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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骨肉?”大嫂跌坐在地上笑的近乎癫痫,“你知不知道,在那个贱人的指使下,我是怎么被你那个废物哥哥凌辱的。一想到那个晚上,我恨不得撕碎自己。如果不是她用你的性命威胁我,我怎么会生下那个孽障!”
母亲当年的心思,我是知道的。父亲本打算给大哥定下另一桩婚事,可是母亲担心新妇嫁入唐家后会利用娘家的势力来制衡她的权力,所以坚决反对。大嫂无父无母,从小寄养在唐家,正是母亲看中的人选。可惜,大哥和大嫂的性格迥异,根本摩擦不出火花。母亲不得已出此下策。大嫂清白已毁,又怀了唐家的孩子,只能委身下嫁。婚后,大哥一直寄住在月落阁,大嫂住在日熹院,不相往来,互不干扰。
我忽然意识到也许大嫂和母亲之间的恩怨根本无法化解,终究要有个了断,再次确认;“你真的不能放弃报仇?”
大嫂咬牙切齿地回答:“不死不休!”
我叹了口气,下定决心。把大嫂从地上拉起来,扶她坐在椅子上,柔声道:“其实我今天是来向你辞行的。早上卢家派人来求助母亲,他们要去苗疆寻找宝藏,希望唐门参与。母亲已经答应要我前去,明日动身。苗疆宝藏富可敌国,多少武林人士趋之若鹭,却无一生还。我也不知道这次能否活着回来。”
大嫂万分震惊,紧紧拉住我:“你不能去,她这是要置你于死地。”
“那又怎么样?我不能违背母亲,如果我一走了之,你和少卿怎么办?我们经常见面,早已引起了母亲的不满,她对我已经不再信任了。除掉我也在意料之中。我只是放心不下你,你要想报仇,就要学会收敛,整天张牙舞爪的,让她时时防范,怎么能达到目的?”
大嫂听到这些话,好像长途跋涉在沙漠中的人找到了绿洲,常年在黑暗中负重踽踽前行的人看到了光芒,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原来一直是想着报仇的,你亲近她,顺从她只是为了换取她的信任是不是?”
我只能点头,接着说:“可惜我做不到了。母亲向来说一不二,没有人能让她改变主意。”
大嫂的双眸瞬时黯淡下去,然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说:“你一定有办法的,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我沉思半刻,终于说出:“除非唐门遭遇什么特殊变故。”
“变故?”大嫂茅塞顿开,“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终究有些不忍,我劝道:“你不要做傻事。”
“母亲去世那天我就已经死了。这种行尸走肉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只要能保住你,只要你能替娘亲报仇,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大嫂脸上流露的是飞蛾扑火般的坚定。
我知道我已无需再说什么。就在我转身离去时,大嫂突然恳求道;“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姐姐?”
我身形一顿,终究没有言语,迅速离开了大嫂的房间。
大嫂说的没错,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自己的身世。那还是我十五岁那年,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二娘被人捉奸在床,判了杖毙。行刑时,要求所有唐门子弟观刑,包括她的两个儿子二哥和三哥。整个过程,残忍血腥。二娘一直大呼冤枉,诅咒母亲不得好死,断子绝孙。我潜意识里感到二娘是无辜的,因为我能够感受到母亲端庄平静的脸上隐约露出微不可查的得意的微笑。
二娘一直是母亲心中的隐刺,那些年母亲和二娘或明或暗的较量,父亲一直是偏袒二娘的。二娘是父亲房中的丫鬟,自幼服侍在父亲身侧。听下人说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奈何二娘身世卑微,父亲虽然中意她,也不得不为了唐门的利益迎娶了出身名门的母亲。三年后,在母亲的撮合下,二娘成为父亲的侍妾。她的宽容大度,赢得了全府上下交口称赞。可以我对母亲的了解如果不是大哥身体羸弱,难当大任,母亲又连滑两胎。以母亲的骄傲,以母亲的精明强干,决不允许二娘有上位的机会。二娘本就受父亲的疼爱,又连为唐家填了两个男丁。二哥三哥远比大哥聪明能干。自古母凭子贵,二娘在府中的地位隐隐有胜出母亲之势。听说父亲甚至动过将二娘扶正的心思。后来因为我的出世,这个计划才被搁浅。
