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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里,孙淳和周斌面对面的坐着。孙淳瘦高个,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件笔挺的黑色衬衫,其他人这样的打扮可能都要显出保镖的煞气了,可到他的身上却还显得清秀斯文。他压低了声音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搞上这家伙的?”
“什么叫搞上?他是我老板!”
“你老板我知道啊,不是那个帅的不要脸的廖总吗?”
“他还是老板,现在又多了一个,哎呀,这个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以后跟你解释。快说,你有点什么消息?”
“我这里系统内查不到资料,我也就没乱翻。他不是美国人吗?我找了个高中的师弟,公安高等专科的,啧啧,人家去年刚调去联合国总部做了文官,我让他找人帮忙打听了一下。Kent Lou,目前找到两个。”
“两个?”
“对,一个是你说的,普林斯顿经济系的,还有一个……曾经在西点军校有记录。”
“那是同名同姓的吧,我说的是前面一个”。
“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的照片对比……”孙淳用更低沉的声音说道:“虽然面容神态有挺大的差异,但可以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
“更奇怪的是,那两个人看着是同一个人,但这两份材料关于他入校之前的记录,统统没有。退学记录也没有。他的出生、父母、家庭……总之,这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又或者可能都在加密文件包里。得攻他们的网络系统,他不知道你想查到什么程度,就没轻易动。”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这个人有两份档案,而且来历不明!我跟你说啊,西点军校是很少对外国人招生的,没有牛逼的人推荐,美国人都进不去,他什么时候去的美国?到底什么来头?”
“我要知道,还查什么啊?资料能发过来吗?”
“不行,查询可以说是开错文件夹偶尔看到的,打俞留存记录,如果不是必须,最好不要。”
“什么地方的文件夹搞的那么神秘啊?”周斌好奇地问道,神态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孙淳思索许久,不动声色地扫了扫周围的人群,低声道:“中情局”。
“Shit!”周斌瞪大眼爆出一句粗,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拨出去。他默不作声地挂了,脸上有些止不住地焦虑——他刚刚才在这一行站稳脚跟,跟着这么两个不靠谱的老板,是不是有些危险?况且此刻的他也完全糊涂了,他们两个究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他走向窗前,看着楼下行走的人群,这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世界,无论庸庸碌碌还是光鲜照人,他们始终都属于一个平凡的世界。而他——周斌的视线落在楼下走出来的两个人身上——楼天宇正绅士地扶住门护着苏原的腰走出大楼,究竟是哪个世界的人?
苏原的头痛在日光照耀下使得她脸色惨白,楼天宇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这个女人的冰冷不但对他人,更对她自己。他一点都不了解她,但心里却毫无来由地对她充满好奇。
“下午去TE领狮,文件都准备好了,楼总是亲自去,还是派代表呢?“苏原忍着胸中的呕吐感,冷冷地说。
“厂长是当地的老领导了,很重视这次的并购,助理劝了好几次叫我最好亲自去。“
苏原有些好笑,助理叫他去,看来他的确是不懂中国的国情。厂长把当地的官员领导都请到了,要大肆宣传当地要有一家大型的中外合资零配件龙头企业了,他还等着助理三番五次地规劝。
“好吧,那就走吧。”一辆车适时地停在他们面前,楼天宇一个绅士的手势,“请。”
到了TE领狮厂,两人才发现不对。厂领导们收起了打算签约的姿态,聚到一间办公室里,摆出一副准备再谈的样子。楼天宇和苏原对视一眼——有人要搅和了。
办公室门开,厂长和工会主席进来,后面跟着的,是张哲和黄丽轩。苏原沉静地看向黄丽轩,后者正挑衅似地看着她,脸上有着不屑的笑意。扫到楼天宇,她一愣,这是上次从她手中溜走的“货”,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国际精品男,为什么又和苏原搭在一起。自己周围每天都围了很多各行业的男人,跟他一比却都显得有点low。此刻她心里又堵上了一口气:苏原,你看好,我哪方面都比你强,比你漂亮身材棒、比你聪明比你刻苦,我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是这样的,哈哈,”工会主席打着哈哈,“我们的律师,张律师、黄律师,给了我们很专业的建议。这个员工持股比例中的价格,是可以再商量的,你们也知道,公司主要还是靠员工,他们要是不满意,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对吧?”
