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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醉春楼的大门口,钟黄才明白在方才自己说要去醉春楼时李纯父女二人为何会那么的不自然了。醉春楼建筑气派,装潢水准也超出了旁边酒楼一大截。然而门旁的迎宾却是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楼内大堂往来的客人身边也都是些莺莺燕燕。
这一切都表明了,这是一家兼营酒店生意的娱乐会所,也就是俗称的青楼。
钟黄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回头冲着李纯尴尬地笑笑:“额…是我考虑不周,抱歉了。不过我昨日与别人约好了在此见面,是有一件要紧事待办。李兄我看不如这样,你和青儿姑娘与铁柱就在附近先另寻一家酒楼吃了午餐。等我办完事,咱们晚上再聚。你意下如何?”
李纯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李青儿:“这…”
李青儿的脸色此时却恢复了平常,对李纯道:“爹爹还有何可犹豫不决的?钟大哥对我们父女和周大哥都有救命之恩,难道我们连一餐饭的回报都要扭扭捏捏?既然钟大哥在这里是有正事要办,我们也就悉听尊便罢了。”
李纯想了想是这个理,于是连连点头道:“青儿说得对,倒是我过于迂腐了。钟兄弟里面请!”
见人家一个黄花闺女都这么放得开,钟黄也就没啥可多说的了,只好举步进楼。
四人刚走到门口,两位迎宾就立刻围了过来热情接引。这些迎宾女郎倒也有些眼色,见四人中的铁柱虽是一副傻硬粗黑的模样,但李纯却是一副读书人的青衫打扮。而钟黄虽是短发,状似和尚,却穿着价值不菲的蜀锦长袍。兼之身材挺拔,面容俊朗,倒是几人中最为出挑的。因此迎宾女郎们都知道是有好生意上门了。于是两位女郎一左一右走上前来,连声招呼着李纯和钟黄,期间的暧昧与肢体摩擦自然也不在话下。
毕竟有闺女在身边,李纯对这些迎宾的小动作只感觉无福消受,颇为尴尬和头痛。钟黄想到今天自己是陪着他们父女俩同逛青楼,父亲还被青楼女子给揩了油,顿时也觉得场面十分尴尬。然而他却也不好有什么动作,以免本就尴尬无比的场面滑向更加尴尬的深渊里去。因此也就只好装没看见,顺其自然了。
李青儿跟在两人身后,见到迎宾女郎的一双饱满胸脯直往钟黄的胳膊上蹭,内心深处顿时涌出了无名火。原本看那女人长相倒也标致,年纪轻轻就在这青楼里讨生活想必是十分不幸的,李青儿稚嫩的少女心中对此还有些同情。然而此时一见迎宾女郎的那双紧挨着钟大哥胳膊的饱满胸脯,还在随着行走轻微地左右晃动着。她又立刻觉得这女人打扮的艳俗无比,十分讨厌。想必落入这青楼中也是咎由自取。
更让她感到气愤的是,钟大哥对这女人暧昧的行为不管不问也就算了,竟然还对着父亲不停地呵呵傻笑。她偷偷看了看自己才露尖尖角的那一块肉,心中又有些酸酸的。
就这样,李青儿怀揣着各种复杂心思走进了醉春楼,竟然没发现自己的父亲身边的那个女人更加过分,都快将整个人挂到了李纯的胳膊上了。
从门口到楼内短短的距离,李纯的脸从白净变得红如猪肝。钟黄见再玩下去要出事,连忙问迎宾有没有个叫赵安的在等人。迎宾女眼睛一亮,连声道赵爷正在二楼雅座等您。
打发了二女,钟黄和李纯同时长吁了口气。
带着三人直接上到二楼,果然看到那城门老兵赵安正与一人坐在桌旁喝茶聊天。见钟黄上了楼,赵安连忙起身招呼,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在下的表兄,也是本县的司户。他昨日听我说了小兄弟你的情况后,非要跟我一起过来见你一面不可。”
那司户身穿锦袍便衣,面白长须,约四十多岁。闻言也站起身来笑道:“小兄弟远来是客,有失远迎了。鄙人秦华,忝为本县司户。我这人平日里没甚么别的爱好,最喜欢结交些奇人异士。昨日听我这老表弟说起小兄弟你的情况,知道这必是一位奇人,就想着过来见上一面。还望小兄弟勿怪,勿怪啊。哈哈!”
钟黄闻言也笑了:“哪里哪里,钟黄只是一介山野村夫,哪当得司户你的盛情?”
秦华道:“欸,小兄弟这就是过谦了。呃,不知这几位是…?”
钟黄又将李纯三人介绍了一番。几人相互见礼落座后,秦华便递过来一块木牌道:“这是小兄弟的过所。出门在外此物是必不可少,还请小兄弟仔细收好。”
钟黄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有自己的姓名、外貌特征和居所,还加盖了蜀山县城的官印。当然了,那过所上所写的居所连钟黄自己都不清楚在哪。
收起这份大唐年间的身份证,钟黄对秦华拱了拱手道:“如此多谢秦司户了。”
秦华笑道:“小兄弟太客气了,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昨日我这表弟为这点小事误收了小兄弟你许多银两,回去后已被我狠狠教训了一番。今天来,我还有个意思就是让他当面给小兄弟你好好道个歉。”又转身对赵安道:“还不快把小兄弟的银两物归原主?”
赵安连忙站起身,掏出一个小包裹恭敬地对钟黄道:“钟兄弟千万勿怪,昨日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太财迷心窍了。”
钟黄摇头道:“秦司户你这么做就太过客气了。我是真心托赵兄办事,并没有丝毫恃强凌弱的心思。昨日晚间在城门口的那事儿也不过是我跟赵兄开个玩笑罢了,还请赵兄勿怪,这银子还是收回去吧。”
秦华素日来见多识广,也结交过一些江湖上的朋友,深刻地明白很多江湖中人——不论正道邪道——其实都是睚眦必报的。这或许是因为混江湖的人都必须保持凶狠才能威慑他人,抑或许是他们一旦身具高强的武功凌驾于世俗之上就会带来私心的膨胀。
无论如何,宁叩寡妇门,不惹江湖人。
因此,昨日晚间他还刻意跟表弟一起到县城门口去查看了那青石板上的脚印,得出的结论是钟黄的确是个武林高手。他既害怕钟黄是个作奸犯科的歹人,又害怕他是睚眦必报的人,会对表弟赵安收钱过多怀恨在心。因此今日特意赶过来,是为了给双方化解一下矛盾。若钟黄真是个睚眦必报的江湖人士,那自己就算不收银子帮他办个过所凭证也不是不行。
不过现在他明白钟黄的确是真心请托办事,在城门口青石板上显露武功大概也只是防止自己的表弟拿了银子不给办事所预留的下马威。现在过所之事已经办妥,双方当然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秦华昨日晚间回到衙门后还特意翻看了近年来通缉犯的资料,发现此人并不在其中。此刻钟黄的身边又出现了秀才同行,那么此人显然也是个有根脚的,于是也就更加放下了心。
当下就开怀笑道:“小兄弟你若是执意不肯收回这银子,那为兄也就只好来个借花献佛了。这样,今天由我请几位一起在这醉春楼上一醉方休,当是给小兄弟接风洗尘,还望小兄弟你能成全秦某的一片心意。”
“此人做人做事倒是圆滑通融,已经得到方圆之道的一些意味。”钟黄想了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