二娘与母亲分庭抗礼多年,母亲斗垮她是迟早的事。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她的死也不能引起我丝毫的哀伤。可二娘的丫鬟在二娘死的那个晚上找到我,那个丫鬟和二娘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她的双眼哭得红肿,语音凝噎:“二夫人说她一旦出事,要奴婢将这个交给四少爷,大夫人在二十一年前服用过此物,四少爷天资聪慧,一定能看出其中的蹊跷。”说完递给我一个药瓶。那个烫手山芋我根本就不想接,可是看那个丫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怕和她发生争执,引起别人注意,只好勉强接过,随手扔到窗外。如果不是那个丫鬟当晚暴毙,如果不是我的房间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如果不是母亲询问我的目光里露出的凶意,我根本不会再去找那个药瓶,更不会查其中的端倪。可当这一切切切实实发生后,我意识到二娘要告诉我的也许就是事情的真相。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来到窗外草坪上找到那个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知道那是唐门禁药——红颜。我只看了一眼就用力将手中青瓷瓶连同药丸碾成齑粉。困扰在我心中的一些疑惑好像一下有了答案。红颜药效猛烈,女子服用终生不孕,即使勉强生育孩子也会患有痼疾。怪不得大哥生来羸弱,母亲后来两次滑胎。原来母亲在二十一年前刚刚嫁入唐家时,就着了二娘的道。那我是哪来的?我健康强壮应该不是一个服用过红颜的女人所生,联想到大嫂对我说过的那些奇怪的话,心中一下了然。
可我并不觉得母亲做的有什么不对,豪门争斗,本就是你死我活的较量。在那种境况下,如果母亲不放手一搏,绝地反击,哪里还有立足之地?何况母亲这些年对姨娘也是心存愧疚的,否则以她狠辣决绝的性子,怎么能容忍大嫂活到今日?她们两个势同水火,只能保全一个,我不能放弃母亲,只有牺牲大嫂。我对她说的话,有五分是真的,卢家的确来求母亲相助。可母亲对一本万利的生意从来提不起兴趣,一口回绝,当然也不会派我去苗疆。我那样说是在赌,赌一个常年渴望报仇的女人,究竟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第二天唐家果然发生了变故。唐门长媳突然逝世。大嫂死的蹊跷,可没人会去深究死因。尤其是母亲,这也许正遂了她的心意。她眉梢舒展,连看我的目光都柔和了很多。
大嫂的葬礼隆重而风光。少卿中规中矩扮演着唐门长孙的角色,进退有度,大方得体,一副大家风范。可即使隔的很远,我仍能感到他身上所散发的那种浓浓的忧伤。
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去世后,我经常能听到少卿在院子里弹琴。琴声低婉哀彻,我却再也没有勇气前去安慰。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的原因,我总感到少卿看我的时候有些怪异,那种目光好像能够洞悉我的一切,将我的不堪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我无所遁形。
一天晚上,我看到他站在月落阁的门墙外,仰头望天。知道他又被大哥拒之门外,我走上前问道:“要不要四叔带你进去?”少卿躬身施礼:“不敢烦劳四叔。我只是想在这里看看月亮。如果四叔没有其他吩咐,少卿先行告退。”举止有礼,言谈得体可这本不是我们叔侄相处的模式。那个依偎在我身旁,撒娇耍赖的孩子已经消失不见,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眼睛温润,我抬头望天,漆黑一片,那晚根本没有月亮。
三年后的一个夏日,大哥提出续弦,对象是他的贴身丫头怜儿。怜儿平日照顾大哥的饮食起居,细心体贴,双方情愫渐生。因为有二娘的前车之鉴,母亲最痛恨的就是那些不守本分,借机上位的丫鬟,坚决不允。
也不知大哥被迷了什么心窍,竟在那个怜儿的教唆下私奔,被娘亲抓个正着。眼看他们就要劳燕双飞,少卿突然出现。他手握九毒银梭对准自己,盯着母亲要求:“放他们走!”母亲不为所动,怒斥道:“你在跟谁说话?”
少卿也不多言,直接将九毒银梭刺入自己的肩膀然后拔出,鲜血顿时流出。九毒银梭,见血封喉,如果不是少卿自幼服毒,恐怕此刻早已毙命。
母亲脸色微变。
“卿儿,不要冲动!”我想上前劝阻。
“不要动!”少卿将九毒银梭对准自己的胸口,仍望着母亲,还是那句:“放他们走!”
母亲面沉似水厉声道:“唐少卿,你知道在唐家威胁长辈是什么罪名吗?你会为此付出代价!”唐门上下都知道,母亲一旦连名带姓喊一个人的名字时,说明她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然而少卿仍然坚持:“奶奶,少卿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我数三下,请您放人,一……二……三……”少卿的九毒银梭正欲刺下,母亲疾呼:“放人!”在母亲看来,一个前途无量的少主,远比一个可有可无的门主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