“员工持股的协议里,并没有写明他们对公司的股权变更有任何的表决权力。”
“哦,呵呵,“张哲上前一步,像早有准备一般,往会议桌上丢了一份文件,”章程第三次修改案上面有的,当时也许是忽略了吧?“
“什么叫第三次修改案 ?!你们尽职调查的时候确认过一共就修改过两次不是吗?“苏原有些恼火,她也不能直接开撕,这份明显是可以伪造的所谓修改案就是个子虚乌有的文件,但她没有证据。东西在人家那里,字也肯定是本人签的,加个之前的日期也不难。有些东西明显是假,却难以证明。
“这个,其实内部修改过第三次的,当时的文件没有放在办公室主任那里,蔡经理就可能没搞清楚情况,是吧,蔡经理,蔡经理?“
“是是是……“一个中年有些秃顶的男人,唯唯诺诺地满口答应。
正说着,外面的反收购游行开始了,打着“民族企业要坚强!“”金融资本要流血!“的旗号,敲锣打鼓地围着办公大楼走着。黄丽轩给张哲使了个眼色,张哲适时地接茬:工会要求持股员工的收购价增加10倍,否则就否决这次的收购案。
楼天宇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苏原立刻表态:工会究竟有没有权利做出这样的表示她要在看完那份所谓的修正案之后再研究。加价,目前不可能。
楼天宇沉着脸看了一眼那个叫“蔡经理“的人,走上前去。对方面容僵硬,局促紧张。楼天宇心里有数,他轻轻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出去。蔡经理一副后悔的表情,显而易见,他觉得自己要完,两头不会落好,盘算着这辈子事业就到头了。
随着楼天宇走出门,黄丽轩立即迎上去。张哲适时地拉住苏原:
“员工持股比例一共没多少,这点价对KC Capital控制的TE而言,不过就是九牛一毛,何必呢?“
苏原想起叶小眉的抱怨,“……以前念高中、念大学的时候,他多么清高又有锐气,这几年真是变得越来越现实了。“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有些沮丧,却无可奈何:”你们费率跟他们谈了分成了吧,分多少?“
张哲有些惊讶,却也不含糊,“三成。“
“那,“苏原算了算,”就是差不多150万没错吧?那么,“她认真地说道:”如果我们直接把这部分全额给你,你和黄丽轩还需要继续吗?“
张哲眼睛一亮,有些兴奋的表情浮现出来,“这,当然好谈啦。“旁边的黄丽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苏原突然明白了叶小眉的无奈,顿时兴味索然,她摆出一副假笑的表情,拿起那份“第三次修订案“,冲张哲扬了扬,不发一言地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会议室里吵吵嚷嚷的声音:
“哎,你说没有问题的,钱也不算多,肯定能搞定的啊!”
“人家总是需要时间消化一下的喽……”
“那不会把我们的项目搞黄了吧?我告诉你哦,全区上上下下都知道有全球闻名的基金要收购我们厂的股份了,搞黄了我们厂领导的脸往哪里放啊,你要是不靠谱,赶紧走,我们本来今天要签约的呢!”
苏原刚出厂办公楼,看到远远走过来的游行的人群,心里有些发毛,正想着告诉楼天宇一声赶紧走吧,后腰就被一把搂住。她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
一个满脸褶子脏兮兮的中年男人淫笑着凑过来,另外两个看着像小流氓的青年从暗暗的走廊边侧过来:“哟,不是说是个老女人么?看着蛮鲜嫩的呀!”
“哈哈,我们赚到了!”
