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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云州盛夏到来,微风拂过,花香阵阵。
苍山脚下,一位素色衣衫的姑娘正独自赶路。她挽着简单的发髻,头上只插了一支简单的碧色发钗,额间吊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珍珠。她的模样并不出众,可是淡淡的眉眼看的极舒服,一双眼睛大而有神,清澈的像苍山之巅的雪水。
祈安背着药篓,面带微笑却行色匆匆。此次苍山之行,路途虽不算遥远,却耽搁了许久,只因她不仅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药材,还有碰到一味定魂花,据说这个药材可延年益寿,却极其罕见。
祈安几日风餐露宿终于找到想要的所有药材,其实对于作药材生意的卫家来说,找些药材很容易,可祈安不愿意动用卫家人力财力,她宁愿自己远赴苍山。
卫家的人都知道,卫老爷有一儿一女,没有人知道祈安的详细来历,据说是卫家远房亲戚家的女儿,父母早逝,卫老爷心善,将她认作了义女。祈安从小同璟城倾月一起长大,性格温婉,不像倾月活泼好动,但或许终归是外人的缘故,祈安在卫家虽然吃住都同倾月一样是大小姐待遇,却始终不张扬惹眼,也从不进卫家药房。以致很多人都不知道,卫家还有这样一个人。
祈安本已打算下山,却一时大意跌落一个山洞之中,有幸见到了传说中的定魂花。因为掉落山洞时扭到脚踝,祈安采到定魂花之后只好在山洞中休养几天。如今终于康复,准备回家。
进了叶城,祈安才觉得自己终于回到了人世,苍山终年积雪,活物罕见,整座山安静的可怕,她这么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想念倾月那个丫头,还有,真想念璟城。这次出门采药之前,璟城曾与她聊过一次天,祈安明白他满脸的紧张与期待是什么意思,也在他拿出卫夫人生前佩戴过的玉镯时,脸红的像天边晚霞,点了点头。
她要嫁给璟城了。
那个从自己踏入卫家就一直在努力照顾她的少年,如今长得高大俊朗,她愿意此后一生都同璟城一起度过,为他洗手作羹汤。
原来有些事,想想都觉得满心欢喜。
祈安到叶城最大的珠宝铺子为倾月挑选了一副雕成云罗花的玉质耳坠,虽然倾月从不缺这些个金银首饰,她们又是一同长大,并不在意这些礼数,但自己错过人家的生辰宴会,总要赔礼道歉。
知道卫家的习惯,所以祈安并没有回卫府,而是直接去了碧波园,想着等下会被倾月唠叨死,她无奈的笑笑。
可是为什么,越靠近碧波园,她的心里越是不安,祈安甩甩头,想把心里不该有的恐惧甩出去,她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马上就到了。
走到门口,祈安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心说难道生辰宴会都喝醉了吗,连个换班站岗的守卫都没有,她推开大门,却往后退了两步——浓重的血腥气逼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那是怎样一幅永生难忘的地狱一般的景象,酒桌倾倒,饭菜撒了一地,卫家的老老小小,男男女女都躺在地上,身上不知有多少伤口,凝固的鲜血几乎覆盖庭院,他们每一个人都睁着眼睛,嘴唇乌黑,额头上却显现着艳丽的花朵,美得妖娆而诡异。
祈安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她看着满院的尸体,这些都是她的看着她陪着她长大的人,可是他们现在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祈安忽然反应过来,然后认真的看过每一个人,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都不是……
没有璟城,没有倾月。
她在翻过一个小厮的尸体后,看到他身下的用鲜血画出来的巨大的箭头,祈安愣了愣,看向箭头指向的房间,她几乎是冲过去推开门——屋子里是空的。
这是璟城的房间,既然有箭头,就一定有东西。祈安知道这里有一间密室,就在书架后面,因为小时候玩躲猫猫,璟城带着她躲过这里,那一次,倾月一下午都没有找到他们。
她点起蜡烛,轻车熟路打开密室,走进去将烛火放好,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似乎晕倒了,祈安小心翼翼靠近,接着烛光看清那人的脸——倾月!
祈安扶起已经不省人事的倾月,脸色骤变——倾月额间有一朵艳丽的花朵,若隐若现,同院中那些尸体一样。她不愿相信的为倾月诊了脉,很奇怪的脉象,毒性在体内蔓延,似乎命不久矣,但一股极其强大的灵力在为她续命,又显得整个人生机勃勃。最令祈安不安的是,她诊断不出,倾月体内的毒是什么。
但至少,倾月还活着。
祈安好不容易将倾月背到马车上,还好,碧波园的马车还在,这期间,不论祈安用什么药,怎样下针或呼唤,倾月都如同一个死人,毫无反应。若不是她依然有呼吸和心跳,祈安几乎以为她已经死掉。
她收拾了碧波园中方便带走的所有银两,带了些药和干粮,驾着马车载着倾月匆匆离开。她已经寻遍园中每一个地方,依然没有找到璟城。
璟城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倾月独自逃走,所以他要么引开袭击者,要么不敌被擒。
若是前者,只能说袭击者的目标是璟城或卫家的东西,若是后者,那么他们的目标便是倾月和璟城。祈安担心,如果是第二种情况,袭击者没有抓到倾月,一定会去而复返,她不会武功,没有丝毫胜算,只能选择逃跑。
并不是放弃寻找璟城,而是找到璟城之前,她必须好好保护倾月。
祈安驱车*,西云州多山,她常年上山采药,懂得如何在山上生存,如果真的被追杀,躲进山林比盲目逃跑更理智。
昏睡了一天一夜后,倾月终于苏醒。
祈安驾车到一条河边,扶着倾月下车走走。虽然苏醒,但祈安能清楚的感受到倾月的灵力涣散,似乎随时可能烟消云散,还有她额间的花朵,依然美艳而诡异的开放。
祈安去为倾月采草药,回来之后看见马车停在一棵树下,马儿安静的吃草休息,偶尔发出一点声音,阳光从树缝间漏下来,密密麻麻却光晕点点洒在倾月身上,明明是个棒极了的夏日午后,可倾月脸色苍白的坐在河边,不言不语,祈安只觉得心疼。
她走到倾月身边坐下,轻轻的说;“倾月,至少我们还活着。”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抱着祈安嚎啕大哭,一夜之间,她失去了所有亲人,家破人亡,大哥不知所踪,她觉得人生一片昏暗,要怎样做,才能找到大哥?才能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