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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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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有担心的回头张望,他不放心,看到志远虽然已经走近炕边了,可人却在打晃!

林有欲回身去扶,大鱼一把扣住他的肩,对着林有,大鱼放出严肃的眼色,低低一句:“我们快出去!”

大鱼不会忘记斗子岭一役,胜出后,哥儿病得明明已经头重脚轻,走路都已经走不直了,却仍挣扎着尽量装成没事人一样,不要人扶,不要人背,非要自己走到爬犁边,上了爬犁还死顶着撑坐着,直到远离了张汉贞和郑家七虎的视线,才瘫倒在爬犁上,这就是个不肯在人前丢份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他刚才那句要四神出去的话,已经几近哀求,大鱼听了心中老大不忍,所以立即拉人离开,好让哥儿自己上炕躺下,才好再回头来照看他。

大鱼右手扣住了林有,拉住了一个,却不留神走了另一个,左手虎口一辣,李阎王挣脱了大鱼的手!

大鱼一惊,紧张的看向李阎王,李阎王已经奔向志远,在大鱼能伸手捞人的距离之外了,幸而才挨了志远一巴掌的李阎王,目光不是愤恨,而是焦虑和关切的,大鱼才心里稍安,没一个飞扑把李阎王按下。

“哥儿?”李阎王抢上去,伸手就去搀扶志远的胳膊,近身看得更清楚,干燥清冷的秋天,哥儿的脸,竟然湿漉漉的全是细汗,眼神也已经快要涣散,李阎王一惊,右手一环,从身后揽扶着志远,揽住了也就感觉到了,哥儿的身子,在不停的颤抖!

“哥儿!”李阎王哀叫一声,此一刻,所有的怨恨,都抛九霄云外去了,剩下的只有心疼,“哥儿,我抱你上炕吧!”

林有也看到志远脸色不对,也抢上前,想在另一侧搀扶。

“我没事!”志远喘着气,却做出了双手推撑李阎王和林有的动作:“我没事,睡一会……就好了……你们出去吧……”

说完,志远再不搭理李阎王和林有,甚至不看他们,做了个推开李阎王的动作,哪里推得开,眼睛已经无神,却仍固执的目视前方,此刻,他眼里没有人,只有他的炕!啥都不想,只有一个信念:他不能倒下去,在自己手下的四神面前!

志远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蹭到炕边,想提腿上炕,却眼前发黑金星乱冒,提不起腿,一下不由自主的椅之后,再也顶不住,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人往地上就出溜,想抓扶边上的李阎王,手也没力气,耳边是四神一叠声的惊呼:“哥儿!”

虽然心慌晕眩得好像就要死了,也睁不开眼,志远却仍有意识,感觉自己被人抱上了炕,有人给他掐人中,有人给他按太阳,有人给他又是按劳宫又是掐虎口,却就是没有人给他一口水喝!

他断水已经大半天了,被干冷的秋风吹了一宿,这会子,口干舌燥,喉咙里毛糙得呼吸都痛。

“水……”志远拼了命想叫水,可却发不出声音,甚至想张大点嘴都不能,不知是哪个王八蛋的手,扣着他的下巴给他掐人中,想张嘴都难。

叫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骂:掐你娘的人中啊,倒是给口水喝啊,你们这一只只、一头头的,白枉老子拼了命保你们清白、为你们谋划未来……

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晕晕沉沉之中,志远听到一个声音在叫喊:“哥儿嘴唇都干得裂开血口子了,快去拿水来!”

水!

终于,一股温暖清甜的水流,进了嘴,流过喉咙,喉咙里的毛糙疼痛,被水流慢慢的浸润。

一股烟味!

四神里头,就数林有烟瘾大,志远不用睁眼也知道,这是林有!

志远慢慢睁开眼,虚弱的看着正搂着自己给自己喂水的林有,林有身上的烟味,让他想起了爹爹海山,海山不但烟瘾大,还酷爱劲大的雁翎烟,爹爹身上,也带着一股子烟味,对于志远来说,那是一种熟悉的、让人心安的味道,只要闻到这种味道,爹爹就在自己的身边!

林有眼里满是心疼,紧张的问:“哥儿哪疙瘩不舒服,这会子觉得怎么样?”

说着把手里的水碗交给胖子,伸手托着志远的头,生怕他这会子脖子没力气,脑袋一耷拉把脖子拧了。

“请大夫来看看,告诉……告诉大夫……说……说我腰酸得很,一会酸痛一会发烫的,从铁路医院出院时,医生说我右边肾还有积液和炎症,本来开了消炎的药,可前几天,我……我不小心,把药掉河里了……”

药掉河里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

可这会子,四神没人出言埋怨,因为不忍心。

林有更是自责,若不是自己和哥儿闹别扭,哥儿吃的药肯定由自己照看,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事!更不可能几天了,哥儿也不和大家伙吱一声……

“哥儿饿不?”林有怀着歉意,柔声问。

“人……人晕得很,不吃……让我先睡会……”

林有和其他三神交换一下眼神,哥儿身子不时冷颤,这是发烧的前奏,大夫是肯定要请的,但眼下,让哥儿好好休息也绝对必要,哥儿明显昨晚一宿没合眼。

林有把志远放平,拿被子给他盖好,右手隔着被子轻轻拍抚着志远,弯下腰,温柔的安慰道:“哥儿,到家了,没事了,万事都有我们呢,放心睡吧。”

志远听话的闭上了眼。

四神商量了一下,一边请大夫,一边打电话请在佳木斯的郑家大奶奶张汉贞帮忙找药。

郑家是大户,又豢养大批的职业炮手看家护院,怕出红伤,家里备有一些消炎药,闻志远病情,张汉贞也是紧张,亲派郑家七虎中的老五,带上药坐火车送往富锦。

中午的时候,黑子和长嘴从外头办事归来,他俩受志远的差遣,外出已经两天了,秘密帮助宋世安对付田中,保富锦的铁矿山不被日本人抢去。

铁矿山保住了,因为一直在威逼中国矿主的田中,在今天上午,突然被宪兵队的人带走了,没人知道原因,可黑子和长嘴知道,那是哥儿的杰作!田中“倒卖军用物资”事发了!

