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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影视剧里,无论是多大场面的正邪战争,多么精彩激烈的打斗场面,都会刻意的隐去那些血腥的场面,而当王曦亲眼见到真实的性命搏杀之时,才知道,其观赏性远没有电视剧里面的精彩。
王曦也是见过死人见过血的,在大唐醒来的第二天随义父去许家庄杀猪的时候,许家庄府门前便有满地的突厥人,后来逃难时也见过饿死在路边已经腐臭蚊蝇飞舞的尸体,那些场面王曦虽然也会不适,但远没有眼前来的刺激。
一名血衣卫横刀斩下对手的手臂,然后反手一刀将其头颅削了去,鲜血自脖颈喷涌两丈有余!
一名绿袍的小太监,看起来还没有王曦的年纪大,身子灵活的绕过对手的刀光,然后右手成鹰爪撞,向前一探,竟是将对手穿胸而过!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太监抽回右手的时候,还抹了下嘴巴???????
“欧~~~”王曦强忍住不适,对张石等人喝道:“程松程武,看好我们的人,自保便好,不要与任何一方动手!”
蹭蹭蹭!前方的夜空下三支火箭一次划过,程松仰头一看,大喜道:“是右武卫的出击信号!老公爷来了!”
这边伍云召与那位红衣太监大开大合,正是难解难分,两人俱都是血红色的衣袍,一眼望去只能见到两团虹影偶尔有雪亮的刀光迸发。
突然刀光一闪,红衣太监身形迅速退到王曦身前,看着另一位红衣太监道:“某不是对手,索命,还是你来吧!”
那被唤作索命的红衣太监也不出言,点了点头,便要攻上去,王曦这才看到,退下来的这位胸前一道伤口深可见骨,正在涓涓的往外流血,王曦急忙喊张老头去取药箱来!
伍云召与那索命正要交手,辛文礼一戟挥开宇文风,气喘吁吁的喝道:“我们走!”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便从王曦头顶飞了过去???凌虚度!这家伙刚才动手之时就不见踪影,此刻一听到撤退命令,登时就飞走了????
伍云召狠狠的看了一眼王曦,大喝道:“血衣卫,退!”说罢,横刀在手,冲入人群向着府门方向大杀四方!
血衣卫的人紧随其后,与辛文礼汇合后,一起冲出府门,消失在夜色中,宇文风带着内候官紧随其后!
“呼~”众人全都松了口气,只是看着满院的尸体有些脊背发凉。
王曦瘫坐在地上,扯开袍子,身上登时就升腾起肉眼可见的热气,这一劫总算是过去了???
张老头正在为受伤的红衣太监缝合伤口,这年头没有麻药,那太监竟然面无表情的任由张老头施为,直看的王曦张口结舌,有点关公刮骨疗毒的风骨啊,要知道当初王曦给许嗣道缝合的时候那家伙是晕过去了,否则指不定什么动静呢!
缝合完成,张老头又给王曦披上袍子,语气有些激动的道:“活下来了???活下来了,可不敢再染了风寒??着实不易啊???”
王曦刚要吩咐大家散了去找些吃食,府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俱都如林大敌,重新捡起兵刃严阵以待的看着大门。
那红衣太监却淡定的道:“放心,那群贼子脚步断不会如此齐整,想是有人带兵过来了。”
果然,只片刻间,一队全副武装手持火把的军士闯了进来,程处默一身甲胄跳过门槛便跑了过来,急切的看着王曦道:“兄弟,你没事吧!”
看着鼻尖冻的通红的程处默,王曦再也忍不住,抱着程处默冰冷的甲胄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甘露殿内,数支牛油大蜡撑起一片光明,李二就着烛光低头批阅着奏折,李承乾在一旁不住的打着瞌睡。
回头看了一眼儿子,李二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开口道:“怎么,汝还是要等到王侍读平安的消息才会离去吗?”
李承乾强自睁开眯瞪的小眼,倔强的点了点头道:“恩!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父皇也教过儿臣示人以诚,如今王侍读以性命相托,儿臣怎可辜负?”
李二一脸有趣的笑道:“朕记得这是《孟子?离娄篇》中的名句,你的课业已经读到此书了吗?”
李承乾摇了摇头道:“儿臣不如四弟聪慧,目前还未读完《论语》,是儿臣收到王侍读求救书信,长孙侍读劝儿臣不要卷入是非,儿臣犹豫不决,像陆夫子问计,夫子便对我说了这番话,还说王侍读将至孝的母亲和至亲的妹子,还有刚刚两岁的弟子都送进宫来,便是以身家性命相托,若儿臣置之不理,不但会寒了王侍读的心,还会令其他东宫臣属齿冷,有心教导儿臣的人也会望而却步~”
李二嘉许的点了点头,道:“陆德明是方正君子,能看出这些已是不易,只是传书求救不过是王曦的试探罢了,若是其真的到了生死悠关之际,必定会直接来求朕,哪有时间又何必去??????”
