫然。
饿死的人越来越多了,街市乱糟糟不再整洁。在一个路口的中间,不知何人用就在街上捡的木棒焚烧尸体,烧焦的肉味飘溢,整条街都乌烟瘴气。
尸体在烧,她一路上却没看见一个活人,倒是不时猝然出现一具又一具已腐烂的尸体倒在路边,有些,像是被野兽啃食一般残缺不全的,血红的残体露出森森白骨。
路边一具当兵的尸体没人收,一封饥民从他身上翻出的信就破破烂烂扔在他身边,假若,杨宝儿肯多走几步,再低头看一看,便会发现信封上的字迹格外熟悉。
可惜,她并没有……所以就此错过。
杨宝儿边走边小心翼翼打量着周围,在离家还有一段巷子的路程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把她拖进了临街的一间荒废店铺里……
呼出得气闷得口鼻燥热还有一股腐尸恶臭窜进鼻腔,杨宝儿浑身一凉,呆住,然后拼了命地挣扎着。
可把她拖进屋子里的人显然没有那个耐心与她纠缠,直接干脆利落地掐住她后颈,杨宝儿痛嘶声动弹不得。
那人像是顾忌着什么,压低声音警告:“不想死就安静点儿!!”
威胁总比好言相劝有效果,杨宝儿立马安静下来,可那只手没从她嘴上移开。
恶臭一股脑扑进鼻子里,杨宝儿十分努力才压下泛恶心的不适,就在同时,她听见一阵马蹄哒哒踩过街道青石板。
这个年生,上位者跑了,官府只剩块匾,军队散了,能在这个地方出现,还养得活马的……
怕是只有那伙人了——匪。
念及此,杨宝儿瞬间一阵恶寒,不由自主开始发抖。
土匪,镇子里跑马的是恶名昭彰的土匪,“杀人不用刀,三餐不吃粮,窝里枕白骨,只追两脚羊”,说的就是他们。
“这些都是在北边和小东洋打仗溃逃的的兵,或许,他们连战场都没敢上就跑了。逃到这里,面对小老百姓他们就有胆了,开始做匪,无恶不作,简直荒诞。”
说出来本该满是恨意的话,把杨宝儿拖进来的男人却用无比平静的口吻叙说,像局外观人下棋的看客。对的,他像个局外人一般叙述一场变故以及杀戮。
困惑着,杨宝儿忍痛扭头去看身后的人,发现他居然是个蓬头垢面的山羊胡子,看着,还疯疯癫癫的。
杨宝儿彻底蒙了,然后面不改色伸出手去摸索背后地上的棍子。
与杨宝儿对视上后,山羊胡子也愣住,不经脑嘀咕了一句:“完了,这么苦?”
“苦?”
杨宝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站着屋内角落看戏的遂扑哧一声“呵呵”笑得直不起腰,笑着笑着,她木然着看着地面,慢慢没了笑容也声音。
女人如杨宝儿看见山羊胡子一般困惑:“你笑什么。”
“这老家伙,原来一百多年一个样子,一如既往疯得很。”
“老家伙?你认识?很好笑吗?”女人一连三问。
遂忽地安静,黑瞳布上可疑的水雾,再度望着地上发愣,苦笑摇了摇头:“不好笑。”
“那你还笑。”
“我只是忽然反应过来,有些事情,可能大家很早很早都知道,可就我不知道……”遂黯然:“他们瞒着我,看我痛苦,看我犯错。”
闻言,女人沉默。
看见街之间烧尸体的火堆,身材魁梧的络腮胡土匪头子忽然举起手,他身后一行人立即勒紧缰绳让马停下。
“嘿,谁这么勤快,知道老子今天要来特意清路?”土匪头子说完,便与自己身后那群小喽啰一起哄笑。
笑声完毕,土匪头子立马变脸一脸严肃挥手示意手下去街边铺子查看情况。
那群小喽啰随即嬉笑打闹着三三两两散开,去踹开街边的门,东翻西找。在曾经人民生活富足时热闹喧嚣的酒馆二楼,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和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被扯了出来。
孝四五岁,大人二十出头,很明显是对母女。
被另一个土匪提着衣领子拎出来的男人近乎疯狂的去拖回自己的妻女,可刚推了一下,土匪便拎起手中的长枪狠狠打中他的头,砸出一个看起来不大的血口。
在男人满头是血晕头转向的时候,一把刀毫不留情地在他脖子上开出一条大口子。
男人终于没了活气倒在了地上,变成一具尸体。
饶有趣味看完一场杀戮,土匪头子把注意移到母女身上。这家伙开口一句话,让杨宝儿毛骨悚然。
“这娘们瘦巴巴或许洗干净还能看看,就这小丫头,看着挺嫩的。”
闻言,杨宝儿下意识伸出手去推门,她身后的山羊胡子恶狠狠“啪”一声把她的手给拍了回来。
“臭丫头你找死啊!”
杨宝儿欲辩解,山羊胡子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落土匪手里大家就都没命了!”
外面的土匪已经察觉这间紧挨巷子的屋里闹出的动静,正放轻脚步靠近这里。
反应过来外面猝然安静,于是山羊胡子拖着杨宝儿往原是铺子的屋子最里面走,那里杂物多,能将就着躲两个人。只是,若土匪随意找一找,便会很轻易的发现他们躲着。
“她们已经落土匪手里了,今天就是她们的死期,你送上去就是第三个短命鬼,虽然你就是短命鬼,但也不该在这会儿死。”
谁有心情听这糟老头子嘀嘀咕咕。
没真真正正见过土匪暴行,杨宝儿心悸之余,还没有那种由心低而出的恐惧,所以,现在的她在愤慨的作用下还想着冲出去救那对母女。亏得了山羊胡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捂住她的嘴,把她死死按趴在地上不得动弹。
说来也奇怪,山羊胡子把杨宝儿摁在柜台下躲着,一个小矮个土匪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居然像是眼睛有问题没看到人一般走开,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扭身招呼另两个兄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