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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章 插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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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城内,因为君乐去玉京门久未归来,三大家族的家主仅存其二。盛无期和凌昰深居家中,盛家的大小生意渐渐由盛千金接过,并且还要兼顾君家的一些托付,凌家虽然仍是由凌昰独占大权,但是凌昰并不出面,全由书信来往,这俩人好像商量好了似的,隐居幕后,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似的。

要说凌家暂避锋芒也就算了,毕竟其与君家的那些事情,由此衍生的风言风语一直都没有散去。可是,盛家为什么会在如日中天之时,正值壮年的家主要选择将家业移交给下一代呢,要说是为了盛家的将来当然不为过,但是此等解释未免还是牵强,难以让人信服。君乐的行踪,盛无期和凌昰的动作,使得许多人都看不懂这无咎城内的风云变化。

天色渐晚,黑色成为了这片天地间地主色调,无咎城城池是个不夜城,灯火通明之下,黑色几乎全被消失殆尽,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昭示着无咎城的昼与夜并没有什么区别。纵然光明充足,但这世上仍然会有被照射不到的地方,无咎城城池内亦是一样。在那些存有黑暗的角落,一个人影以着极快的速度前进,不是没有人察觉到异状,但是由于那人的速度太快,角度太过刁钻,转瞬即逝,导致没有人看清,只能当做是些灵敏的阿猫阿狗之类的野畜,没有留意去深究。那黑影不但对于这座城的建筑结构十分熟悉,而且目的十分明确,没要多少时间,他就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不过,他没有选择进入,而是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隐匿了下来,那人的面貌和身形掩藏的极好,刻意的躲藏使得此人简直和树的阴影合为了一体,没有丝毫的破绽。

等了一会儿,那黑影似乎是等的有些烦了,他开始抠起树上的树皮来,抠了一阵儿,他的动作突然停下了,不知为什么,此人不进反退,径直从树后离开了去,来无踪,去也无踪,瞬间消失了。在这个黑影消失没一会儿后,另一个黑影悄然而至,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他和先前那个黑影一样,藏在了树后,只一眼,他便看见了前人留下来的痕迹,随即了然,和前一个黑影一样,一阵微风拂过,场间就只剩那棵树了,再没有人在那里。

这两个黑影之间似乎是相识的,而之前第一个黑影的动作并不是什么无聊之举,应该是一种暗号,因为第一个黑影的所过之处,不多久便被第二个黑影踏上,两人虽然不同行但是同路,这种默契,要么是久识的老友,要么就是相知的敌人,看这俩人不慌不忙的情况,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一个人走,另一个人跟,跟的人速度却要稍快一些,不多时,当第一个黑影出了无咎城城池后,另一个黑影没多久就追上了第一个黑影,俩人见面没有任何的招呼,也没有任何的打斗,就像不相识一般,但两人却向着一个方向前进,你追我赶,终于在一个小山坡停了下来。

还是无言,俩人并肩走向了山内,山中的林木不算幽深,但是这夜色却为这环境锦上添花,俩人一入其中便再不见身影,谁也不知道这俩人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事。兜兜转转之后,俩人在一处地下的石室中走到桌边坐下,第二个黑影刚落座,第一个黑影就从怀中掏出了两壶酒,递了过去,对面接下,并不客气,俩人片语不提,默契地碰了一下,各饮了一口,然后,恢复为了一片沉默。

这地下的空间中,并不黑暗,也没有丝毫烟火气,因为这四周墙壁都放上了夜明珠,都是极品,这内里的光芒虽然不像白天那么强烈,但是比之烛火灯火之类要好的简直不能再好,这里似乎是个藏宝室。在那一方桌旁,只有两个人,此刻这俩人的面目已经尽显,正是许久未曾在外界抛头露面的盛无期和凌昰,盛无期是掏出酒壶的人,而凌昰是那个陪饮的人,俩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但是肯定是有原因的。

盛无期把玩着手上的酒壶,目光也只放在手上,并不去看凌昰,凌昰和盛无期的动作一模一样,这俩人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话要说,场间的气氛只有尴尬。最终,还是由盛无期打破了沉默,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似乎又是在和凌昰说话,他莫名的来了一句:“我不喜欢这里!”

