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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道上的人鱼贯而入,脚步声凌乱,我紧张起来。
窗户上有几个人影晃晃,院中有人怒喝:“是谁半夜闯入殿下书房的?”一个妇人赶过来颤声说,“军督爷,我的姑娘们可不敢啊。”那人声音粗鲁,“是不是私藏刺客也不是你担待起的,我们受贺兰大人之命要一一搜查舞姬阁,让开!”“哎——!等等,军爷请稍等,”妇人怯声,“老奴速速让姑娘们出来。”
东宫督军冷道:“就按你说的办。”
话音落毕,只听得门上一声:“妹妹,快出来。”我哆嗦一阵子,怕他们硬闯,赶忙打开门,还未及反应,一只白皙纤美的玉手捉住我的手,身体被轻如飞絮旋即扯出屋子。那秀美的黄衣少女和一群舞姬整齐划一地站在院中中央,侧着头和我解释,“不要慌张,督军来查楼搜东西,我们站着在外面忍一忍就好了。”
我感激地回她一个笑容。
侍卫冲进屋一间间乱翻,柜子妆台上东西都被扯乱粗暴散落,一个时辰后军督头带着一帮人离开舞楼。夜色深,迎着月光,几个舞姬殷勤揉捏妇人的肩身,她怨恨边走边回房,“你们得的财物可收拾好了?”“妈妈,收拾好了,刚才真是要吓死我们了……”“东宫都是贵人,以后要小心着点。”所有人一齐而散。
第二日天微微亮外面便有女人的喧哗声,我打开门,眼睛一晃,不禁看直了眼。昨晚妇人崇敬跪在地上,我们忙跟着跪下,一个老太监高声对院中的我们道:“柳大人赐珠钗十五,罗裙水衫二十……”老太监阴里阴气“呵呵”一声,“玉妈妈,带着舞娘们去桂舞台,娘娘等着呢。”舞姬老板玉娘连忙欣喜回答,“是,是,恭送公公,老奴这就去。”
晌午用完饭,日头刺眼,桂舞台派人遣我们过去。两尺高的红木台由三层雕花的栏杆围着,白玉雕花的石柱叼着含珠狮头,翻转如如波的琉璃扇灯一片雅贵的气派,台梁顶上绘嵌了花、鸟、鱼、山的雕纹,华而清雅的紧致,是不可多见的雅观。
扶玉扇楼摆设也大多清纹雅淡的,但东宫却是向来奢侈铺张,我不由好奇地四处看了一会,其他舞姬也在艳羡地兴奋赏花驻足。太子妃赵氏在阁外笑道:“乌胥,快到姑姑这边来。
一个小女孩自门外“哒哒”蹬脚跑过来甜笑扑到赵氏怀里,叫道:“皇姑姑。”赵氏摸了摸她的柔顺的头发,牵了她的小手走进桂舞台正前方的亭中。拉着不安分的她坐到位子上,柔声道:“近日有很多新进舞姬,你看看你喜欢她们中那个的曲子,待到生辰宴时,姑姑就让她唱给你听,好不好?”乌胥认真地摇头,“姑姑你安排吧,你挑的乌胥都喜欢。”赵氏顿了片刻,似是无奈道,“那就依你。”“来人,带舞姬们下去。”
舞阁中执事立即引了我们下去,我心底略略放松,想赶快离开这里。抬脚刚迈了一步,不料冷不防门口一人恭敬唤了一声:“柳大人。”
当那人月白风清的长袍翩然映入眼帘时,我脚底的血气都快涌上心口,他要是认出我来怎么办?我心一紧,往几个舞姬旁边挪了几步掩住一半身子。他向赵氏行礼,微微一笑,“娘娘,请容臣耽误片刻,”他的目光似乎轻巧地朝我们这边扫了一扫,“一名要犯鱼龙混杂逃进了东宫,桑榆正授令追查。”
赵氏也看了我们这边一眼,疑惑道:“混入舞姬了么?”柳桑榆含笑立于众人面前,漂亮的凤眼轻轻上扬,挑了挑眉,“应是的。”舞姬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赵氏摸了摸乌胥的头,说道,“既是如此,柳大人便自便吧。”我的脚越发瘫软,一个柔美女声突地响起,“妹妹,是不是身体不适?”我一怔,发现是那夜的女孩,回过了神才点点头。
她担忧地靠近我,拉了我过去,我哪里有心思顾得上这些,脑子里飞快想对策。柳桑榆派人围住我们,我转念一想,不对啊,他们哪里认得出我。可下一刻,一道清碧如玉的嗓音激入人心,“流珠玉链,让她们把手伸出来,一一查看。”这只狡猾的狐狸!他居然记得我手上戴有玉莲玉链,这是娘留给我的……可是……怎么办?我狠下心摘下它,乘无人注意之时往屋角抛去,突然间,一只浑身通体黑色的猫窜了出来,我一惊,它抖动了身上的毛毛发颤颤的,直扑上我的手链。
这么会如此?
“啊!——”舞姬们一声尖叫,“有猫!”柳桑榆清雅步出亭子,行至我们面前,“是谁的?”有侍从禀告,“大人,没见到谁人丢的。”柳桑榆忽地清媚一笑,“看来是要我亲自来查了?”我心中越来越沉,不禁往后退。
抬头却望进一双柔美的水目中,那夜的少女将一个香囊塞进我手中,当我感觉不妙时她突然走出舞姬外道:“大人,这是奴家的。”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要帮我?我张大眼睛,耳边却又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姑姑,不是她!”
