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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凉风与世间的萧索相衬,伴着寒霜扑在行人脸庞,一股落寞意味迎上心头。
老街深巷,陆木生换上了戎装披着薄薄的一层甲胄与那个来传唤的少年并肩而行。
去往军营的路他走过无数遍,但这一次走的格外漫长,一步一步仿佛踏在时间的节点上。
那些想要面对的不想面对的都在此刻涌上心头,莫名添了一缕复杂。
对于所谓的惩罚或轻或重他并未放在心上,即便是真的要他的命,也如那间酒肆的男人所言,他的命并不值几个钱。
唯一挥之不去的愁绪,便是她为何去而复返?
“你等一下。”
途径那条繁华街道,陆木生同行的那个同样戎装打扮的少年突然拉了他一下,示意他稍等片刻。
望着少年跑去街边的那间酒肆,他不仅皱了皱眉头,有些无奈,“这时候还有心情喝酒?”
这少年唤作张落,是他在军中所属的营帐之中仅有的朋友,向来偷溜出来喝酒都是两人相伴,但今日张落却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有随他一起。
说来也怪,他始终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底细。
张落从未说过他的家乡,陆木生只知道他叫张落,也从未深问过,除此之外唯一的了解便是相识至今这个少年始终是那副嘻嘻哈哈,不问世事的模样。
但他从不觉得张落如他表面那般乐不思蜀,无所事事。
尤其是他所谓的直觉,准确的令人生畏。
不仅仅是今日,之前的种种也都证明着这个少年出乎常人意料的预判能力,不过对此他始终戏称是侥幸而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他也从来没有提及过曾经自己救了一个姑娘。
“诺,给你。”
张落挺着圆润的肚子小跑过来,手中提着一个满是精致雕纹的小坛子。
“喔,清酒,可不便宜啊,说,你小子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陆木生满是诧异的调笑道,平日里二人喝的都是些自酿的土酒,哪里尝过这种平常都是军中将领的丰厚俸禄才能享用的清酒。
“没有没有,就是朋友一场,我对你的馈赠。”张落嬉笑着摆了摆手。
“你这样怎么让我感觉要掉脑袋一样啊。”陆木生脸色一黑,白了张落一眼。
“我直觉很准你是清楚的,但今天我实话跟你说,我那些预测并不是直觉,而是卦象。”
张落故作深沉的正色道,右手抬起想要学那些街上招摇撞骗的半仙捋一捋胡须,却发现光洁的下巴空无一物,只好尴尬一笑,暗道日后得想办法留一簇长须才足够让人信服。
“哦?那你说说我待会运道如何?”
路木生不以为意的嗤笑着,接过张落递来的一小坛清酒。
“我来寻你前为你占了一卦,大凶之相啊!”
张落换了一副模样,收起了始终咧着的笑脸,眉头紧皱。
陆木生听闻此言只是淡淡的撇过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
”我道行浅薄看的不太清晰,朦胧之间看见有那位神将提剑欲图杀你。”
似乎觉得他不信,张落信誓旦旦的发誓道。
陆木生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神色之中的落寞一闪而逝,而后淡然开口道,
“不要危言耸听了,只是溜出去喝酒而已,哪来的杀身之祸。”
“是真的啊,要不我也不会毫无缘故告诉你我通晓卦象这个秘密,要不你快跑吧?”
张落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嘴唇泛白,追上陆木生的脚步拉着他的衣袖焦急开口道。
“万一你算错了呢?而且你说的只是想要杀我,你又没看见我真能死在那位神将剑下。”
陆木生似乎有些烦躁,停下脚步直视张落说道。
“没有万一,我绝对不可能算错,而且你也不要抱着侥幸的态度去赌,万一输了小命呜呼啊,你还是跑路吧,除了这壶酒给你留个念想以外,我来之前取出了藏起来的银两,你留着当盘缠。”
张落愈发焦急,全无之前风淡云轻的模样,满脸的横肉再没有之前那般圆润,一抹病态的惨白爬上脸庞,似乎察觉自己的异样,他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绿豆大小的眼睛眨巴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陆木生还是摇了摇头,揭去小酒坛的封泥一饮而尽,穿喉而过的辛辣让他不由轻咳几声。
眼见如此,张落只好摇头长叹一口气,垂着脑袋跟在陆木生的身后,或许就如那个传他卦象之术的老人所言,“相较于毫无预兆的失去,那些明明知晓的未来却又无从改变才是真的让人神伤吧。”
张落只以为陆木生只是不相信自己这些毫无征兆的预言,却没有看见他紧握腰间朴刀而指节发白的右手,以及轻不可闻的呢喃声。
“死不足俱,本就是烂命一条而已,但有的话总归是要说清楚的。”
军营位于镇子的西南方向,紧邻着那道十几丈高的长城。
横亘百里有余的军帐坐落在一片荒地上,约摸得有两个谷启镇那么大,放目望去看不到边际。
“咦,还有胆子回来。”
“呸,这种败类,败坏我大军名声真是罪该万死。”
“你是没看见啊,周神将之前勃然大怒完全是因为这个小子,害得我们跟着受了牵连,周神将明言接下来要整顿军纪,估计我们以后想溜出去也难了。”
不觉之间两人已经踏进了辕门之内,那些戍守辕门的兵士皆是恶目相向,不乏看热闹的在一旁煽风点火。
面对这些冷嘲热讽,陆木生只是眉头微皱,一把拉回想要去理论的张落,暗自摇了摇头。
平日里兵士偷溜出去逛逛烟柳巷,喝杯酒水也极其常见,唯独这次因为这个年轻人导致所有人都要受限,那些无处发泄的怒火自然也就落在了陆木生的身上,人之常情而已。
陆木生恍若不觉,径直走向视线尽头那个似乎等待已久的中年男人。
“何将军。”
陆木生行至跟前抱拳行礼道。
“呵,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将军?”
