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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秋天如期而至。
进入9月份以来接连的下了两场雨,人们纷纷的把半袖换成长袖来应对这入秋的丝丝凉意,火力不够壮的恐怕还得在一早一晚的时候加个外套。刘品潇是很喜欢秋天的,确切的说他喜欢的是黄叶飘零的晚秋,甚至由喜欢升华到了爱。他爱秋末的静谧、萧瑟和荒凉,这种爱是带着怜悯的爱、忧伤的爱、同情的爱……他在想,这个季节一定是恋爱的季节,即便是没有爱情也一定能够找到心灵的慰藉,真挚而温暖,哪怕只是和季节的共鸣。于是从夏天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就期盼着,一天一天,一夜一夜。而今秋天她终于来了,同时秋末也并不远了。
刘品潇,一个有点忧郁八零后,典型的无房、无车、无钱的“三无产品”,亦属于长得算不帅、个子不算高、脾气不算好的“三不算产品”。喜欢文学,还时不常的爱写点小诗;喜欢唱歌,经常同人不同人的就亮亮嗓子;喜欢政治,甭管跟谁?只要话题一靠,这就算开了,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满嘴净是国家大事儿,你要是不哭着喊着说***等你回家吃饭呢,他准保能拽着你坐那侃半宿都不来困得。这家伙也算得上是“极品”了,就冲这一手儿也没几个敢说不服的。
这已经是他在北京生活的第五个秋天了,刘品潇的家乡并不远,甚至比部分远郊区县距市中心还近,操着一口甚至比北京人还地道的北京话,这些年还交了几个至亲至近的北京哥们儿,但着实不能切身的融入这个地域,那种政策上的挤兑和心理上的自卑,是根本不能逾越的。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刘品潇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右手臂上搭着一件休闲西服上衣,当他看到自己一只皮鞋尖儿上有点脏时,便用金鸡独立的姿势在蓝黑色西裤裤腿儿上擦了擦,然后又狠狠的拍拍裤腿儿。他这是刚从工作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放松而悠闲的在街上走着。这条街比较偏,虽然很宽阔,但是来往车辆并不多,相对很静,刘品潇要好好的享受一下这一个人的街道,于是脚步慢慢地踱着,感受着这秋天的气息。前面有一条杏,刘品潇几步走到桥上,他穿上西服上衣,双手扶着桥栏,认真的注视桥下和远处的景色。河水缓缓流淌,清晰见底,刘品潇在想,仿佛好多年没见过这么清亮的河水了,居然没被污染,还真不容易。远处的水边上有几个人影攒动着,不停地指指点点,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河堤上长着稀稀拉拉的杨树,微风一吹,树叶翩翩起舞,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映着这一番秋景刘品潇一时间想到了范仲淹的这首词,并且情不自禁的朗诵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了这一首词,难道此时他想家了吗?也许会有一点吧,更重要的还是源自内心的一种孤寂和酸涩。刘品潇在想,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片叶子?
过了小桥前面不远处有一张竹椅,竹椅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嘿,有点意思,谁会跟这躺着呢?居然比我还悠闲。”刘品潇自言自语地继续沿着路边向前走。他三步一探头,两步一斜身的想看个究竟。近一点了发现原来是一个姑娘,一个人躺在那儿,面朝椅背,一个胳膊垫着头,另一个胳膊罩着脸,长发有些散乱,穿着红色的运动式上衣,蓝色牛仔裤,一双白色帆布鞋,体型比较瘦弱,双腿略微蜷着,一动不动的,估年龄计在二十三四岁,身子和椅背之间还夹着一个粉色的女式小包儿。“这是谁家孩子?是不是不要了?要不就是离家出走了?失恋了?怎么着也不能跑这睡觉来吧?也不怕着凉。”怀着种种疑问刘品潇走到了跟前。说真的,映入刘品潇眼帘的绝对是一位美女,虽然还没有看到脸,但也完全可以断定。她那娇弱的身材,那飘逸的长发,还有那修长的美腿没有理由配一张罗玉凤的脸吧?仔细听,居然还有抽抽噎噎的声音。“她在哭!”刘品潇这才发现。绚烂的阳光、空旷的大街、稀疏的车辆、悠闲的爷们儿、哭泣的少女,有点意思,简直就是电影里的画面,这要不是编剧编出来的,很难想象会有这样的情景,但刘品潇今儿就实在在的邂逅了一回。