李二说着说着突然打住,想了一下又道:“罢了,陆德明教你的仁善是你眼下最需要的,至于帝王之术等你再年长些能够多领悟些道理的时候朕再教你吧!”
望着殿外夜空下四处升起的火光,李承乾担忧道:“父皇,那些贼子很厉害吗,您派去的人真能救得了王侍读吗?”
宇文风那道干瘦的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李二望着远处的夜空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既然用了他,哪怕是以情分相要挟,朕也会相信他!至于王曦,就要看他需不需要朕救,又值不值得救了!”
长安城内的喊杀声一直持续到天光大亮,程处默带人帮王曦清理了尸体,身心俱疲的众人刚要散去歇息,宇文风便缓缓走了进来。
紫色的袍服上,自右肩至左侧腹部一道恐怖的伤口深可见骨,红衣太监急忙起身迎上去,担忧道:“老祖宗???”
宇文风摆摆手,院中的席案还未撤去,只是铺在地上的羊皮毡子上满是血迹,宇文风也不嫌弃,慢慢走过来坐下,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王曦。
许嗣道与程处默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恐怖的老太监到底要干什么。
王曦被盯得心里发毛,有些忐忑的拱手施礼道:“白鹿候府上下多谢公公救命之恩,大乱初定,想必公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而公公只身来此,可是有何吩咐?”
也许是失血过多,宇文风的脸色尤其苍白,看着王曦面无表情道:“老夫在考虑该如何处置你?”
程处默忙施礼道:“大都护作夜总览大局,应该明白那群贼子乃是意欲行刺白鹿候,而白鹿候本人也是受难者之一,公公何出此言啊?”
没有理会程处默,宇文风道:“一直听欧阳胤说你来历出身诡异莫名,老夫还以为他小题大作而已,辛文礼一身本领,除了武艺乃是家传,他的智谋算计都是老夫传授,过了这许多年,想必已经更甚往昔,能让他对你觉得得不到便杀掉的地步,老夫就更好奇了,而且,辛文礼的鬼谷教,与你声称的云梦山真的没有关系吗?”
王曦叹了口气,无力的瘫坐在地上道:“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相信我的身份呢?”
宇文风想了一下,看上去一本正经的道:“不论你做什么老夫都不会相信,即便是你亲手杀了辛文礼,老夫仍然会怀疑是你们的弃车保帅之计,内候官为了让暗子获得信任,亲手杀掉同僚的故事多了去了,你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洗去老夫对你的怀疑!”
王曦被气笑了:“既然如此,某就不浪费口舌了!再怎么说,某也是大唐的白鹿候,入了礼部度牒的大唐开国县候,你不过是陛下鹰犬,应该还没有杀我的权力吧!”
宇文风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又错了,陛下只是要老夫总领长安各卫,拿下鬼谷教,并没有说侯爷怎么样!”
四下看了看还未清理干净的满院血迹,宇文风道:“如此惨烈的战事,死一位侯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王曦怒及,程处默拉住他在耳边悄悄说道:“这老东西身份奇高,昨夜以大都护之名总领全城,连我父亲与赵国公长孙无忌都对他恭敬有加,不可冒犯!”
未等王曦反应过来,宇文风突然展颜一笑:“其实要证明你的清白也不难,昨夜辛文礼与老夫一战,虽然身受重创,却并未身死,而是被他的手下救走了。
辛文礼向来睚眦必报,要知道,当年为了报杀父之仇,不但委身内候官征战疆场,北齐被灭后,还利用内候官之便,将北齐皇室数十人用各种手段凌虐至死,鬼谷教因为你惨受重创,辛文礼没理由不杀你的!
老夫会一直盯着你,若是你一直不死,那么老夫便要动手了!”
王曦双眼布满血丝,怒声道:“如此说来,无论如何,某都是非死不可了?”
宇文风竟然还真一本正经想了想:“是这样的~”直气的王曦恨不得一水壶敲死他个老杂毛。
侯府的家将全都愤怒的看着宇文风,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竟然还要死?!
宇文风却仿若未闻的指着自己已经外翻的伤口道:“听闻君候擅长医治外伤,还因此得封爵位,老夫好歹也算是为大唐负伤,就有劳君候妙手了!”
众人气结,性子向来火爆的许嗣道怒声道:“口口声声要杀我等,还要我等救你,想都别想,若我兄弟真有什么不幸,某定让你陪葬!”
张老头也瞪着血红的眸子道:“休想!”
“好!”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王曦却取过针线用具,道:“某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