志远发烧了,人晕晕沉沉的,看视过志远,黑子水都不喝一口,就自告奋勇,去火车站候着五虎,准备药一到就快马加鞭的送回来。黑子心里很难过,哥儿的病没好利落,他要把消炎药全给老徐的游击队送去,自己怎么就没劝劝呢,至少要留一些药防身啊!

傍晚的时候,药到了,快半夜时,志远的烧退了,人也睡得安稳,四神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志远能起身了,先请了还在富锦的五虎来,谢他专程来送药,又写了封信,托五虎亲交张汉贞,送走五虎,就叫了黑子和长嘴,进屋嘀咕了好一会,铁矿山保住了,志远也高兴。

此行要料理的事情差不多了,志远吩咐林有等人,抓紧落实第二捕鱼大队的事,一两天之内,落实好,就回长春。

议完事,独留下李阎王,向他赔不是:“少堂,对不起,昨天,我不该打你,我也不知哪来的那无名火……”还特别假以辞色,拉着李阎王的胳膊撒娇似摇了摇:“好哥哥,我给你赔不是了,别生我气了,啊!”

李阎王嘴角上弯,看着志远的一双大眼,眼底里全是笑意:哥儿这么正儿八经的给自己赔不是,样子还这么乖巧可爱,那一声“好哥哥”,叫得甜沙沙的……

心里甜,面上却故意一翻白眼:“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志远歪着头:“那你想怎么样?”

“哥儿这一巴掌,啧啧,打得那个狠,嘎崩脆响,这会子还火辣辣的疼呢,”李阎王涎着脸凑近志远,一指自己的左脸颊嬉笑道:“要不,哥儿在这里亲一下,咱就算扯平。”

志远眉毛一挑,这王八羔子,脸皮比城墙还厚,昨晚那一巴掌,是嘎崩脆响,可这会子,李阎王的左颊,早已神色如常,看不出一点被打的痕迹,还“这会子还火辣辣的疼呢”,睁眼说瞎话!

志远本想狠狠的瞪李阎王一眼,然后叫他“滚犊子!”可看到李阎王脚上一双新鞋,又改了主意。

志远低头看着李阎王的脚:“哟,你这鞋,新的啊?才上脚吧?春桃姐给你做的?”

春桃是个苦命的女人,嫁了个丈夫是个病秧子,不能劳作,那一年家里小叔子成家,却凑不出女家要的彩礼钱,婆母和小叔子就逼迫春桃在河沿上找放排的野男人“拉帮套”赚皮肉钱,正巧遇到为替家人报仇,杀了其叔父全家一十五口后逃亡在外、放排为生的李阎王,李阎王那时才16岁,跟着把头上岸找乐子,还没上岸呢,就见岸上春桃跳了河。

是李阎王救起了春桃,问了原委,才知是春桃的婆母收了野男人的钱,要她陪睡,春桃不肯,跳了河。

人救上来了,花了钱的野男人仍坚持要春桃伺候,春桃用江边的草刺子,拉花了自己的右脸!惹得一堆排工在看,都说这女人可惜了,本来还怪俊的,这下子破了相了。

春桃贞烈,李阎王敬佩,加之春桃长得有几分像是他死去的姐姐,李阎王打抱不平,打趴了那个野男人,不准他再纠缠春桃。

放完排回山的时候,李阎王又见到了春桃,仍旧不肯做皮肉生意,在江沿上做着帮放排人缝补的营生,她丈夫刚死,留给她一个两岁的女儿,生活艰难,但她仍给李阎王缝了一套新衣裤,做了一双新鞋。

李阎王从此认了春桃做干姐姐。

李阎王成为巨匪时,接济春桃钱财,春桃不收,李阎王落难时,曾经到春桃家落脚,春桃却收留了他,还每天好饭好菜的供着。

在志远看来,这春桃就是李阎王的红颜知己。

李阎王提脚,显摆他的鞋:“是啊,春桃做的,好看吧。”

“合脚不?”

李阎王的语气不容置疑:“当然合啊!我姐做的!”

志远眼珠子一转:“不是说新鞋得有点紧才好吗,穿穿会松。”

李阎王立即为春桃辩护:“错不了,新鞋,紧着呢。”

“紧就好!”

志远突然一指门口,叫了声“春桃姐。”

李阎王吓了一跳,慌忙扭头去看。

志远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抬脚在李阎王左脚尖上狠狠一跺:“敢叫老子亲你?_!”

李阎王吃痛,一跳老高,他知道他上了志远的当,没什么比给人小鞋穿再在脚尖上跺上一脚更爽了,妈了个巴子的,哥儿太坏,太狠,太淘气了,淘气得可爱!

李阎王手捧着左脚跳了几跳,又是痛,又是笑:“哥儿,你太皮了,咋越大还越淘了呢?得,你不亲我,那我亲你一下可以不?”

志远作势要踹,李阎王笑着跑出去了。

屋里,志远偏着脑袋,想的却是,李阎王太好色,总留连在花街柳巷,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出事!这春桃肯为李阎王做鞋,李阎王肯穿,还把春桃做给他的一个鹿皮烟荷包当宝似的随身带着,说不定,这春桃,是一个能让李阎王不再寻花问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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