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侠池重

范进一行人虽然第一次干这样的勾当，但显得十分专业。他们非常有礼貌的请孙阿蛮，以及他的徒弟们打包好所需的物品。背上心爱的铁匠锤，连炉子、饭锅也不用考虑，就捡着轻巧的拿。待收拾妥当，一人分到一个麻袋，往头上一扣，再用草绳一捆，打上两个漂亮的蝴蝶结，这趟买卖就开始做了。

范进询问后，得知这孙阿蛮竟然是个光棍儿，又感慨自己的运气。随后发觉其他的伙计们也都是光棍一条，更是乐不可支，省了不少事儿。

随后寻到之前白日探明的城墙的一处豁口，将众人牵着一步三回头的往城外走。

这一行人竟有二十多号，范进怕出现异常情况，让长乐军们一人提溜着一个，用刀抵着麻袋，随后像是放样一样拽出了城。

就在范进领着最后的孙阿蛮要出城时，边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浑厚响亮，在这寂静的夜中仿佛是一颗惊雷，劈在了正在做坏事的范进身上。

铁匠们早已在口里塞着布条，听到动静后光“呜呜”的手舞足蹈却发不出声音。而范进仔细分辨那人方向时，对方又发出声来：

“朋友，就这么走了吗？这铁匠和你无冤无仇，可是要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

这回范进可听清楚了，他赶紧让范尼把绑着的铁匠控制好，对贾飞吼道：

“还不列阵，掏家伙！”

贾飞虽然体重高了点儿，但身手非常灵活。他和剩下的五个弟兄迅速排成了一字阵，快速的解下腰上的滑轮弩，一手持弩，另一手搭在了刚刚配发的弯刀上。

虽是夜光细微，但在浅浅的夜色上，只听得这几个人几乎是完全统一的迈步、持弩声，仿佛机器人一般，在几息之内就完成了训练当中的动作。范进知道，在这个时代这么晚出来的，除了自己这样的偷东西的，就是那些亡命徒了。

对方有多少人、手持何种兵器，是否报官，是否打算黑吃黑，范进一无所知，他能做的就是最大程度的自保。现在众人都已钻出城墙，在墙根外头列好了阵势。范进此时也握着滑轮弩，心中不由得一阵踏实。

对面发声处见范进等人竟然反应如此机敏，而且动作整齐划一，更体现出平日里的训练有素，不禁——“咦？”了一声，仿佛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范进会这么快摆上阵势。

这时范进在墙外，所有的弩对着这个豁口，范进想的是，就算你身着重甲，我们几人一轮齐射你也是死尸一具，何惧之有啊？范进道：

“兄弟，咱不是你姨，咱是你姨夫。深更半夜的，跑这来装鬼吓人呢？”

那人没想到范进这么油嘴滑舌，啐了一口，道：

“莫要耍嘴，老子姓池名重，字越洋！专爱管那不平事，今日见你等来势汹汹，怕是要对我开封百姓动手，一路跟来，竟发现你们将孙铁匠一家十一二口统统带走，可还有王法吗？”

“池重？！”范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在明末还有这么号人物。不过这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架势，然人感觉到可能是又一被名着毁了的青少年。

范进道：“兄弟，咱是请孙掌柜去我长乐军做客，好吃好喝供着，怎么会害他性命？”

“长乐军？我呸，听着这名字就不想什么好人，何时这军伍里出了你们这么一号？可是那啸聚山林的杆子啊？”

这回得到范进的示意，贾飞接过话头，道：“池兄弟，话就不多说了，你也别送了。我这还有事，先送你几支长乐箭，消化消化食儿吧，省着吃饱了没事儿干”

这个“干”字儿一出口，贾飞口中就是一个“三”字。

喊三代表瞄准，喊四就是放箭了。众人早已形成了条件反射，见贾飞喊三，都把滑轮弩瞄向了豁口，凝神等待——

“四！！给我射他女良的！”