那小女孩的声音若翠玉碎地,将我忍不住心下一沉。高高日头下,乌胥提着裙子奔到赵氏跟前,抬着头邀功地看着赵氏,小鸟依人地抱着赵氏手臂,然后突然将清凉的目光定定移向我,她明显是发现我刚才的举动了。果不其然,那小丫头骨碌碌转着乌亮的眼珠,指着我说:“姑姑,柳哥哥,我方才看见了,是她,就是她丢的玉链。”我的半张身子还隐在舞姬艳彩的衣裙深处,但她这一说,舞姬们纷纷向我这边伸头张望。
乌胥急忙来拉柳桑榆衣袖:“柳哥哥,快和我过去吧。”
后来我匆匆离开那里。
隔天一早我寻了个机会打听到司绣宫的路。
碧涟安排了名太监跟在我后面:“姑娘,你去司绣宫做什么?”
我笑道:“劳烦潭潭公公带路。”
司绣宫忙忙碌碌一群绣女,一入眼很多绣房架子,一个绿衣宫女安排我入了座,叮嘱我:“你既是潭公公安排的人,又是初学,便先在这里练习一下。”
绿衣宫女走后,旁边几个绣女便忍不酌奇地打量我衣着,一齐围着小声道:“你们知不知道她那个宫的宫人?她是司绣的什么人啊?……”
左边绣架的黄衣宫女冷峭道:“你们最好不要乱嚼舌根,小心被抓到。”
她一说完,几个人的火气便上来了,场面有点混乱。
我掉了一滴冷汗,忍不坠颜。
刚准备说话,宫门口传来动静。
七零八落散了一群人,一道阴柔的嗓音高喊:“王后娘娘驾到……”
众人拥着一个华钗风髻的中年妇女来到绣庭中央,采帔急忙拉着我和众人一起下跪。
刚才的绿衣宫女恭恭敬敬带着华贵妇人回到内殿入座,我们跪在门外。
华贵妇人身着暗红长袍,袍摆勾勒了精细风纹璎珞,手腕上戴着玛瑙流光手镯,头梳双刀髻,风簪斜飞入鬓,眉心一点水屿色凤纹。
她端坐在高座上,丹凤眼透着笑意,柔声道:“都起来吧。”
她转身问绿衣宫女:“司绣,前几日让你做的寿桃刺绣可做好了?拿来本宫瞧瞧。”
我一动不动地腿都有点发麻,采帔连忙用眼神安抚我。
突然感觉一道莫名眼光刺在我的背上,让我忍不住一抖。
我开始僵直了身体,一个劲直瞟采帔。潭公公完全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事还更近地凑近我,问了句,“姑娘怎么了?”
我白了一张脸,偷偷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无人后,长吁一口气,小声附在采帔耳边说:“快带我回去,我感觉有点不舒服。”说完又补了句,“走的时候别让人发现了。”
潭公公连忙焦急地看着我,机灵地点点头:“哦,姑娘,我们从她们后面过去吧。”
他扶着我小心翼翼钻进她们身后的屏风,走了几步后,突然冒出来一道又甜又脆又熟悉的嗓音:“这是谁的帕子啊?”
所有人都看着她,高座上的王后也投来莫测的眼神。
那天御花园的那个小女孩……
说完,她咧嘴露出孝牙环顾一周,我心底暗叫不妙,那是我的。
重点是,那小丫头发现了我,我脚底升起一层凉意,刚才那道目光……
屏风后面那个小身影正向这边移动,我紧紧攥着采帔的手臂,采帔痛苦又疑惑地望着我。
我突然不动了,因为那个小身影跑回了原地,蹭到那个华贵妇人身边,甜甜一笑,我都能看到她脸上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我的脚都瘫软了,潭公公扶着我,快速走出殿门。
我拉潭公公一路跑到司绣宫门外,他止住我疑惑道:“姑娘,你为什么那样怕乌胥小郡主啊?”
“我,我们先走吧。”这件事真不好解释,难道说我曾经被怀疑是贼,然后心虚逃跑被人家郡主认出来?
“站住!”
又是那个小丫头!不过这次她没有带其他人。
我觉得我那时真是够大胆的,居然和那个小丫头斗法,在王宫里横冲直撞。
我带着采帔存了分侥幸心思一路疯跑,其实我根本不认识路,但我尽量往偏僻的路径钻,看到前方一个宫门我立马拉着采帔钻了进去。
刚抬头正好看见一大片黑影,潭公公瞪大了眼睛,反应机敏地急急拉住我,将我往旁边一甩。
但是十分不幸的是,她手艺太差,将我从一个人的方向甩到另一个人的方向。
我手脚完全用不到力气,脚跟打着圈,斜斜歪歪,身体直直向前冲,僵硬地落到一人怀里。
鼻子里立刻充斥着竹叶衣香,眼角出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和一截暗峭流云的宽大月白衣袖。
潭公公早已跪在地上,满头大汗地磕头行礼。
一道阴柔带着邪肆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真是好大胆的宫女,撞到了孤还不快跪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