刘品潇仔细环视了一下四周,又想来想去,觉得怎么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的离开,这也不符合他的风格呀,他是一个极其富有爱心的人,况且面前又是一位孤苦伶仃,让人无限怜悯的美女,这就更不能不管不问了,而且说不定这个女孩很需要他的安慰或者帮助呢。当然了,也说不定这个女孩会从此爱上自己,或者她本来就是在等自己的。刘品潇想到这里自己都差点笑出来,“唉,臭不要脸的劲儿头说上来就上来,真没辙!”刘品潇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擦了擦眼角,抻了抻衣边,走到竹椅前,右手颤颤巍巍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轻声说:“喂,你——没事吧?”女孩并无反应,依旧保持着她柔美的卧姿。“美——美女,你怎么了?”刘品潇接着又问了一句。三秒钟过后只见那女孩慢慢放下了压在头上的胳膊,在她移动胳膊的瞬间刘品潇就窥视到了她那白皙的脸颊,刹那间就仿佛已经验证了刚才关于美女的断定。女孩的身子没动,只是微微的转了一下脸,顿时,一个泪眼婆娑的美女形象呈现在刘品潇的眼前。一双大眼睛里蕴含着写不尽的伤心事;发红的鼻子头和哭红的眼睛如此相称;薄薄的嘴唇边粘着一丝秀发,如此模样的女子是个男人看一眼恐怕都要毫不犹豫的将其一把揽入怀中,用自己宽阔的胸膛扮作她的避风港;听她没完没了的诉说衷肠;不管有什么样的苦、什么样的恨都会甘心情愿的为她担当。就在刘品潇的思绪又要信马由缰的时候,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张熟悉的脸庞。“呦,你呀黄茜!你这是怎么了?在这干嘛呢?”刘品潇惊诧的问道。只见那女孩一下子坐了起来,揉揉眼睛,擦擦眼泪,定睛瞅了瞅刘品潇,清了一下嗓子说:“刘老师,怎么是您呢?”原来这姑娘叫黄茜,半个月前刚刚结婚,婚礼就是由刘品潇策划并主持的,她的老公叫米豪,比她大十几岁,长的不仅显老,而且也不怎么好看。刘品潇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就有一种“挺漂亮的盆景栽到了洗脚盆里的感觉”。“嗨,我刚参加完一个活动,这会没事儿了,一个人溜达溜达,你跟这干嘛呢?”刘品潇问道。“哦,我没什么事儿刘老师,一人儿坐会。”黄茜回答道。刘品潇接着问:“拉倒吧,你这肯定有事儿啊!再说了,你这哪是一个人坐着?纯粹是一个人躺着嘛,还哭哭啼啼的,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好像社会把你抛弃了似的。”“刘老师真的没事儿,真没事儿。您——最近忙吗?”黄茜故意的转移开了话题。刘品潇皱了一下眉,没有马上回答,他笑了笑,呲着牙吸了半口凉气,然后用手挠了挠头,又从上衣内侧小兜里取出香烟,抽出一支,点上吸了一口,然后回答道:“嗯……我还行吧,算不上忙,就那点破事儿呗,上班之余偶尔主持几抽礼,没什么新鲜的。”黄茜故作从容的点了点头。“什么情况啊?小两口儿闹别扭了?你老公欺负你了?什么事儿犯得上大冷的天儿一个人跟这儿躺着哭吗?”刘品潇接着问。黄茜没有作答,也不看刘品潇,眼神不停地跑,刚擦完眼泪,却又有一行往下淌,低下头沉默不语。“我的印象里你是一个不仅漂亮而且性格很开朗的女孩儿,前两周你还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怎么今儿成了世界上最伤心地女人了?我刚才都不敢认你了,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你不会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跑这儿……”“刘老师,我离了。”没等刘品潇说完,黄茜就打断了他的话,并回答了几个令刘品潇深感震撼的字。“你说什么,什么离了?”刘品潇似乎很明白却又很糊涂的追问。“我离婚了。”黄茜回答道。刘品潇愣住了,惊诧的五官似乎都要发生了错位,心想自己今儿是不是撞邪了,怎么可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本来在这儿看到黄茜就感觉很诧异了,得知的这一消息更令自己诧异了。但是又不能不信,她没有理由欺骗自己呀,自己也不跟她过那个,再说了,谁会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呢?何况她伤心地样子也绝不像是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