“嗖，嗖——嗖——”一时间几个人的小队，竟然射出几百人的箭支密度来，惊得城内的池重哇呀大叫：“娘的，你们在外面有接应，老子出城和你们拼了！”

范进赶紧命众人后撤，范尼在一旁，扯着一串铁匠，不知道是不是该撤，范进挥挥手，让他原地带着铁匠蹲下。

正当他挥手的功夫，之间在城墙上方跳下一个人来，此人身材极为高大，虽及不上范进，但肩宽体阔更胜于范进。这么高的地方，人落下竟然没有一点儿声音，看来平日里没少干翻墙偷鸡摸狗的勾当。这人前一站，竟然让人感觉到凛凛的威势。

天太黑，完全看不清样貌，但这人的话语堂堂正正，仿佛整个人的形象也非常高大。

“好杆子、好射术！就这几人在场，竟会有这等气势，厉害，厉害！”

范进见刚才一阵乱射竟然没干掉这个多事儿的，有些惊讶。但随即反应过来，这小子还没完了，“给我射！”范进有些恼怒此人多事儿，立即吩咐继续攻击！

只见立时间十数发弩箭射向了那个身影，弩箭带起了阵阵的劲风呼啸而去。只是，这些弩箭在既定路线上并没有射到那个伟奇怪的身影，悉数落在了城墙边上的黑暗里。

范进正在纳罕，只见池重用一个奇怪的姿势，沿着弩箭射来的方向，侧头、闪身，脚踢、手抓，这么短短的距离上，足以破开钢甲的弩箭，仿佛牙签一般不经打，除了被踢飞，便是被这池重抓在手里。

这三股弓弦拧在一起的张力，使得弩箭飞出具有巨大的动能。这个池重难道是传说中的功夫高手不成？

贾飞等人也纷纷吐出了舌头，这些天来跟随范进，利用这滑轮弩，对上什么贼人、乱军、盗匪，只要是己方一轮齐射，对面几乎就都趴在了地上，哪有见过这等功夫？

范进咬了咬牙，又命令道：

“再射！”

“嗖，嗖……”“嗖——”

这轮齐射，每人射出至少四支箭来。结果还是和刚才一样，池重向右虚晃了一下，随后又俯身就地打滚，随后向左快如鬼魅般的跃起，最后又来了个千手观音般的站立式捉箭。

“来而不往非礼也！着——”说着，竟然将手中箭支向众人抛射过来，听着这个破空声，好像竟不低于滑轮弩。

就在他接住这些箭的时候，范进就回忆起了金大大书中的赵半山、袁大侠等接暗器的高手来，往往都是接左再扔出去的。所以射完之后还没等大家继续拉弦，他就喊道“卧倒”——

“噗——”

除了离着池重最近的贾飞，腚上挨了一箭外，其余人有惊无险的躲开了对方的投射。

范进心头直冒冷汗，这特么的到底是谁啊？完全无视老子的攻击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强者的世界？

范进灰头土脸的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冲着那池重就跃了过去。这股窝囊劲自从穿越了以来就没有遇到过。

“雪特，老子和你拼了！”范进这一下突然出手，倒是让池重大吃一惊。刚刚他露了两手功夫，只是为了震慑一下这些贼人，放了那孙阿蛮一众铁匠。

只是没有想到，这为首之人竟然没被自己唬住，刚刚几乎耗尽所有体力的躲闪，让他现在有点儿腿部抽筋的感觉。而范进这视若猛虎下山的气势，也让池重有些诧异。无奈下，一咬牙，准备与这身高比自己还高了一尺的大汉放队。

只是，在他刚刚摆好架势要往上冲时，此时人们的营养水平的考验到了。可能是平日里吃不太饱，或者普遍的营养不良，这位大侠此刻竟然感觉到在刚刚的剧烈运动下，自己的腿肚子直抽抽。“不好！”池重知道这是脱力抽筋表现。

