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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公孙暮进了书斋,却没急着说话,反而向那幕僚摆摆手,让他先别忙说话,自己却忽的暴喝一声,“出来!”
刘昌敏叫他一声暴喝惊着了,躲在角落里的书架后头,半晌没回过神。却正好阴差阳错,没有发出一点儿动静。
“嗯,看来确实没人。”公孙暮等了一嗅儿,见书斋里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他刚刚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人的迹象,不过是诈上一诈。
也多亏了刘昌敏叫他那声暴喝给吓愣了,不然这个老实的教书先生指不得就会乖乖儿自己走出去。
“你是说,皇上已经得了消息?”公孙暮确信书斋里面没人了,这才轻声问道。
“是的,大人。不仅皇上已经知道了,按郡王那边得的消息,御史台的徐大人、黄大人、任大人已经在起草奏章,准备联名上表,奏请皇上彻查此事。”
“以你之见,他们知道了多少?”公孙暮皱起眉头,低声说道,仿佛是在盘算什么。
“这……御史台三位大人应该只知道拨款的事。只是皇上……皇上那儿就不好说了。恐怕是知道决堤的事了。”
躲在角落里的刘昌敏瞪大了眼睛,知道自己恐怕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事儿,忍不住又往里退了退,连呼吸都刻意轻缓了,生怕叫公孙暮给发现了。
“决堤的事儿怎么会让皇上查出来了的?不是让你把人都处理了吗?”公孙暮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强忍着怒火。
“这……是我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那幕僚说到最后两个字是声音都带着抖。
“责罚,现在是责罚你的时候?”公孙暮阴恻恻地说道。
那幕僚一声没敢说话,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战战兢兢立在那里。
“罢了,皇上既然知道了款项和我派人挖毁天河堤坝的事,定然会派钦差来查,从京里过来只有一条路。”公孙暮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写一封信与你,你拿着去找分野山的狗爷,务必亲自交到他手上,再亲眼看着他看完。”
“是,大人。”幕僚赶忙应了。
公孙暮走向门口的桌子,取了信纸信封出来,站在那刷刷的写起来。从刘昌敏躲藏的方向看过去,只勉强能看到公孙暮的背影。
公孙暮取出自己的私章盖在信尾,又拿起蜡烛用蜡油把信口封好,这才递给了幕僚。
“这封信事关重大,你明日一早就出发,不要告诉任何人,就你一个人去,知道吗。”
“是,大人。我知道了。”幕僚接过信,放进自己怀里。
“行了,我得回席上去了。不然主人家离开太久,有些人就该注意到我了。”公孙暮冷冷地说道。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斋,脚步声渐渐远了。
公孙暮两人虽然走了,刘昌敏却仍然是一动不动地躲在后头,不敢走动,生怕那两人忽然又回来,自己一出去就给撞上了,到时候只怕立刻就会给杀人灭口。
直到两刻后,刘昌敏才确信那两人是真的走了,这才想着抬脚走出来,方一动弹才发现脚下软软的使不上力,身上的薄棉衣也叫冷汗浸得透了,黏在身上,冷风一吹,叫人直哆嗦。
刘昌敏缓了缓神,这才仿佛把自己的脚找了回来。跌跌撞撞地离了书斋往他住着的小院去了。
回去时脸色青白,仿佛撞了鬼似的,当天夜里就发起来高烧,把刘三娘子急得要死,也不知道这好好的人出去,怎么不到两个时辰就成了这般模样。只得求了夫人半夜里派人请了大夫来,好悬才保住了性命,但身体却有些伤了,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能起身。
刘昌敏能起身后,也不继续将养着,忙忙慌慌递交了辞呈,只道自己身体羸弱,怕误了小少爷的学问,坚持辞馆。
公孙暮的夫人,见他是一副病得不轻的样子,也就没挽留他,只让下人多多给了些银两,就允了。
当日刘昌敏便收拾好了行囊,逃难似的离了郡守府。
刘昌敏却不知道,那日他离了书斋没走多远,就让从另一边回来的张老汉给瞧见了。只是当时张老汉喝高了酒,没放在心上,这才没叫公孙暮知道,也算是洪福齐天了。
“那信上写了什么?”天睿帝问道。
“学生没看见。”刘昌敏将那日的事细细讲了一遍,这会儿心神渐渐稳了下来,倒是能好好回话了。
“那个幕僚长什么模样?后来你可曾见过?”天睿帝又问道。
“那个幕僚,学生后来听人说起过,说是有急事回乡,路分野山时,叫山匪给杀了。大概就是那日之后四五天的样子。”
“死了?呵,真是好手段,看来公孙大人的史书读得不错啊,这些鬼蜮伎俩、阴谋诡计倒是熟悉得紧。”
“皇上息怒。”七曜轻声说道。
天睿帝稳了稳神,平息了心中怒火,这才转头向着薛子斐、刘昌敏两人说道:“你们先退下吧,这几日就住在御卫所,朕过几日再召见你们。”
天睿帝目送钱德忠送两人离开后,这才开口轻声唤道:“玄武。”
“属下在。”一个阴影从角落里浮现出来。
“去查查,那个死了的幕僚是什么人,家里还有没有人,还有那封信,也去查查看,一定要找到它。”天睿帝沉声吩咐道,“懂了吗?”
“是,属下明白。”玄武的声音冰冰的,自始自终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行了,你退下吧。”天睿帝说道。
话音未落,也不见那人影有何动作,就再次融入了角落里。
“那个姓薛的少年是什么人?”天睿帝闭目养了会儿神,忽然问道。
“是赤水穆清的唯一弟子,应当是岐山薛家唯一的后人。”七曜立刻答道。
“哦?”天睿帝似乎没想到七曜竟然已经查到了薛子斐的身份,不免有些诧异,他本来的意思,只是让七曜去查查看。
“他的佩剑,臣识得。”
“哦,倒是巧了。朕记得,这个穆清。狂放不羁,连朕都听说了。”天睿帝想起了他少年时听过的传闻,忍不住感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