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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瑶被这极其精细如纹绣般的胎记吸引住了目光,伸出手,用食指触碰了一下,不相信这是天生似的,用指甲轻刮了一下,但却刮不掉丝毫,轻皱着眉头,疑惑地道:“这是……”
张简抖了抖手臂,抬头看着甄瑶,少男少女这般独处,室中的氛围难免暧.昧,他这一回头,抬眼便见少女殷红的嘴唇,不知为何,一时僵在了那里,他曾在书上看过,女子红颜祸水,便在那一点朱唇之间,可他实在不明白,这般红润清莹的物件,如此好看,又怎会是祸水?张简倏忽想起山间春晓时结出的红樱小果,清甜可口,那颜色,却与甄瑶的嘴唇相似,难怪书上写女子都有写柳眉杏眼一唇樱,呆呆地看着甄瑶的唇间,心里暗想,只是不知道滋味如何?
少女似乎也觉异样,放下手里的衣袖,退后了一步。
张简这才回过神,慌忙解释道:“哦……这是我打小就有的胎记,我听掌教师尊说,那年大雪,天机师叔在山门前捡到了在襁褓里的我,身上没有留书,也没有其他东西,只有我独自哭嚎,这手臂上的胎记,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有人刻意留下的,我猜想,兴许是我的父母怕找寻不到我才弄上去的……”
张简倾诉身世,他此番下山,这也是关键之一,即便在山上无忧无虑,但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未曾见过,不免心有牵挂,可惜山下人海茫茫,自己下山后,也没有半点线索头绪,凭着这一块胎记,又如何寻亲?
甄瑶听得愣神,低头喃喃道:“原来,你我皆为孤弱。”
无父无母,同病相怜。
天色渐暗,店家里点上了灯盏,不过这简陋客房,实在谈不上静雅,院落中洗衣做饭的声响不绝于耳,还有洗衣妇人轻哼的歌调,悠然婉转,甄瑶趴在房中桌前,听出这是江州本地的‘清平词调’,出声说道:“我娘也常哼这些小调……”
张简细细倾听,约莫听到了‘金钗换酒’和‘波纹碧皱’云云,再后面的词却是听不太清了,但词调悠扬,倒是教人入迷,对甄瑶道:“好听,比我师叔唱的那‘大道歌’好听多了。”
“大道歌?”甄瑶迟疑了些许,向张简问道:“如何唱的?”
张简回想了一番,便摇头晃脑地开口唱着:“我为诸君说端的,命蒂从来在真息。照体长生空不空,灵鉴涵道容万虚。太极布妙人得一,得一善持谨勿失。灵府煎熬枯血液,宫室虚闲神自居……”
这一段‘大道歌诀’,倒是把甄瑶逗乐了,嗔眉道:“你倒活像个小神棍。”
张简挠了挠头,却是第一次见甄瑶这般笑意嫣然的模样,看得有些痴了。
甄瑶被看得不自在,撇嘴道:“呆子,你为什么老这么看着我。”
“我……”张简脸红语塞,他这初下山门的小道士,哪里懂得花言巧语,思量了半天,只是憋出了一句,“我不懂什么礼法,甄姑娘莫怪。”
“我何时怪你了。”甄瑶对这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实在无奈。
甄瑶看着房中灯盏,环抱双臂,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把自己许配给这么一个小道士,她对玄门之事一无所知,对他口中的‘仙居’也不甚了解,但瞧张简身手气度,思量着该不是什么鼎盛门派,她身负血海深仇,又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谈情说爱,意兴澜珊,便不再言语。
到入寝时,张简道:“甄姑娘你睡床上,我在凳子上打坐便行了。”
甄瑶也不推辞,躺在床上和衣而卧。
张简盘腿坐在凳子上,背靠着一面木墙,便又开始纳息冥想,修炼起了仙居的晚课,这几日,尤其是在跟凌云志交手之后,他的这门‘返虚功’竟是隐约有气动迹象,大致有攀上掌教真人所说气悬游丝,腹鼓雷鸣境界的趋势。
内炼真气,玄妙难言,张简每每沉浸,但又始终徘徊门外,捕捉不到那冥冥之间的那一点真息,便如那大道歌诀中所说的‘得一’,天衍五十,地衍四九,其中那少去的一,便是那玄之又玄的锁匙。
悟得真道,张简自然没那本事,不过或许是由于这门功法裨益,他所受的内伤,复原极快,冥想内炼一次,便犹如脱胎换骨一次,短短几天,那本来可以让普通人躺上几个月的内伤,倒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夜幕刚落,张简正打坐运功,却听几声异样响动,从房顶处传来。
甄瑶顿生警觉,坐起身来,张简也睁开了眼睛,却听外面有人说喊:“江南玲珑保局走活,瓦上何处的招子,穿哪家的衣裳?”这声音却是熟悉,正是李老八。
张简听得一头雾水,甄瑶低声解释:“走镖的江湖黑话,李大哥自报家门,在问来人的来历。”
“不讨黄白,绺子里翻了锅,来逮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