再加上刚刚对方的一阵乱射下，早有一支弩箭刁钻的扎在了自己的腿上，配合着抽筋，竟然隐隐的有支撑不住的感觉。但他可是成名多年的“大侠”，对战经验何其丰富，他见对方只是凭着一股猛劲，当下不屑，随后准备迈出右腿，用一个漂亮的回旋踢敬范进一个狗啃屎。

只是他忘记了刚刚自己的状况，就在他右脚使劲之时，腿上的伤立即牵动了神经，配合抽筋的内力，硬生生让他把腿劈在了当地，差点儿绷断腿筋。结果便宜了冲上来的范进，这厮呼喊着跳将过来，把池重一把推倒，然后又是用自己的膝盖狠狠压着他的脊椎腰眼处，让他一动也无法动、

这样的结果，最吃惊的不是因伤被制的池重，也不是一招制敌大骂装13者死的范进，而是边上的贾飞、范尼等人。

当日邹刚被范将军一招解决，已经惊为天人。现如今这功夫明显是出神入化般的池重，竟然也不是范将军的一合之将，这，这只能说范将军真的是“启明星”下凡，来照耀人间了。

“必胜！必胜！！范将军乃启明星下凡，岂是此等贼人所能欺的？快把这小子绑个结实！”贾飞转动着小眼珠，当即就发自内心的庆贺起来。

随着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池重绑起来，这池重一阵破口大骂。只是贾飞嫌弃他多嘴，拿起一块布条就给塞了了个结实。

外面留有马车，和接应的人一照面，大家迅速的离开了这开封城。

一夜无事，第二日一早，范进嘱咐看好池重和众铁匠，带着范尼和曹兴旺的第一队返回了开封城。

昨夜自己闹出的动静不大，这老孙家铁匠铺地点也偏僻，除了那个被自己带走的“大侠”池重之外，再没有人关心孙阿蛮这伙人。范进这次冒险进城，是因为他还有几样事没干。

其一，他几次进城，在路上见到了不少路边卖儿卖女甚至是卖小妾的。他们往往在身上、头上扎了根草，可怜巴巴的望着来往的人。至于自己的至亲被买去干什么，他们的家长已经无力思考了。

范进仔细的挑了挑，又分别的询问了年龄，最后选了三十几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这次跟来的是曹兴旺，他见到范将军只买少年而不是青壮有些纳闷，对范进道：

“将军，当日我们遭遇一阵风，十几个家丁的战力还是少了些。现在我们日日训练，再加上这滑轮弩，战力已经颇有改观，若是有青壮入伙，比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可强多了。再说……再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咱们哪有那么多的余粮够他们吃？”

范进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的一项宏伟的计划，最起码要实施十年。而十年后，这些少年正值二十三四岁，将会是自己的铁杆手下，是自己一切统治的核心。而且自己将一些先进的知识、不同于时代的理念灌输给他们时，获得的阻力是最小的！

算了算，买这些少年，一共才花了十几两银子，竟比马匹便宜好多，让范进很是感慨。现在范进的确缺人，但他宁缺毋滥，待到达他理想的地方后，他会稳定好核心的一些人员，由此为骨架，慢慢的丰满队伍。

这些少年，是沿途补充的重点对象。带着少年们离开后，范进和众人采购了一些粮食、腌菜等物，又购置了一些灯油。现在范进非常注重工作效率，往往在晚上会安排大家识字、做工，总结，这样才能保持大家的士气，不然到了地方，人心都散了。

只是范进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这鲁密铳的打制进度了。照着图样，王二铁和王三铁兄弟，硬是没有搞懂这铳管的打造方法。而范进想出的镗床加工、磨削加工又因为没有镗床、磨床而更像是空中楼阁，现在有了孙阿蛮，看来还得把鲁密铳的打制提到日程上。

他又购置了一番后，带着众人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