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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荒唐故人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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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倚着门框的付小林将两人的互动收在眼底,看着发怔的容玦若有所思。

不久后,他笑道:“白脸儿,我发觉你挺在意你夫人的。”

容玦眉心微皱:“我没有。”

“是么?”小林挑眉,看着他玩味一笑,“好吧,随你怎么说,‘没有’便是没有吧。”语毕,打了个呵欠刚想走远,却听容玦蓦然发问:

“小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混蛋?”

小林懒洋洋道:“‘混蛋’算不上,但有时候的确蠢了点。”

“蠢?”容玦挑眉,迅速捕捉到一敏感字眼,“付小林,你倒说说我是怎么个‘蠢’法?”

小林见状有些讪讪:“这种事还是自己发觉的好。”说完赶忙溜走。

*

午后,安垣受小林之托带伏音抵达殷府时,殷家姐妹正在忙着收拾。

殷罗见门口有生人前来,不由感到奇怪,忙问安垣,安垣心中本就有旮沓,只称此女是容玦娶来的夫人,此次是特来帮忙的,引得殷罗一愣。

殷芙倒是无所芥蒂,拉了伏音进屋,又问长问短,闲谈许久。

伏音本不知殷芙被羽觞带回此处,几番攀谈,发觉她还未记起过去自己所犯之事,渐渐安了心神。

殷罗因容玦伏音往昔之事心有嫌隙,对新来的阿蒙沙爱搭不理,但见她跟殷芙相谈甚欢,又觉她的言行举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惹人生厌,便慢慢放下芥蒂,也随口问了她几个问题。

至此为止,伏音与丝箩城中的故人会了一遍,无一人认出她来,这样看来,羽觞的易容技艺比起上次不知精进了多少,她暗自松下一口气,却又隐隐生出几分失落。

这时,她听殷罗忽然问:“你知道伏音么?”

殷芙看向自家姐妹,呵斥一句:“阿罗。”

殷罗被这一声唤回了神,慌忙掩饰:“你瞧我姐,那是我过去的朋友,我只想问问你有没有听说过她,哈哈,”又强行转移了话题,“今日是正月十五,听说夜晚浅川河畔有三年一度的灯会,沙儿你若无事可以和容蓄爷去那里逛逛,错此良机,怕是又要等上三年了。”

“阿罗,今年你与你那夫婿是看不成了,新婚之前总该回避回避。”殷芙道,“但我是闲人一个,倒可带你去那里逛逛。”

“阿姊你真好。”殷罗抱住她姐撒娇。

这几年,殷罗的性子转了许多。

伏音的思绪停留在殷罗抛掷的问题里。若按以往,殷罗定会追问个不休,问她怎么就跟容玦成了亲,问他俩何时结了亲,问伏音去了何处……也是,丝箩城的很多人都以为曾经的她跟他会是一对,她也曾这么认为,可惜造化弄人,成了他名义上的妻子的,偏偏是阿蒙沙;而她,只能以这种身份继续隐瞒下去。

一下午的时间帮着置好殷罗明日的行装后,伏音在殷府肆意闲逛,见其中修饰装潢与几年前无异,只不过再无什么滑褢叨扰。

此时太阳西行,又降落之势,离殷罗说的灯会开始还有两个时辰,她不是没想过跟容玦游灯市,可当美梦降临时,她却踌躇了——她实在不知自己该怎样的身份面对他。

其实,她特想让他知晓自己是谁,又害怕他真的知晓她是谁。

这种矛盾的心理,连她自己都被绕糊涂了。

许是因冬日萧条的缘故,她凭空生出些许冷意,走在迂回石子路上,她想起过去的许多事许多人,仿佛父王母后是昨日惨死,简夕是昨日离去,幻璃是昨日被佞臣攻占……很多平日不忍去想的事,今日却翻来覆去在脑海中涌现,人人都道“伤春悲秋”,伏音自诩欢脱恣意,没曾想此番故地重游,却在元月生了“伤冬”之感。

她正思忖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该在何时实施自己的行刺计划,不想却有人影遮盖了她前行的路。她抬头,见容玦站在光线与树影的分界线,正含笑注视着她。

“你怎么来了?”她痴痴问,只觉得她的夫君生得煞是好看,脑海中又没出息地幻想出往昔戏本里如意郎君的词话:“想你了,便来了。”

可这容玦却不按套路走,径直走到她跟前,淡淡发问:“客栈那边的事我和小林都忙完了,殷府这边呢?”

“就等明日婚宴了。”伏音道。

“那好,”容玦颔首,“听小林说,今晚有三年一度的灯会,今年是头一年,我带你去看看吧。”

伏音愣了愣,只道:“好。”又好奇问了句,“小林让的?”

容玦牵过她的手,闷声答了句:“我让的。”

夕阳勾勒出他们双手交叠的影,伏音分不清是黄昏时的霞光过于燥热,还是他手心的温度过于温暖,让她心中寒意渐渐退却,只余下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动。她伴他左右,亦步亦趋地随他前行,渴求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

那时她就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是不是伏音,他喜不喜欢伏音,相比之下,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殊不知,过去之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过去的。

途径风雅楼、石板桥,容玦将她带到城东的一家酒馆,上了阁楼,在临窗的一处落座,伏音笑称:“若是让付小林知道咱给他对头增加客流量,他不得气坏?”

“来了丝箩这么多次,总不能就认定他那一家餐馆,”容玦也笑,“他若因我们偶尔一次给别家捧场气坏了身子,他那掌柜就算是白当了。”

点了几盘平日罕见的佳肴,伏音见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点亮了街市,楼下已有妙龄少女于巷陌之间来回穿梭,似欲奔赴几里以外的灯会。

她轻抿一口清茶,回首间刚好捕捉到容玦投来的目光,忽觉茶水灼热烫疼了她的唇,舌头也跟着不听使唤起来,而对面那人全然没有她这般局促,只是在她触及自己目光的一刹,了无痕迹地移到了别处,眸里清明无异,仿佛有奕奕神彩,生来便摄人魂魄。

一时尴尬无言,她装作若无其事,将手中茶小酌一口,没话找话道:“今天看灯的人一定很多。”他本看着窗外的街景,听她一说,又转过头来,淡淡应了一声。

伏音见他频频望向窗外,心里越发不踏实,捏紧杯盏,试探性地问:“侯爷今日为何要请我吃饭、带我逛花灯?”

“你问的好生奇怪,丈夫带妻子做这些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容玦只道,又往她碗里夹了一筷水晶虾饺。

“容子夜你今天很奇怪。”她当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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