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梦川城郡守府正厅。
季云舟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
季明武正坐在榻上出神,身后的下人垂手默立。
“爹?您不是说要去很久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季明武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她,摇摇头,道:“你还嫌我回来早了?”
“啊?怎么可能?我一直盼着爹早日归来呢。”
季云舟见郡守老爹皱眉深深地凝视着她不再说话,心中一虚,道:“爹,您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最近一直都待在云里院啊,很勤奋的。”
季明武又眼神复杂地盯了她一会儿,直盯得她心里直发毛时,终于点头:“嗯,你过来。”
她在老爹对面的榻上坐定,端起几上的茶盏,低头饮了一会儿茶,感觉气氛还是有点滞,季云舟开口道:“啊,对啦爹,您这次去雍都,皇上他可有什么指示吗?”
“嗯。这段时间西岚国内不平静,怕是会起战事,要加强边防,我只留五六日,还要赶到西丰县去,未来一段时间可能都不能回来。”
“哦,这么严重吗?”
“嗯。”季明武顿了一会儿,又问道:“听说你前段时间抓了个刺客,查明身份了吗?”
“呃,”季云舟回忆了片刻,把刺客的事情赶紧在脑海中整理斟酌了一下。
“还没有。”若说他叫俞青阳,老爹估计会让自己马上去赔罪放人。
“嗯?这么几天了还未审出身份目的?你再调查下若还是无所获就把他交给傅都尉吧。”
交给傅都尉?季云舟脑海中突然浮现俞青阳那双漆黑的眸子。若是交到傅都尉那边,还能有他一块好皮吗……
傅都尉是梦川郡出了名的铁血无情,除了季明武他任何人的面子都不给,谁若犯到他头上,他一定会把那人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他儿子傅焱承身上,季云舟几人在一起玩乐时也曾见到那渗着血点的鞭痕。
“嗯,这个人……我想自己留着。”
季明武摇了摇头,叹道:“随你吧。只是,你玩乐可以,自己心中还是要有个轻重。”
季云舟心中一凛,赶紧应是。
“再有一事,也是爹唤你来的正事。朝中东临君的嫡长子成周少君要到梦川郡来,大约于五日后到,届时你与我一起早些起身至城外相迎。”
“东临君?俞氏的家主俞东临?他的长子怎会跑到我们这边远之地?可有说来此目的?”
君,是东雍国四位执政上卿才有的称谓。这四位执政上卿分别是东雍国四大世家的家主,俞氏的俞东临,韩氏的韩盈、易氏的易远、智氏的智寅。君的嫡长子称少君,是下一任家主指定继承人。君之嫡次子若优秀也可封官于朝,至于其他庶子则等同普通庶人。
“暂时还未可知,他身份贵重,你且先把院子整理出来,仔细准备迎接吧。”
季云舟点头应下,却见老爹又是复杂地看着他。
“爹,怎么了?”
“云舟啊,我那夫人早早去了,三个女儿也出嫁了,这季家看去这么大,却只有你我父子二人。这十年来,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嗯,爹,我知道。”季云舟看着面前的老人,那个一脸和善把自己带回来的中年人,此时已是两鬓斑白。
“云舟,这十年,我从未要求过你什么,你喜欢做什么为父都随你去。只是,我如今一把年纪,倒是看明白了许多事。你,莫要再去查当年的事情了,那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便是你父亲,子方兄他定也是希望你一辈子平安喜乐。”
“嗯,爹,我知道,我没有去查什么。”季云舟微笑着走到季明武的身后,轻轻给他捶着背。“爹,你就尽管放心吧,我很有分寸的。”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季云舟陪着他用了午饭,才退了出来。
看看时间已是未时,想必桑南都已用过饭了,想了想,还是叫了秦叔驾车朝云里院行去。
马车内,季云舟发了会儿呆,突然记起一事,问一旁的十三:“那个,青阳那里还是没有人来救他吗?又或者石场周围有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
十三怔愣了下,才想起青阳是谁,“救他是肯定没有的,至于形迹可疑的人,这个我得去问了张四才知道。”
“行,那你现在即刻去,问清楚了马上来云里院找我。”
十三领命下车去了。马车继续缓缓前行。
——
马车在云里院的西侧门停住了。
西侧门进去是个独立的小院子,季云舟专门划出来给雁书和桑梓的。
敲了门,婢女来开了,见是季云舟忙请她进来。
“公子,我家大人不在,夫人在房里呢。”
“嗯,我去看夫人。”又转头对秦叔,“秦叔,你在这里等,若是十三来了,就叫他在马车里等我,不必进来。”
跟着婢女穿过小院,庭中一丛丛石榴花正好,红红绿绿,煞是可爱。季云舟不由停下了脚步,拉下一枝轻轻嗅着,这香味,真叫人心旷神怡。
“你来啦。”身后有柔和的嗓音伴着轻微的步调传来。
季云舟回眸,一身丁香色衣裙的柔美女子正缓步而来,眉若远山黛,目送秋水波,真是个从画中走出的古典美人。
她正是听到声响从房中出来的桑梓。
手中微一用力,季云舟提步向她,递上那枝石榴花来:“这般灵巧可爱的花自是要送与最最动人的女子才相配了。”
“季公子别取笑人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来,坐下说。”桑梓柔柔地笑着,在下人们设好的榻上落座。
“哈哈,自然是许久未见美人,令我害了相思病,这不赶紧过来找药呢。”季云舟冲她眨眨眼,调皮道。
“季公子又说笑,你的药,怕不在这西院,在东院呢吧。”
东院,自是云里东边的南园了。
季云舟低头轻拍了拍脑袋,心中一动,道:“还是桑梓知我心哪,呃,你想不想去见见你哥哥?”
