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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那终日席卷的暴风海潮褪去,苍穹上宛如天怒的雷云也散了,露出一片岛屿,隔岸的渔民望着凭空出现的岛群惊呼神迹。
年轻人三五成群欲图乘舟而去,登上宝岛,图一番造化,却被村里一个年岁过百的老人拦住。
活的越久,知道的也就越多,自然对于海的畏惧便越深,尤其是生在海边,一生都与其打交道的人。
那个年岁过百的老人含糊不清的述说着什么,若是没有耐心根本听不懂。
而对于这些热血涌动的年轻人而言,无疑那是浪费时间,虽然也有部分留了下来,但还是有几个怕被别人抢了先,不顾劝阻,扬帆远去。
终究在年轻人远去之后,人们才听清那老人讲的是什么,
“仙地,不容冒犯。”
剩下的年轻人有一部分嗤之以鼻,并不相信他说的话,还以为耽搁了时间,已经被先去的那一批人抢占了先机。
慌忙登舟,桨不断的拨动着,他们也入了海,试图与前边的人拉近距离。
海水很蓝,但不必天空那种浅色,而是略带黑色,看起来很诡异。
终究他们追上了前边的人,因为那些人停了下来,此时他们才看清前边的景象。
那是一艘艘巨舰的残骸,庞大无比,他们所乘坐的小舟只是九牛一毛。
海水呈井喷之势,不断上涌,这些淹没在深海,本应就此沉眠的残骸也被翻了上来。
他们不再前进,停留在原地观望,因为眼前的这片海让他们不约而同觉得陌生。
作为渔民他们清楚,陌生便代表着要更谨慎,若有疏忽便要葬身鱼腹。
那些巨舰残骸似乎置身海底很久很久了,已经被浸泡的只剩个大概的形状,长满了黑色的海草,像是片片绒毛一般。
巨舰或倾倒或直立飘浮在那片海上,不断地被浪潮向四周冲去,那片岛屿仍然在上涌,海潮翻动的声势愈发恐怖。
那群年轻人头皮发麻,终究是开始往回走,欲退往岸边,实在是过于诡异。
不少鱼类也被那突如其来的向上的浪潮席卷出来,在空中腾越,掀起大片白色。
海面上有片阴影浮现,先是露出一只角,很庞大,那些巨舰与之相比也显得渺小。
那只角呈血红色,上面有着黑色的纹路,朦胧的血光缠绕在那只角上,像染血的天柱。
随后整个头颅露出了海面,硕大的眼珠盯着海岸,血盆大口张开,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声,掀起滔天巨浪,回荡在众人耳际,即便相隔很远,也有震耳欲聋的声势。
那是一只海兽,活着的海兽。
苍穹之上,朵朵阴云凭空而来,遮住了阳光,遮住了那片湛蓝。
前一刻的空澄天澈仿佛如昨,似乎一瞬间就到了没有月亮星辰的深夜,光华被那片阴云吞噬,只剩无尽的黑暗。
人总依赖于目力感知诸天万物,如果突然看不见周遭一切,无疑是恐惧的。
那些年轻人顾不上把舟船停牢靠便匆匆上岸,村子里的人赶紧取来薪火,欲在这飘摇动荡的夜有所慰藉。
燃起的火把并不足以照亮整个夜空,但足够让人们知道该往哪聚集。
岸旁那棵枯树的新叶在此刻也显得亮堂,莹绿的微光。
阴云之中电闪雷鸣,不时光划过宛若白昼,而后是阵阵惊雷,海兽的嘶吼,两者夹杂在一起惊天动地,宛若末世。
雷光如同天谴,似是苍穹的震怒,不断轰击着海兽渐渐露出的脊背与那只如天柱般的角,引来它阵阵哀嚎。
海兽的皮肤也足够坚硬,只是在那深黑色的表皮上留下道道痕迹,而旁边的巨舰残骸仅仅稍有波及便化作齑粉。
即便硬扛着雷威,海兽仍然不断往上攀爬着,并未退回海中,就像是一只手抓着峭壁的人,松开手就是万劫不复。
海兽露出了完整的躯体,有点像大了无数倍的鳄鱼,但头上的那根犄角更像是山羊的那种尖角。
它似乎想要逃离那片海,对着苍穹上的阴云厉吼一声,迈开粗壮的肢体朝着岸边走来。
雷威愈发动人心魄,起初仅仅只是淡紫的雷霆,此刻瞬间化作黑色,更是粗了不少。
那片阴云似若雷池一般,蕴含着无穷尽的能量,不断积聚着,还在壮大。
岸上的人们眼看着海兽朝这边走来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慌,四散奔逃,欲回到家中带上物什逃难。
“还会有那样的人,那样的剑吗?”
