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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她现在正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到校门口径直走向一台黑色的奥迪小车,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边抱歉地朝驾驶位上的那个男人说道,“抱歉,让你等太久了。”
“没关系,不耽搁,天色还早。”男人冲她温和地笑道,手伸过去拍了拍她的大腿,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冯老板,常青红处心积虑勾搭上的男人。
“我饿了!”后座上有个男孩子,带着一副半框眼睛,长相斯文,但是一脸的冷漠。“还不走?”
常青红一脸谄媚地会过头冲他笑道,眼角的皱纹浅浅地冒了出来,“小风饿了?阿姨回家给你做你最爱的糖醋排骨好不好?”
那个叫小风的男孩并不理她,把脸转向窗外,假装没有听到。
冯老板就不高兴了,因为冯小风不给常青红面子就是不给他面子。作为一个大男子主义感很强的人,他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了。于是他边发动车子边冲冯小风严厉地说道,“冯小风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跟阿姨道歉!”
冯小风依旧没有吱声,他戴上了耳机,放上震耳欲聋的音乐。从车窗淡淡的反光里还是可以看到他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白眼。
常青红马上自觉地代入贤妻良母的角色,出言打圆场,“没关系的,孝子嘛还不懂事,以后就好了。”她冲冯老板善解人意地笑道。
冯老板满意地看了她一眼。
就在车子扬尘而去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开始只是飞起毛毛的细雨,马上就是大滴大滴能够砸死人的倾盆大雨,韩火火狼狈地躲到教学楼里面,她翻遍了书包,还是没有找到伞。
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书包里怎么可能还有伞这种东西,从来都没人担心自己放学回家会淋雨而贴心地往里面放一把折叠伞,每次不都是淋成落汤鸡回家吗?
她不得不承认,当漂泊的大雨砸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心中强烈地希望这雨能下得更大,因为,那样,她回家就有了足够的理由生病,就能够在高烧中烧昏脑袋,最好能够就此死去。
这样看上去很自然的死法,她在心里模拟了无数次,可能真正到发高烧的时候,倔强又使她不肯这么狼狈地死去。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落魄地在世界上走一遭,然后狼狈地离去,她要把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她知道的,生活得更好,就是给那些抛弃她的人一记最狠,最凌厉的耳光。
她是一个矛盾又无奈的女孩。
呵呵,谁又不是一个矛盾的生物体呢,谁又不是无可奈何的呢,在这种环境当中。
韩火火正盯着眼前的大雨发呆时,彭湃打着一个黑色的伞悄无声息地走到她面前,他收起了一脸的嬉皮笑脸,难得地见到他严肃。
他这一脸肃穆的模样,韩火火在心里冷笑,别人以为他是死了妈。
“我带了伞,送你回家吧。”
韩火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挥舞了两下手里的钱,“我能够自己去买。”她自己心里知道的,很难堪,就像被人扒光衣服扔在大庭广众之下,即使表面上看去如何地淡定不在乎,那红透的耳根和紧咬的嘴唇还是会把她出卖得干干净净。即使这样,她还是得尽一切可能挽回自尊,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最后会让自己感到更加羞耻。
“我,其实我——”彭湃站在台阶下面没有走上去,他甚至都没敢抬头看韩火火,仿佛犯了天大错误的人是他而不是韩火火。
“你都听到了吧。”韩火火接过他想要说的话,冷笑,像是在笑他也像是在笑自己,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好啊,现在你可以尽情地嘲笑我了。”
“不是,”彭湃在脑袋中搜索着十几年来匮乏的词汇,但就是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是想——想——”
“你想干什么?”韩火火斜眼看着他,“你想嘲笑我吗?没关系,你可以嘲笑,我不在乎,也不会打你。”说完她径直朝雨中走去,倾盆的大雨似乎找到了着陆点般,纷纷地朝韩火火聚拢过去,眨眼间,韩火火已经浑身湿透。
彭湃大概是大男子主义在作祟,这个年纪的男生,不懂什么叫责任,更加不懂什么叫未来,唯独对那种莫名其妙的大男子主义深有体会,似乎他们这种生物从十四岁接触大男子主义这个词开始,就没有过更深入的理解。
十四岁的彭湃,觉得此时让韩火火淋雨简直是不可忍受的一件事,那些雨滴打在韩火火的身上就像是自己在犯罪似的。于是他觉得自己必须为她撑伞,不为了什么,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得地撑个伞。
二十四岁的彭湃,虽然已经早早结婚,但他那大男子主义使他不愿意夜场的姑娘们为自己伤感,他的心里始终认为那些姑娘都是林黛玉,就是那种倚着雕花木栏对着远方夕阳翘首以盼夫君归来的古色女子,即使她们用粉底把脸上扑得像个鬼,即使她们的蔻色指甲能够把人的胸膛戳出一个血洞,即使她们的目光永远不盯着客人的脸而盯着客人的钱包。他还是觉得她们楚楚可怜,值得关心。于是,在婚后和各种各样的欢场女子纠缠不清。于是,汪曼妮渐渐地把铁砂掌练得炉火纯青。
暂且不说那么远,我们只要知道他每次心中涌现大男子主义的时候都不会有好事就好。
幼儿园时,他觉得自己应该保护汪曼妮,因为自己是个男子汉,而且汪曼妮长得那么漂亮。于是他伙同一群男孩子,把总是给汪曼妮带牛奶喝的那个小男孩揍了一顿,并且给他冠上一个往牛奶里下毒的罪名。最后汪曼妮和她那个青梅竹马的小男孩放学后堵着他,打掉了他一颗大门牙。
五年级的时候,汪曼妮刚穿上胸衣,种种的不适应。坐在彭湃的前面扭来扭去,手还不时地去摸后面的扣儿。彭湃注意到了,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所以要为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分忧,于是悄悄伸出手,想学**做好事,而且是低调的那种。衣扣儿啪地解开了,声音轻微,所有人都没有听见。不过三秒钟之后,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让正在黑板上板书的数学老师吓得粉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