苏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紧张的呼吸让她透不过起来。她拿手机的手有点抖,铃声突兀地一响,她一个激灵手机掉在了地上。
几个人顺势围了过来,笑嘻嘻地看着她,手指顺着她的脖子、胸、腹游动着,她飞快地打掉它门,下意识地叫声还没出口,嘴就被蒙住了,满脸褶子的那张脸凑得越来越近,她看到了满口黄黑的牙齿。
几个人轻声地说:“你只要乖乖地同意要求,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别怕,哈哈……”几只手趁势顺着她的小腹摸到了她的两腿中间。苏原奋力地挣扎着,心中充满恐惧。
“咚”的一声,满脸褶子的脸突然就撞到了她旁边的墙上。
“干什么呢?!”楼天宇低沉的喝声,让此时的苏原感到了空前的安慰。一个被撞还没缓过神,剩下的那两个感到颇为烦躁,他们知道:这两个是一起的,不如干脆一起“收拾收拾”,反正那个“下单”的人说,就是收拾收拾,至于怎么收拾人家可没细说。
“你他妈地找死呢……”三个人冲楼天宇扑过来。跟在他身后的黄丽轩赶紧藏到柱子后面。她异常懊恼,怎么就没成功地阻止他下来。
她费力地故意跟他聊申城的气候、食物、一切,跟他讲她过去做过有意思的项目,还谈到她和苏原曾是凯德的同事——然后,楼天宇突然想起楼下正在游行呢,苏原不知道在哪里。他心急火燎地回到会议室、办公室、楼上楼下,直至赶到这里。
黄丽轩一面惊异地看着楼天宇身手不凡地三下五除二把几个流氓轻松放倒,一面为苏原被这个男人关切地搂在怀里嫉妒得发狂。她发誓:早晚要好好地收拾她!
打闹事件传到了厂领导耳朵里,几个人赶下来,一面为今天大门敞开混了流氓进来道歉,一面护送着两人坐车离开。楼天宇看着苏原,那个皮开肉绽脖子淌血连眉都没皱一下的女子,现在却满脸是泪,没有了任何设防,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却找不到家的孩子。
不知为何,看到几个流氓围着那个白色身影的时候,他的心中的绞痛与哀伤瞬间传遍全身,不仅是疼痛,还有一份极度的恐惧,来自心底最深处无来由的恐惧,让他的整个人都近乎颤抖。他无法解释,但心中有股执念像是在告诉他,绝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无论什么代价!
苏原的脸近在咫尺——也许就因为平日冷若冰霜、条理明晰、智慧知性到令人敬而远之,此刻的梨花带雨,令他有种无法解释的失而复得了珍宝的感觉,无比珍惜。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抱过她的头,轻轻地吻住她发丝的清香。她整个人没有抵抗地,软软地伏在了他的身体上。仿佛这一刻,她也在万般委屈后,贪恋一份失之久远的温存。
夕阳西下的城市,无比热闹,又无比冷清,两人谁也不愿意放开彼此。
傍晚的鼎盛资本办公室,连陈晓都感到:少了周斌没正形的插科打趣,原来廖一凡的这间办公室如此严肃沉默。
她快步跟随廖一凡走进房门,报上一件件待安排的事项。余光扫到李立军踱着步子冲跟进来。
“旭日乳业项目,几轮都是鼎盛资本投资的,怎么偏KC Capital又来插了一脚?你又串通了些什么人?嗯?”
廖一凡扫了两人一眼,陈晓正有些尴尬地收住了声。
“你先出去吧。”廖一凡神情仍然冰冷,语气却温柔平稳。陈晓有些感激有些不安地带上门走了出去。
李立军此言明显是含沙射影指廖一凡跟人串通。
廖一凡轻描淡写道,“我要是能安排,也得早啊,前几轮串通了的话,现在我就应该退休在家颐养天年了吧?你说是吧?”