“为何?”凌昰似乎是觉得场间的气氛是在是太过死寂了,不管盛无期的话是不是对他说的,他都接下了,问道。和别人说话,当然还是面对着好,凌昰放下了手中的酒壶,看着盛无期,等着盛无期的回答。

“这地方太俗了!”盛无期握着酒壶,并未放下,先是饮了一口,随后拿着酒壶的手随意搭在了桌上,对着凌昰微微一笑道,那笑里有着许许多多的情绪,凌昰并不能全部看出,但还是看出了一些的。

“这都是你们盛家的家业,传至你手,有增无减,你这话说出来怕是个天大的笑话!”凌昰不再看盛无期,他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些夜明珠,随便扣下来一颗,也够常人一辈子无忧,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里的东西,有一半都是你挣来的,你说这地方俗,岂不是在骂自己。”

“是的。”盛无期对于凌昰的话一口应下了,丝毫没有犹豫,他也看了一下周围,然后苦笑了起来,边笑便自嘲道:“我就是个俗人!”

这世间有许多人,俗人怕是不在少数,很多时候,普通人和俗人是一样的,但也有的时候,这两者是不一样的,盛无期肯定不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不是俗人,就不好说了。在这五城十二楼,没有人会认为盛无期是个普通人,也几乎没有人会认为盛无期是个俗人,因为无论是哪众人,都不可能守得住这盛家的家业,后无来者不敢说,但这前无古人是肯定的,盛无期的话缺少说服力,在他人看来,盛无期又是在说笑话了,但在凌昰看来,盛无期的话可不仅仅只有表面的那层意思,盛无期的话另有所指,这话是针对凌昰说的,而不是仅仅一句自嘲那么简单。

凌昰知道盛无期在指什么,可是他不会去顺着盛无期那话里的深意去理解,更不会去接他的话,那话一旦接了,就是无穷无尽的纠缠,越往里说,就越是伤及一些本就脆弱的东西,凌昰不愿意发展到那样,纵然是自欺欺人的维持,只要是还能维持,那就这样吧。凌昰收回了所有目光,闭上了眼睛,随手抄起了自己放在桌上的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那酒的味道没变,凌昰却喝不出之前的感觉了。

盛无期知道凌昰不会搭话,所以他没有任何的失落,也不想去再谈什么,谈话这种事情,盛无期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些年来,盛家的生意往来几乎是数不胜数,盛无期最不厌其烦的就是对话,他早已熟稔各种谈话诚和技巧,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不该说什么,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在他这里用一句信手拈来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盛无期见惯了许多,也习惯了许多,他几乎是和凌昰同一时间抬手,酒入喉,再入腹,与饮水差不多,除了身子有些反应,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千金这孩子,这些日子怕是有些焦头烂额了吧?”凌昰再次放下了酒壶,不知哪里来的兴趣,竟然和盛无期唠起家常来。

“还好。”盛无期回了一句,这话只有两个字,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还有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意味。不过,盛无期又接了一句,说道:“我不担心她,我担心的是一挥。”

“没什么好担心的,总有一天,他会长大的!”凌昰安慰了盛无期一句,接着添了一句不明其意的话:“我们曾经都是这样。”

“都是这样?”盛无期听了凌昰的后话后,重复了一遍,反问道。凌昰对于盛无期的这句重复之语没有回答,但是他点了点头,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自第二段谈话始,盛无期一直没有看凌昰,凌昰却是一直在看着盛无期,盛无期仿佛突然老了一样,整个人都是没有精神的状态,这不像是一个壮年之人该有的样子,更不像一个家主该有的样子,凌昰看着他,并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这局面,这局面由很多原因造成,但几乎都是不可去改变的,凌昰没法去做什么,盛无期同样没法去做什么,只能这样,顺其自然,该来的迟早要来,是躲不了的。

“我不愿他们和我们一样!”盛无期突然抬起了头,直视凌昰,说了这么一句。可是,随后,盛无期迅速低下了头,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可是,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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