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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种个花,怎么比种庄稼还难。”李四姐听得小脸都白了。
苏二郎苦笑道,“这还是媳的新品呢,不媳的也一样招人,就城南婆台寺后边,有户姓杨的人家养了一棵桂花树,长的高,超过房顶好几米。枝繁叶茂,一到开花,香气飘出十余里,然后就被人看上了,不卖?有的是办法,那家人进城卖柴,一无赖嗖的一下钻到车底下,哎呦哎呦一叫唤,那家人就被关到牢里去了,和治王家的手段一样,不放人不上堂,等你自己把自己折腾差不多了,再蹦出来个人给你指点迷津,你说你卖不卖?给不给?”
给不给?人都要没了,肯定得给啊!至于去告状,还是省省吧,一个小老百姓惹的起谁?
叶源点头称是。
“是吧,就是这……”苏二郎正要接着往下说。
张畅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别说了,这有什么可说的,没死人就不是什么大事!”
云溪一怔,想起来这位老爷子可是比王家杨家都要可怜的人,他被人虏去多年,再回来已是家破人亡,要不是敲碰到外孙女,张畅怕是早就心灰意懒活不成了。
这样想起来,好歹王家杨家的人都还活着,似乎也不是特别悲惨了。
“老爷子说的好生无理,难不成我们碰见的竟是好人,居然还给我们留了一条活路。”一个气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溪扭头一看,正是那王二郎,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此刻正站在距离他们三米多远的花田里,提着个锄头对着张畅怒目而视。
张畅丝毫不觉尴尬,冷哼一声:“难道不是吗?”
“你……”王二郎听了张畅无理的话,登时气得胸膛起伏说不出话来。
这是个老实人啊!云溪鄙视地看了看张畅,这老头可真是会气人,人家有不认识你,不知道你那倒霉的过往,你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人家揍你吗?
“姥爷,别这样!”李四姐忙拉了拉张畅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张畅对这个外孙女很疼爱,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身往花田一边走去。
李四姐无奈地朝王二郎作了个揖,“求王东家不要见怪,我姥爷……我姥爷他也很可怜的。”
李四姐说着说着就哽咽的说不下去了,可这事要不给个解释也不行啊!于是李四姐一边抹泪一边朝叶源道:“叶东家,你能帮忙……”
“行,别担心,去和云溪一边玩去吧。”叶源截断李四姐的话,将事拦了下来。
“谢东家。”李四姐屈膝一福,扭身追张畅去了。
于是云溪也跟了去。
留下叶源一个,打起精神给王二郎解释起来:“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王二郎天性良善,听叶源一说就释然了,还替张畅感叹了两句,“原本我以为我家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还有比我们更惨的。”
还有一句他没好意思说出来:听到有人比他还惨,他一两个月来的郁闷苦痛似乎减轻了不少。
这让他觉得很羞愧,感觉自己枉读了十多年书,因为这想法实在是非君子所为。
“那位老人家家里也是种花的?”小冲突解决后,王二郎就想起刚才被他忽略掉的问题来。
所为同行是冤家,他的这位同行就这么大刺刺来他园里看,让他心里很有点不舒服。
叶源的老本行是什么啊,能看不出王二郎心里想什么?
不过他也不着急,不动声色地叹了声:“其实我们两家都种了点花,不过我们还真没卖过月季,不怕您笑话,我们幽州的月季品种少的可怜,还都是要多年的老品种,根本就是无人问津。
所以趁着这次来京城,就想着买一些回去,也让我们幽州城的人看看京城的好花。”
听到叶源说他是从幽州来的,王二郎的心里又是一阵不好意思,幽州远在千里之外,哪里会影响他家的生意。他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想到这,王二郎心里的小愧疚不由地就长大了一点。
有了这双层小愧疚,王二郎收起了漠然的神情,开始认真地给叶源介绍起来。
王二郎心里不好意思,叶源心里更不好意思,你张畅的过往是有些惨,可你也不能到处怼人不是?因此叶源也有意交好。
两人刻意交好,再加上苏二郎居中充当润滑剂,没过多长时间,两人就甩开苏二郎,越说越投机,成了真正的好朋友。
云溪逛了一圈回来,正逢上叶源满脸真诚地对王二郎道:“二郎,哥哥给你说句真心话,你这书还得继续读下去,这么放弃实在是可惜了。”
把云溪吓了一跳,她逛了一圈,挑了二十多棵月季,也不过用了小半个时辰吧,怎么她感觉着,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要不两个才认识的人怎么就开始称兄道弟了呢?
不过这不是坏事,刚才她已经看过了,王家这园子真是难得,月季品种特别的全,这一两年,云溪也陆续收集了十多种月季花,王家不仅全有,还有二十多种是云溪没有的,这实在让她震惊,看来王二郎的父亲搜集月季品种花费的功夫着实不小。难怪他能培育出新的品种来,这绝对是真爱啊!
王二郎沉吟了一会,长叹一声道:“我也感觉我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只是……哥哥瘸了,父亲也心灰意冷,如果我不来,我家这园子还怎么延续下去?”
叶源跟着叹了一口气,“说的也是,唉!如果你父亲能够振作起来那就好了。”
“想让他振作,除非把他的新品找回来,不然……”王二郎摇摇头,“难啊!”
“一棵都没有留下?小苗也没有?”云溪不由好奇地问道。
王二郎摇摇头:“没有,一棵都没有了,都被人拉走了。”
太可惜了,云溪觉得很痛心很遗憾,在王家的花田里,她可是发现了不少的珍贵的古老品种:比方说有“天下风流月季花”诗样别称的唐红,比方说南宋画家马远笔下的重瓣白刺玫,在比方说纯白、淡黄两种色的“酴醾”,还有……
以上这些已经很珍贵的月季还只是大田里售卖的,那王家培育出来不卖的月季,岂不是更珍贵?可惜她还没有看上一眼,就被给抢走了,实在是气煞人也!
“可惜了我的粉妆楼,我的雪映月,我的状元红,我的……唉!说什么都晚了!”
云溪觉得她的心更疼了,雪映月状元红是什么样她不知道,可她知道粉妆楼什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