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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续之接过酒杯,兄弟对碰,“恒然。”
“我在。”纪恒然回应着。
可两兄弟也不说话,就默默对饮着。
约莫一刻钟之后,康辰打电话说事情都搞定了,这才打破了兄弟两个的沉默。
纪续之:“老纪明天回来。”
“我知道。”
纪续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去过日本吗?”
纪恒然别过头去。
“还没。”
“还没?”纪续之冷笑,“你确定是还没?”
“当然。”
“到底是少年轻狂。”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来。
纪恒然也跟着起身,准备送他出门。
纪续之抬手拦住了他。
他笑了笑,意有所指:“哥,我可不是少年了,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纪续之背对着他,声音冷得令他后脊生寒,“你真的想好了?”
纪恒然承认:“想好了。”
“就为了那个梦,你就要娶她?”
“对,就为了那个梦,就为了这个人。”
“想不到纪家还能出你这么个情种。”纪续之说完,终于走出房间。
纪恒然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画,想起了什么,随后追了出去。
他拉住纪续之,急切地问:“哥,你相信命吗?”
纪续之的态度已经越来越冷淡。
“从前不信,现在信了。”
纪恒然眼睛一亮:“为什么?”
“因为——”纪续之冷了脸色,一字一句:“如果不归咎于’命’,我怎么都想不出,我弟弟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娶那个女人,甚至于不惜与我为敌。”
“我从没有与你为敌。”纪恒然松开他的胳膊,双手成拳,置于身侧,有些失望。
“你是一定要娶她了?”
纪恒然没说话,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纪续之垂眸,已经是怒极。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会把公司所有股份还给你,我什么都不要。无论在凤城发生了什么,不会影响任何事情。”纪恒然保证道。
纪续之盯着他,好像要把他看穿似的。
“你疯了。”
纪恒然没回答,默默回到房间倒在床上,直直的望着天花板,良久,轻声笑着。
“对,我是疯了。”
*
一眼就能看到结局的事情,纪然从不喜欢在上面浪费时间。
可爱情,真的是一眼就能看到结局的事情吗?
两天了,她只睡了不到六个小时,现在头晕眼花,几乎站立不稳。
可她就是睡不着。
一闭上眼,纪恒然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他隐忍而克制的握着方向盘的样子。
因为突如其来的吻而微微眯着眼角的样子。
在泳池中翱翔的样子。
有时像利刃,有时像阳光,有时像少年。
纪然摸着颈上的那条“厮守”,挂断电话后,她鬼使神差翻出了这条项链,想着他们初见的模样。
纪恒然低垂的眉眼,让她好奇,又不敢去追寻,只得故作坦然,端着自己伪大家闺秀的架子,实则早已心跳如鼓。
再见,她将自己收拾成最好看的样子,却带着文安山去见他,用尽全力去证明自己没有动心,却也用尽全力去证明自己的存在。
在他面前,她变成了与过去不同的纪然。
他让她知道了,一向眼高于顶的自己,也有在一个人面前张惶无错的时候。
多好啊,这样的男人想要娶她。
多可怕啊,她完全配不上他。
如果在她任性张扬的过去,她知晓自己将会遇见一个这样的男人,一个光芒万丈的男人,相貌、家世、地位无一不是自己所期待的模样,她还会放任自己,成为这样平凡的女人吗?
可是如果她做了像周师师一样的,把优秀两个字写在脸上和履历上的女人,她又会不会遇到纪恒然呢?
那就不会了吧?
所以,没有如果。
纪恒然就是上帝扔下来的一面镜子,照出了她被金钱包裹着的残缺灵魂,所谓缘分,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闭上眼睛再睁开,反复几次,不知哪一刻,忽而沉入梦乡。
*
男人带着刀把和手茧宽厚的手掌去寻那条精巧的宝石项链,这画面,委实有些违和。
时值乞巧节,福云斋自然人满为患,掌柜和几个徒弟忙得脚不沾地,即便如此,纪恒然进来时,他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人。
墨色的斗篷下,那一双白的不像话的手,正握着福云斋新得的“镇店之宝”——厮守。
天外来石,五光十色,掌柜这辈子见过了如此多的稀世珍宝,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宝物。
东家早说了,稀世珍宝,要与有缘人。
他做了近四十年的珠宝,只识得客人和同行,却断没听说过“有缘人”。
请东家明示,东家一打折扇,凤眼轻挑,果真讲得明明白白。
“呐,老董,我跟你说,二爷昨儿夜观星象掐指一算,还真算出了点东西。要说这个有缘人啊,和我一样,家中行二,不过他比我过的糙些,行伍出身。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最近面泛桃花,一看就是将要小登科出来置办聘礼的样子。但杀伐之气慎重,腰佩天子御赐无定剑,所以你千万要小心应对。”
董掌柜一脸懵……
东家见其眉间仍有疑色,不满地合上扇子,“嘶——老董啊老董,你怎么还不懂?哎,罢了罢了,毕竟不是谁都像二爷这么聪慧的,原谅你好了。再告诉你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这人右手拇指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直蜿蜒至虎口处方罢。”
苍白无血色的脸,佐以消弭不掉的杀伐戾气。
董掌柜的目光落于他苍白的手上。
一道细细的伤疤如灵蛇一般,蜿蜒曲折,游走在他指间。
想来必是此人无疑了。
董掌柜立刻嘱咐徒弟:“去南境王府给东家报信,就说有缘人来了。”
学徒立刻领命去了,可走出没两步,又被他叫住。
“等等!”董掌柜追上来,那学徒急忙停下来,听凭掌柜吩咐,“叫他骑马来,这人恐怕,不会久待。”
学徒迅速出门。
好在福云斋离南境王府也不过隔着两坊,快马加鞭,应当很快就能到。
董掌柜安排好了一切,不安的搓了搓手掌,而后又深深吸了口气,才上前去替下来了早已经汗流浃背的徒弟。
那孩子如蒙大赦,立刻脚底抹油跑开了。
纪恒然抬眸,望向董掌柜,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