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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赋丝毫不顾叶浅予的质疑,迈着大步从容的朝着医院外走去,随口说道:“说太多话会让我无法集中精力,所以一会儿的全部讲解都由你来完成。”
叶浅予一股脑儿的跟在萧赋后面,小短腿显然追不上萧赋的速度,一听见自己担此重任,不自信的推脱道:“我不行不行,我怎么可以啊。”
萧赋继续往前走,安慰道:“你在我医院混迹了这么久,各样知识都了解的门清,有何不可?再说,一会儿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会提醒你的,只是...”
说着,萧赋站定,转过身来,低头直勾勾的盯着叶浅予。
叶浅予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来,一个没留神,和萧赋撞了个满怀。待她揉着鼻头抬起头,抱怨着萧赋走路出其不意的时候,正巧就对上了萧赋那极其认真的眼神。
“只是...什么?”叶浅予惊愕的对着萧赋视线,痴痴的重复道。
“只是别叫我萧大夫,叫我萧赋。”萧赋说完像是嘲笑叶浅予记性差一样,两边嘴角勾起一个夸张的弧度,一个假笑过后,他又恢复了那一张冷冰冰的扑克脸。
走到门口的时候,赵林和兄弟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萧赋路过时便跟随在其身后,浩浩荡荡一行人,确实很有派头。
萧赋走到医院门口的平台上,朝着台下站着的黑压压的一片中医代表,正式的鞠了一躬。
和煦的阳光下,他颀长的一抹剪影拉的老长,昂扬挺拔的身姿让他展露出了一种超乎一个大夫应该有的卓越领导能力。
“各位同僚,你我虽道不相同,但却都是为了治病救人。我很高兴,大家愿意主动了解西医。我萧赋,定当毫无保留。”
话落,萧赋侧身,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各位,请。”
叶浅予心里明白,这两句话很有可能会是萧赋今天说的唯一的两句话。她自动自觉的担负起了讲解的工作。
叶浅予走到前面,也同样先是欠欠身,以表尊重,挺直腰背,笑容恰到好处,丝毫没因为她年龄尚小,或只是女儿身,而在气势上有所不足。
她娓娓开口道:“各位前辈,我是永安堂的叶浅予大夫,也是萧氏医院的学徒。萧大夫不善言辞,恐不能亲自给予讲解。承蒙各位不嫌弃,就由我来给大家讲解,若是因为我才疏学浅,疏忽了什么,萧大夫定会纠正,所以大家不必担心。”
说话的功夫,便走进了一楼的走廊。
叶浅予的讲解细致到由此便开始:“走廊两边分别是,诊室,药科,处置室,消毒区,隔离区。这些科室的排列顺序都格外注重环节之间的联系,由此节省了许多时间。当身患重病的患者徘徊在死亡线的边缘,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命最后的希望。”
身后的大夫大多啧啧称奇,中医的堂口大多只分前后,哪里有这般细致。
开门迎客,讲究的就是一个通达,由此,所有中医铺子的前堂都是开放式的,最多是用纱帘做隔断,大致分出等候区,诊疗区,抓药区,以及观察区。
后堂鲜有在问诊中使用,最多是偶尔来了哪位达官贵人不愿意暴露身份,或者是隐疾顽疾不方便与人知道的,这样的布才准许进后堂。
吵闹不说,隐私性也极差,所以在科室布置上,中医是堂口是远远不如西方的。
“你说要不咱回去也把堂口像这样改一改?”一个羡慕不已的医生说道。
有人应和道:“我看行,咱们的铺子看上去可太乱了。”
也有人坚持传统不动摇,道:“我看也没什么好的,这样改下去要花费多少音银两,洋人的东西净整些没用的东西。”
改革就是这样,有人喜欢自然就有人不喜欢,好在叶浅予也不放在心里。
二楼是住院部和手术室。
叶浅予继续讲解道:“咱们中医多是问诊拿药,病人自己回家修养就可,住院部对于我们中医断断是用不上的。但是西医不同,许多需要进行过手术的病人,不仅仅虚弱难以移动,而且家中细菌多,也不利于创口愈合,所以才需要住院部。”
听到这里,有个别听得仔细的大夫提出了疑问:“什么是细菌啊?”
细菌这个东西,叶浅予这下犯了难,皱着眉头苦苦思考。
她虽心里明白,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形象的形容出来,支支吾吾的半天讲不完整一句话:“这个细菌...细菌是一种微生物,就是微生物吧...”