谁不知道,越是好的项目越是后一轮估值更高,廖一凡要是自己的钱在里面,那肯定已经早在里面了,哪还会轮到现在呢?可是这个目中无人的臭小子,让自己一把年纪在鼎盛资本一点威望也没有。他好歹摆出些合作尊敬的样子,自己也不至于头脑热到有一丝风吹草动就想趁机打压一下他。李立军咆哮道:“你词锋锐利所有人都知道,就不要拐弯抹角了。你不要以为你业绩好就能做老板就能发号施令,新风速递被抢了一半份额,现在这个项目眼看又被人盯上了,材料呢?我代表投委会要求你全部交出来。你还嫩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什么叫前辈,我在市场上披荆斩棘的时候你还在玩奶嘴呢。“
廖一凡也突然怒了,不知道是不是“披荆斩棘“这个词刺激了他的神经。他放亮了嗓门:”交出来,没问题!新风速递就算被抢了一半份额,下个月就上市回报率是7倍,你负责的开元科技都快破产了全盘皆输谁来擦屁股?多少人今年的钱分不到手是因为你?“他扬着陈晓拿来的报告,继续怒斥道:”你看看,你的团队去年市场的业绩是十年来最差,你没扛过枪上过战场的,配谈什么披荆斩棘!“
安静的办公室里,这一刻的吵闹显得突兀无比,几个路过的都在紧锁眉头尽可能地往外躲。陈晓虽然看惯了廖一凡的严肃,却是第一次看到他发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李立军摔门而去,廖一凡烦躁地把自己丢进椅子里——周斌去了KC Capital,他在这里几乎是孤军奋战,底下的这些孝子,能做好基本工作就不错了,他也不希望把他们卷进这些是非曲折之中。
桌上的灯散发出幽黄的光。书桌后的摆放着一排的书架,落地玻璃窗外映衬着霓虹灿烂、月色初展的夜晚。
他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窗外,无数的高楼林立在周围。远远望去,这一片楼就像曾经的黑暗森林里,闪着的点点星火。站立其中,仍不知自己究竟立于何处,看不明当下,看不清前路。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如果楼天宇来到这间办公室,会不会讶异于这如出一辙的格局?
他打开抽屉最下层,轻轻地拿出里面一个小方盒子。那是这么多年来一直跟随着他的一只木盒子,当年他在逃离枪林弹雨后在包裹里发现它的时候,拥在怀里的那一刻是如此激动。
盒子里有着四只空弹壳,那是他和凌峰练习射击第一次正中靶心和第一次行刑场枪毙犯人的纪念品,用他父亲的话说:这是男人和军人的成人礼纪念。
弹壳下面,放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在明亮的阳光下,笑容灿烂。
他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女孩的脸,又盯着那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孩凝神看着——眉眼、鼻梁、下巴、唇线……一切一切,不就是楼天宇的样子吗?
楼天宇对他微笑地讲话、楼天宇眉骨的一道伤疤、楼天宇转身扑面而来的那一片黑色……
他的耳边还回响着曾经的声音:
“凌峰,你爸三番五次想把你带去缅甸,为什么你非留着不走?”廖一凡问道。
“我就跟着我妈,她不走我就不走,我爸那里可不止一个女人,我不要我妈过去受委屈,我保护她。”
“凌峰哥哥,你别走,你要走也要带上我!”
“予初,你添什么乱!你爸马上要带着你回台湾了,你就好好回去念书吧。”凌峰毫不在乎地说道。
廖一凡有些迟疑地说:“那我们怎么再见啊?”
林予初像个小精灵般雀跃:“我们约定个时间和地方呀,到时候我们无论在何处,定不失约!”
“一凡,你以后最想去哪里?”凌峰默认了安排,看向他。
“我最想去……申城,我爸说,我们的老家在那里,他当年跟着祖父离开祖国大陆的时候还在襁褓中呢,后来才知道家里还留了一个姐姐,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家,回到祖国的家,那里有条全国最美丽的江,我一定要去看看!”
“你呢,凌峰?”廖一凡问道。
“我想去更远的地方,离这里越远越好!最好是另一个世界。”
“那你就跟着那帮鬼子去美国吧,哈哈!听说那里的月亮比较圆。”廖一凡打趣道。
“那我们到底约在哪里啊?”林予初不解地问。
“我们想想呗……”
他有些晕眩,“楼天宇,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究竟是谁?”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夕阳一点一点地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