那老人并未急着离去,或是腿脚不便,或是其他原因,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浑浊的眼眸似乎早已没了波动,不时看看远方那似乎要被海潮再次淹没的岛屿。
人们各回家中收拾东西,大人再也顾不得教训哭闹的孩子,夹在臂膀之下便强行带走。
一名妇女想起自己前些时日离家的女儿,心中祈求着她能够安好,若是自己这次逃不走,即便逃的走天南地北,日后孩子回来又怎能找到她?
慌乱与动荡突如其来,丝毫不与人们把一切安排妥当的时间。
人事向来如此,无常。
海兽被那那片狂暴的雷潮所淹没,整个苍穹都被照亮,海兽凄厉的嘶吼声不断回响,但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或许它的眼中,彼岸便是存活,也是期盼已久的自由。
纵然皮开肉绽,鲜血染红海面,它不想也不敢停下。
海潮涌动冲刷着脊背上狰狞的伤口,海兽离岸边愈发接近,那老人也没有离去。
老人闭上了眼眸,慢慢坐了下来,坐在那棵枯树旁,行就将木的他似乎放弃了再次为活着而狼狈四窜。
雷霆也不再下落,虽然那片阴云依旧遮天蔽日。
海兽似乎看到了新生一般,步伐愈加迅速,那硕大的瞳孔之中却并不是舒心。
那是恐惧,对于死亡的恐惧,也有希望支离破碎的不甘,更像是蝼蚁面对突如其来踩来的一脚匆忙蜷缩身体,那种无谓的挣扎。
漆黑似乎无限漫长,尤其是当挥之不去的恐惧萦绕在心头。
每个置身于黑夜的人,尤其是胆战心惊的时刻,更会盼望那道黎明的曙光。
渔村的人们奔逃,是因为那只海兽。
海兽歇斯底里的吼叫,不顾一切的挣扎,又是为了什么?
而所有慌乱的根源,皆是源自畏惧。
那是一道光,辗转成一根丝线,很细,就像长发及腰的少女的青丝。
那跟线看起来很软很柔和,如岸边随风而动的柳枝,但又似锋锐无匹,在苍穹的另一畔出现。
人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侥幸的看着天边的那道线。
当置身于生死边缘的时候,任何突发的状况都像是友善的,像救命的稻草,或许那就是希望。
那个闭上眼的老人颤巍巍的睁开了混浊的眼眸,那似曾相识而又如隔三世的感觉让他不禁老泪纵横。
阴云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光线如同悬河瀑布自九天倾泻而来,落在人间。
即便光华已经蔓延在每一个角落,但那道丝线依旧耀眼,毫无差池的缠绕在海兽的躯体上。
直到离得近一些人们才发觉,那道线是一道剑光,也并非感觉中的莹莹绕绕。
弯曲的并非那道剑光,只是渔人的视线以及被秩序所影响的空间。
一切在于瞬息之间,剑光毫无偏差的落在海兽身体上。
初至之时,只是一道浅浅的白痕,剑光依然有条不紊的前进,直至海兽的身体被整个拦腰斩断。
死亡降临的前一刻海兽甚至无法发出最后的嘶鸣,那对庞大的眼球已经凝固,临死之际的不甘仍刻画其中。
迎面吹来的海风中那种腥咸味愈发浓重,血红的浪潮此起彼伏。
那片阴云不知是因剑光的伟力或是海兽已然覆灭慢慢消散,如一缕青烟被风吹拂着消失在天空的尽头。
没了阴云的遮掩,阳光再度普照世间,海岸上的人互相对视,皆看到了彼此眼中未曾褪去的惊惧。
唯独那个老人在遥望着天边,想要找到些什么。
海兽已故,但他们并未放下手中准备远行逃难的包裹,包括那些年轻人。
海兽确实死了,但那道剑光从何处来?于己是善是恶?