桑梓微怔,眸中有情绪闪过,片刻又恢复淡然,“自然是想的,可女子既已出嫁,自当万事听从夫家。雁书不在,我怎能自作主张。”
“哎呦,我是问你想不想,没问你这许多。你想就行了,过两日我带你去见他。嗯,只是,有些事,还需你……”
“我明白。我会告诉他我嫁到永安县了,来往不便,叫他不必担心,也不必想着来看我,我一切都好。”桑梓眉眼低垂,话语中很是平静。季云舟一时也有些堵心。
她最初确是给桑梓在永安县找了书香世家的公子,都谈妥了。可是桑梓来找她,正巧遇见来给她送东西的雁书,竟对雁书一见钟情。她看桑梓确是对雁书情真,又想着有个人照顾雁书也好,就给他们两个办了亲事。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她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还是告诉等待妹妹讯息的桑南,她嫁到永安去了,还不许他一起去送妹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谎言一句接一句,愈来愈顺口。大约是,莫名的占有欲作祟吧。
“桑梓,对不起啊。”
“没事的,我明白。我心里爱着雁书,你的心情,我能体会一二。可你……我只想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哥哥吗?”
“我自然是喜欢他的。”季云舟眨了眨眼,自信满满。
“有多喜欢?若他有危险,你愿意为他赴险甚至是赴死吗?”
桑梓的眼睛忽然有些凌厉,季云舟眼眸一闪,低下了头。
她垂眸捧起面前小方几上的香茶,一口饮下,心里却在想,为他去死?怎么可能?她都死过一次了,还死的那样孤单,生命多珍贵啊,她不想死。更不想为任何人死。
“我愿意。”
季云舟惊讶抬眸。桑梓的眼中,满是坚定。
“若是雁书需要,为他死,为他刀山火海,我都毫不犹豫,甘之如饴。”
为什么?季云舟脑中有些茫茫然。手中捧着空茶杯,忘了放下。
桑梓对雁书,果然是真爱啊。她想,大约自己永远也不会有那种想法吧。
桑梓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说些什么。可她一时竟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有沉稳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她心下一松回头看去,果然是雁书回来了。还是那样简单的一身灰色长衫,简单的发髻上却多了一根骨簪。
“哎?雁书,你平常不都不用簪的吗?怎么突然转性了?还是一支很别致的骨簪呢,谁送的啊?”季云舟故作疑惑地说完,又长长“噢”了一声,眼睛在他和桑梓身上来回移动。
“是桑梓亲手做的。”雁书话不多,难得笑的如此温柔。
“哇,这可不容易做呢,桑梓你真是太厉害啦。雁书,你可要好好对我们桑梓啊。哎,真真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自然。”雁书转眸看向桑梓,唇角笑意难掩。
“也没什么,就是平日无聊,总想为雁书做点事情。”桑梓脸上红晕点点,眼睛里全是雁书。
季云舟看他们两淡淡撒糖,自己心里也是甜甜的。
“呃,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两恩爱了,先走啦。”
季云舟正要迈步,却听雁书急唤“云舟!”
回身看去,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纸袋,递了来,“这是今晨在香果斋买来的,你早晨过来时忘了给你,方才听到下人说你来了,就拿来给你。”
季云舟接过打开一看,还带着桂花香的瓜子!她抓了两颗放进嘴里,边嚼边道“谢啦”,又朝桑梓挥挥手,才转身大步离去。
她没有看到身后两人都目送了她很久,很久。一个眼光轻柔,一个眸色复杂。
凉风起,日色沉,西院庭中地上,一枝不复新鲜的石榴花,无声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