何将军撇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将军何出此言?我向来唯您马首是瞻的。”陆木生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开口说道。
“放屁,这回你闯的祸我是没办法喽,跟我走吧。”
何将军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陆木生看了张落一眼,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张落只好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垂首而立。
一路上陆木生与那个何姓男人并未交流,默不作声的来到中军大帐前。
“自求多福吧,小子。”
何将军轻轻拍了拍陆木生的肩膀,不明意味的叹了口气。
陆木生反而似若无事的咧嘴一笑,仍是那副模样。
越是如此反而让何姓男人的眉头压低了几分。
陆木生拱手又是一拜,转身掀开大帐的门帘步入其中。
何将军目送他走了进去,不仅又是摇了摇头,被酒色掏空而显得浑浊的眸子多了几分清明,“终究还是要看实力的,人命?草芥而已。”
他并不认为这个年轻人有活下来的可能,也清楚自己的斤两,所以并没有为他求情的打算,毕竟他清楚那些来者的身份,以及言语之间透出的杀意。
陆木生一步跨入中军大帐,四下扫视一番。
中军大帐相较于其他那些十几人居住的军帐还要大出几倍有余,因为那位神将的缘故并没有什么繁华的装潢,但少不了几张看起来古朴简单而又不失华贵的几案。
席间坐着几个素未谋面的人,想来便是来寻他的人。
一个眉须斑白,鹰钩鼻的老者,一个身着黄袍的年轻男子,而那位统帅整个大军,即便是在圣朝也颇有名气的神将坦然站在他的身侧,却没有丝毫的不满。
然而一划而过,陆木生的目光就此停留在另一道身影上,再难移开半寸。
那是一个女子,湛蓝衣裙,青丝如瀑,绝美的脸颊像是北国终年不化的霜雪,清冷的气质如同落入凡尘的谪仙。
然而随着陆木生出现在她视线之中,那对清澈无垢的眸子明显平添了几分复杂,黛眉也微微蹙起。
“跪下。”
陆木生刚要纵身行礼,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打断,他极目望去,是那个身着黄袍居于中位的男子。
看年龄似乎与他相差无几,但是男子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让他感到厌恶。
“怎么,这就是你手下的兵卒?看来神将大人这些年呆在这个烂地方已经快要腐朽了?”
黄袍男子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目光投向身侧的那位神将。
“我说的对吗?飞羽神将?”
“微臣不敢。”神将微微欠身不卑不吭道。飞羽是他作为圣朝二十四神将圣皇赐予的称号。
“那就杀了他吧。”黄袍男子转身看向陆木生毫不遮掩视线中的厌恶。
飞羽神将眉头微皱,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长剑缓缓出鞘的声音回荡在这中军大帐。
“且慢。”
话音未落,飞羽神将的剑已经归鞘,悄然舒了口气,腰间长剑斩敌寇何止于千万,但从未染过同袍的血,他不想也不愿,但他更清楚那身黄袍所透出的意味。
开口的是那名鹰钩鼻老者,他转身看着黄袍男子,躬身一拜之后开口道,
“飞羽神将不愿沾染自家士卒的血,老朽能够理解,所以还是交给我这个师侄自行解决吧。”
“也好。”黄袍男子瞪了旁边那名神将一眼,兴趣缺缺的摆手道。
此行本就是为了一个唾手可得的顺水人情,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筹码,其余个中细节他并不在乎。
“涵曦,既然他出言折辱于你,还是交由你自行解决吧。”
女子轻抚腰间的长剑,星辰一般的眸子之中那抹复杂愈发浓重。
从始至终陆木生都没有开口,始终安静的看着那个女子,直到此刻他似乎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唇角不由扬起一抹弧度,
“嗯,照顾好咱们的孩子,他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