即便那惊天一剑在方才或许救了他们之间不少人,但源自于未知的恐惧仍然停顿在每个人心头。
年轻人再无之前跃跃欲试欲探索古舰的想法,各自站在了家人的身旁,互相观望着。
烟波四散,自然见海。
远处那座岛屿愈发清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还在不断攀升着,如同葬身于海的天峰重现于世。
从那岛屿上飞出几道身影,朝着这边而来,她们踩着浮水踏着雾气像老故事里讲的仙人一样。
海岸上可以看见那边的岛,但并不代表距离不远,一些经验丰富的渔人一眼便可以看出其间的距离,所以对于来者的速度也满面惊容。
老人原本席地而坐,却在此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想试着努力站直,却发现背已经坨的时间久了些,不免摇了摇头苦笑几声。
他模糊不清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那越来越近的几道身影,昏花的老眼此刻格外的清明。
村子里的人也都放下了手中的行囊,聚在了一起,三言两语的议论着,只不过声音很小,气氛很是压抑。
那几道身影稳稳的落在那棵枯树前。
来的有六个人,除了一个老妪与一个女童之外,其余的皆是些年轻灵动的少女模样。
“那个女孩子很像杜婷玉。”
一个幼童拉了拉身边的人的手小声说道,却被拍了下肩膀,示意他不要说话。
海风轻动,吹拂淡蓝色的裙摆,青丝也随着轻微的摆动,又有蓝天白云作为依衬,无疑是很美的一副景象。
不过这些人已经顾不得注意这些,他们更在乎眼前这几个人将会说什么,尤其是第一句话。
之前的议论声已经戛然而止,即便是呼吸的声音也刻意的压低,更不敢有丝毫的异动。
那几个女子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注视着这些人。
而这沉默并没有持续下去,几息之间便被一声惊呼所打破。
“婷玉?婷玉!”
人群中一个妇女挤了出来,朝着那个女童呼喊。
热泪从妇女眼角的褶皱上涌出,是见到女儿的欣喜?还是险死还生的庆幸?或许都有吧!
方才自觉危机之际她还在想着离家不久的女儿如何,此刻竟近在眼前,方才强压着的情绪一股脑释放出来。
“母亲!”
那女孩挣脱了老妪拉着自己的手,跑了过去,扑进妇女怀中。
此时村子里的才看清那个女孩真的就是从小在这长大的杜婷玉。
她的父亲也是村里的人,只是前些年出海遇了难,这些年就与她母亲相依为命,幸亏那妇女针线的活计不错勉强还能糊口,偶尔村里的人也会接济一二,就这样勉强度日。
只是那个平日里灰头土脸的小姑娘突然变成了眼前这幅精雕玉琢,亭亭玉立的模样,确实有些认不出了,很难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况且即便认出,此情此景也不敢妄言。
“你这些时日去了哪里?怎么一声不吭便走了这么些天?”
妇女忍不住责备,即便是这种诚,母亲也习惯性的教训起孩子。
“前几天我在这碰见了一个姐姐,她带着我去了她家里玩,喏,就是那里!”
杜婷玉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指着那片岛屿说道。
“刚才就是姐姐打倒那个海兽的,可是我只是让她赶走,她不听我的把那只海兽给杀了!”
说到这里杜婷玉撅了噘嘴,有些委屈。
“那你的那个姐姐呢?”
此时妇女突然想起方才的剑光不由觉得心底发寒,原本对于孩子走丢的怨念也似随着那一剑逝去。
“姐姐没有来,不过让婆婆跟着我回来了。”
杜婷玉指了指身后的那个老妪。
众人见此也都没了之前那么谨慎,虽然紧张是无可避免的,但确实减缓了许多。
“那个……”
老人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老妪冷淡的目光落在这个行就将木的老人身上。
“我来之前有人托我捎句话,她让我谢谢你的恩情,而其它之事非你本心,亦如过往云烟。”
“得此一语,今死亦无憾了!”老人泪如雨下道。
昔年,他正值年少,于海边救了一个昏迷的女子,那人似是被追逃至此,他将那个女子带回了家中藏了起来。
后来来了一群人,他们追踪至此,将村子里的人聚集在一块,欲逼问女子下落。
若无人回答,三息便有一人殒命,终于他扛不住内心的挣扎,将那女子交了出去。
眼见那些人要将她带走,也是如今日一样,一道剑光从那片岛屿而生,沿着海岸线,毫无偏差。
虽然他自觉没有做错,但终究是愧对于人。
……
海风还是如往常一般,但渔村的人却觉得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就像那片海,好像曾经是属于自己的,也只是曾经。
那老妪带着杜婷玉离去了,同时离开的还有那个妇女,毕竟是仙地那位的意思。
归返途中,老妪声音细不可闻呢喃道,“不知少主如何了?那个男人一现世,宫主怕是又要任性妄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