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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留园。
江南之地多雨,连着四五日都是阴雨霏霏,天上总不见太阳。
细雨落在墙上攀援的爬山虎上,又在叶尖重新汇聚成雨滴,轻轻地滴落在青白小石铺就的地面。
这里气候潮湿,四处都透着一股潮气,就算是没有人将外面的雨水通过鞋底带进来,地面上都会自己潮出一层惫。
留园里近来新搬进了两个人,出手极其阔绰,竟然直接将整个园子都盘了下来,做他们私人的园子,只供他们二人玩乐休憩之需。
二人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高门显贵之人,能有此等手笔,倒也不奇怪。不过,这二位都是好相与的人,也不扰周遭的其他拽,只召来了几个临时的仆从伺候。
这伺候也简单,除了留下必备的东西,其余时间,他们大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必留守。
是以留园的这些人觉得,这算是他们遇到的多任主子里,最好相处的一对儿了。
细雨缠绵,这样的天气在南边时有,一个临时召来的仆从举着一把油纸伞,从月洞走过,两转三转后,才上了长廊。
他收了伞,在外头甩了甩,把伞面上的雨水甩去大半,才将伞倚在柱边。似是觉得那里不妥当,仆从又扫了扫身上的衣服细褶,扶正头簪,才朝屋里走了进去。
这仆从前脚才迈进屋里,就听见屋中传来了一道女子的笑声。
仆从道是二位主子又在闹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二位,可是他见过的最恩爱的夫妻,没有之一。
进了屋,就见着一个高挑的男子搂着一个娇小的女子倚在窗边。
男人生得自是常人不可比的气宇轩昂,女子亦是如六月里那凤凰花般的娇俏。
女子的后背抵着男子的胸膛,手心里紧紧攥着一个什么东西,眉眼之间尽是笑意,却是嗔道:“哎呀,你别闹!”
男人的手臂箍着她的腰,让她无处可逃。
另一只大掌则包裹着她的小手,似乎要从她的手中抢出什么东西。
他的肩膀抵在女子的肩头,说话间热气呵在她的白皙的脖颈上,“小东西,你究竟给不给我?”
女子硬气地摇头,“不给,不给不给,就不给!”
“不给是吧,那就别怪我不留情了。”
男人说着,将手移到了她的腰间。
女子似是怕了,身体不由得一颤,“呀,你,你别……”
然后她一扭头看到了进屋的仆从,连忙拍着男人的手臂,说道:“有人,有人来了!你注意一点形象!”
那仆从略有些尴尬的站在屋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燕凛扭头一看,还真有个人来了。他皱了皱眉,有些扫兴。
这时候他怀里的人却趁机掰开了他的手,从他的怀里溜了出去。
女人手上捏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一路跑到了房门口。她躲在门后,露出半张脸来,看了看燕凛,一双眼睛又清澈又无辜。
一声轻笑以后,女人欢脱地像只偷了大白萝卜的兔子,逃走了。
燕凛轻哼了一声,她才不无辜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次非要好好地教训她一番不可。
燕凛整了整刚才玩闹中弄乱的衣服,抬眸看了仆从一眼,问道:“什么事?不是说没有必要不要来扰么?”
那仆从说道:“是您先前让小的准备的东西,已经备齐了。”
燕凛闻言,脸上多了两分笑意。
他转而看向门外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有些怅然道:“这天,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放晴?”
仆从知道他们两个是北方人士,说道:“苏州多雨,一下十余天也是常有的事,雨水最多的时候,还洒洒停停,下过两月呢。”
仆从也往外看了一眼,“不过……今早的时候,雨停过一会儿,小的想着,最迟后日应该就不会再下了吧。”
他们常年生活在苏州,对这里的天气也更为了解一些。他们的预判,一般不会出错。
燕凛的唇角勾了勾,“那挺好。没什么事了就先下去吧。”
仆从立时退了下去,燕凛走出屋子,迈开大步,往刚才姜使君逃跑的方向徐徐跟了过去。
他步态悠然地漫步在园林的长廊之间,目光却在四处游走,寻找姜使君的身影,“君儿,到底带着东西藏哪儿了?还不出来!”
躲在转角后侧廊台边的姜使君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出声。
完了完了,这回真是拔了老虎毛了。燕凛好像真的有脾气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荷包,可不能让燕凛抓到自己的证据啊。
这东西现在丢了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丢了多可惜!这东西不好再配,丢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那藏在哪儿好呢?藏在身上一定会被搜出来的!
可是四周,也没个藏东西的地方啊!
她往廊台的梁柱后看了一眼,咦,那里倒是有个细缝。
燕凛的声音步步逼近,“君儿,给你个机会,自己把东西交出来,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你要是让我抓住……”
哼哼,燕凛没有说下去,但是姜使君知道他的潜台词是,如果让他抓住,事情可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姜使君一听,这还了得?她肯定更得把东西藏好了呀!
说做就做,姜使君立即提起裙子爬到廊台上,把手里的荷包怼进了梁柱后面的细缝里。行了,妥帖!
姜使君做完这些,就从栏台上跳了下来。
她才刚落地,但是连衣服都没有整理好,燕凛就跟个鬼魅一样,从一旁绕了出来,逮住她了,“君儿!”
姜使君吓了一跳,讪笑了两声,“燕,燕凛。”
燕凛垂眸看着她空空的两手,问道:“东西呢?”
姜使君避开燕凛的目光,抬头看着房梁,“什么,什么东西?”
燕凛的薄唇一抿,“少在这儿跟我装蒜,你先前准备用来勾引我的东西,你会不知道拿是什么?”姜使君伸出一条腿在地面上踢了踢,双手背在身后,嘟囔道:“什么勾引,大家都是少夫少妻了,你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