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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柳晓妍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一边抽泣着，一边接着说道：“我弟弟才十四岁啊……他的死被认定为自杀，妈妈受不了这打击，病倒了。我瞒着家里出来，就是为了找到那个叫如墨的王八蛋，让他付出代价！”
说到最后，她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样啊……”我听完了她的描述，觉得有义务指导一下这个迷途的羔羊：“你们家这种情况，应该去报警啊。你一个女孩子单枪匹马跑出来哪里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弟弟去世以后，我专门去搜集网上那些控诉我弟弟的信息，结果发现大多数被删除了，现在信息这么发达，每天的新闻热点层出不穷，我弟弟的事，很快就没有热度了。我去咨询了律师，他们认为这个案子起诉的话，很难获胜……”
“听你的口气，不是这里的人吧，怎么调查到这里了呢？”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于是随便问道。
“嗯？你不知道吗？住在这个镇子里的人，基本上都以做‘水军’为生。”
“水军？”我皱了皱眉头：“就是拿钱发帖的那群人？”
“没错，这里有这么多网吧，也都是为他们服务的。”柳晓妍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我请朋友帮我调查了一下，发现那个如墨经常在这个地方活动，他的好多评论文章都是用这里的ip发出去的。我就瞒着家里，跟公司请了假，来到这里找他。”
“你找他，想干什么？”我心里暗暗佩服眼前这位自称十八岁的姑娘：“想报仇吗？”
“我……我也不知道。”她的手不自觉的拽了拽自己的t恤下沿：“或许会打他一顿，或许……我真的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脸朝向了地面。
我心中原本的计划都被打乱了，送她回家或者帮她报警，或许能够保证她的安全，但是她心上的这块大石，就没办法卸下来了。
“呼——”我长叹了一口气：“你说这里的人们都是做水军的，有什么证据吗。”
“我去网吧里面转悠了两天，看到他们在有组织的控制评论，在各个论坛上发消息，引导舆论……我向网吧的老板打听如墨的事，结果被他们盯上了……那几个人追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凝神思索了一下：“ok，那群人应该知道如墨的事吧？”
“嗯，他们当时找到我，第一句就是‘就是你在打听如墨？’，我一看他们来者不善，就转身逃跑了。”柳晓妍肯定了我的想法。
“你还知道是哪个网吧吗？”
“嗯，知道，这里的网吧我都转遍了。”
“带我去。”我简短的使用了一个祈使句。
“去那？他们人那么多……”柳晓妍犹犹豫豫的说道。
“没事，不用担心。”我努力做出一个安抚她的表情，但是这黑咕隆咚的地方，她大概看不清楚。“到了那，你就躲在外面。你一个女孩子去打听这些，不如我去方便。”
“真的吗……”她似乎在心里权衡着是否要相信一个刚刚遇到的穿着熊猫布偶服的人。
“好吧，我带你去。”她下定了决心：“如果他们对你态度不好，就算了，谢谢你。”
“不用担心，小事情。”我耍了个帅。
柳晓妍领着我，走街串巷，一路上小心谨慎，她大概是担心遇到之前的那伙人，而我，担心遇到除了李寒和凌伊之外的所有人。
很快，我们来到了一个拐角旁，柳晓妍用手势让我止步，小心的露出半张脸，窥探着另一边的动静。
“好了，就是那家，‘吉娃娃网咖’。”她回过头来，对我说道。
“这家听起来，可没有那家‘哈士奇’规模大啊。”我找到了奇怪的吐槽点：“你在这里待着，如果有奇怪的人出现，你就大叫几声，我会马上出来。”
我站起了身，走向了“吉娃娃网咖”的大门。
拉开那道用黑色塑料膜覆盖着的玻璃门，烟味和臭气混合而成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差点把我推出门外。我屏佐吸，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刚进到里面，还没有适应服务台前面略显刺眼的灯光，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嗓音在大声喊着，好像下雨之前隆隆低鸣的雷声：“哎哎哎！大家安静一下啊，现在开始分配一下今晚的任务，一组你们负责数码那边，今天新发的手机，四分黑，五分夸，一分中立偏黑，组里自己协调，一条评论一块。二组你们给今天出轨的那个男明星控评，主要写女方的黑料，三分真七分假，再编点男方抑郁症什么的，不用我教你们吧，这个价还没定，得看效果。三组，也是明星，昨天给你们那个，接着炒，今天风向有变化，五分黑，再写点他童年多凄惨……哎？你是干什么的？”
说话的男人离我没有多远，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坑坑洼洼的，像柑橘的果皮一般，他的手中拿着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文字。
看到我，他显得十分诧异，瞪大眼睛，很不客气诘问道。
“我啊，我是送外卖的。”我尽量不张开嘴巴，用丹田之气说道：“这有没有一位叫如墨的？”
“如墨？”他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没有这个人，你赶紧出去。”
“怎么会没有呢，地址上写的就是这里。”我打量着网吧内部，粗略估计里面有六十来人。
“我说没有就没有，出去！”那个人厉声喝道，声音像是坏掉的低音炮。
旁边的座位上，几个人站了起来，满是怀疑的盯着我，向前凑了过来，似乎在等那个低音炮的命令。
“别生气嘛。”我握了握拳头，暗暗紧了紧身上的肌肉：“那你知道哪里能找到这个如墨吗？”
“知道也不告诉你！”旁边一个留着杀马特发型的酗子开口搭腔道。
“闭嘴！”低音炮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了我，眼神中充满了恶毒：“关门，把他抓起来！”
有人窜向我身后，将门合上了。
这可棘手了……
没点新鲜空气，我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