叶浅予一边故作玄虚,拉长说话速度以拖延时间,一边偷偷摸摸的朝着萧赋挤眉弄眼的递眼神。
可是萧赋却故意装作看不懂,不仅理直气壮的直盯着叶浅予求助的无辜眼神,还隐隐露出了丝丝笑意。
叶浅予又使劲眨了眨眼睛,双手合十,小幅度的做着祷告的动作,意思是服软了,求帮助。
萧赋这才满意,清清嗓子开口帮叶浅予解围,详细的介绍道:“细菌是许多疾病的罪魁祸首,包括肺痨、鼠疫等疾病都是由细菌所引发。但细菌也不是完全有害,像酿酒培肥,都需要用到细菌。就连我治疗肺痨的方法也是利用青霉素这种细菌与造成肺痨的细菌,互相作用。”
这一番新颖的言论听得在座所有的中医都大为惊叹,纷纷称赞西医的奥妙深刻。
有个年轻的大夫便提出来:“酿酒培肥是发酵手段,那我们中医也有不少需要发酵的方子,是不是也用到了细菌?”
中医的事情萧赋不懂,便自然而然再一次隐藏在队伍之中,不再发表看法。
叶浅予听到提问后,耳目一新,兴奋的应和道:“经你这样提醒,还真是这样的呢。我们中医总是会用却不知道为什么用,只知道药性生凉燥热,却不知道为什么生凉燥热,这便是不如人之处了。”
叶浅予与萧赋在一起的时间长,自然是已经坦然接受中医与西医之间的差距了。但是在座的各位确实一辈子都扑在了中医上,现在突然要他们承认技不如人,谈何容易。所以
所以叶浅予说到此处,满场的大夫无一不面露尴尬的神情,不愿意多做回应。
叶青阳的辈分与威望放在那,无论是办事还是说话都比叶浅予更加周全一些。他赶紧推了推叶浅予,示意她少说这些得罪人的话。
然后开口为叶浅予解围,缓和在场气氛,道:“新华夏了,我们也应该多兼收并蓄,没有最好的,只有更好的不是?那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看一看手术到底好在了什么地方。予儿,是不是只剩下手术室没有参观了。”
叶浅予赶紧应下来,道:“是是是,各位随我这边来。这就是手术室,正好之前的病人要在这里拆线,大家换上无菌服以后就可以随我进来。”
萧赋趁着旁人说话的功夫,早已经换好了无菌服提前进入了手术室,叶浅予也熟练的换好衣服跟了进去。
做手术的青年已经在赵林等人的安排下,乖乖的在手术床上躺好,除了肚子上的窗口意外,其余部位都用薄薄的白布了盖上。
叶浅予古灵精怪的溜到了青年身边,轻轻撩开幕布,擎着灿烂的笑容,如声细语的说道:“这位兄弟,我们萧氏医院初来乍道,能力是有的,可是不宣传大家都不会知道,也就大大减少了病人被治愈的机会。你是城里头一份做了手术的人,自是知道手术的妙处。一会儿可能会有其他大夫来看萧大夫给你拆线,你千万多担待啊。”
叶浅予原本还怕青年不悦,心里忐忑的很。没想到青年气度非凡,听见有人来观摩竟然一点也不介意,豪爽的说道:“不碍事的,我一个大酗子还怕人看不成。萧大夫救了我的命,那萧氏医院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尽管看!”
叶浅予松了一口气,笑嘻嘻的把布盖了回去:“谢谢你,小兄弟,你如果疼就忍着点吧,我们麻药没有了,赵林正要去补货呢。”
一众中医换好了无菌服,跟着叶青阳的身后,陆陆续续的走进了手术室。
不知道是哪个愚笨的大夫,刚一进门便惊呼道:“这这这...这人是死了吗?”
毕竟是生死大事,青年嘴说上不怕是逞强,心里不忐忑才怪呢。这下子被大夫一刺激,心里藏着掖着的那点恐惧一下子全涌出来了,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明显的战栗起来,不受控制。
萧赋猛地抬起头,脸上戴着大大的口罩看不出表情,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像深夜里的猎鹰,迸射出极其阴鸷的眼神,似乎隔着空气就要射进那个不懂事儿的大夫的身体里。
“不是说了保持安静的吗!”萧赋趁着嗓子,暴怒的嘶吼胶着在嗓子里,发出沙沙的杂音,好像是猛兽在发起进攻之前最后的警告。
“现在病人抖的这么厉害,手术还怎么进?”萧赋质问道,撕扯的回音在手术室里几经回响。
幕布下的青年颤抖着声音弱弱的说道:“对不住...萧大夫,我控制不住的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