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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木生站在洞府之外,双目闭合,两只手臂微微抬起,手掌自然伸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呼吸的节奏愈发微弱,逐渐细不可闻,直到彻底消失。
此刻的陆木生如同死物一般站在那里,如一块顽石,一棵草木。
寂静的群峰之间偶有鹰鸣猿啼,空谷绝响,回荡在冷清的剑宗诸峰之间。
夜半的凉风吹拂,枝叶簌簌作响,随风而动,绕过山岗,落在指间。
风再起时,叶子又随之飘零,自隐峰奔赴山海,陆木生恍然不觉,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整个人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的气机存在。
耳畔略带凉意的微风轻抚,声音细不可闻,但被陆木生尽数捕捉,他即是风,风即是他。
片刻之后,陆木生双脚离地,竟是飘了起来,风也随之越来越大,缠绕诸峰的雾海受其牵引而躁动起来。
呼啸的风声如同鬼哭神嚎,在诸峰之间回荡。
隐峰脚下,沉浸在睡梦当中的守墓人轻飘飘的一指点出,一道光幕笼罩整个隐峰。
狂风只能在隐峰范围内盘旋,周围群峰没有受到殃及。
草木被连根拔起,尘土飞扬,隐峰如同暴乱一般,杂乱无章。
而对于这一切陆木生恍然不觉,仍然双目紧闭。
“这就是风的道义吗?”
陆木生缓缓的从空中降落,稳稳的站在地上。
之前黑鱼嘲笑他不会御剑实际上并非如此,从南陵返回的一路上他都在感悟耳边呼啸的风声,以及气流的涌动,直到现在才略有明悟,容纳归一。
陆木生意念一动,体内剑匣打开一道缝隙,天道剑从中飞纵而出,稳稳落在他的掌心。
天道剑微微倾斜,左手负于身后,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剑尖处一点寒芒并不炽烈,寂静无声,却有着丝丝缕缕的气流朝着剑尖处缓缓汇聚。
如同暴风之眼一般,天道剑周围气流环绕飞速涌动着,陆木生的衣袖猎猎作响,如同招展的一杆风旗。
陆木生体内的灵力沿着天道剑掺杂到那缠绕剑身的风暴当中,瞬间化作实质,肉眼可见的漆黑风暴缠绕在剑身上。
风暴愈发壮大,陆木生的衣袖被完全搅碎,已经难以掌控,继而他改为双手持剑,剑锋遥指苍穹。
云海分崩离析,狂风席卷一切,剑势已然成型,陆木生再难以收回,不禁低喝一声,一剑斩出。
“既然收不回来,就让我看看这一剑的威力吧。”
剑光落在雾海深处,那团终年不散的云雾彻底暴动,在飓风之下被撕得粉碎,凌乱的风声,一瞬间被完全清空。
雾海居然完全消散,荡然无存!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就恢复如初。
“啧啧啧。”陆木生震惊不已,这一剑的威力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团雾海本来就不寻常,是青玄剑宗的一方大阵,寻常术法难以撼动分毫。
一剑祭出,随之而来的疲乏感觉让陆木生觉得有些累了,他走回了洞府之中,躺在石床上。
修行到一定的程度自然已经不需要休眠,不过陆木生突发奇想的想要睡上一觉。
或许是因为体力消耗殆尽,陆木生瘫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思绪随着清风入了云端。
被斩成两半的断剑,鲜血浸红的衣裙,以及一对熟悉而又透着不甘的眸子。
夜半梦醒,陆木生浑身冷汗,大口喘息,心情激动难以平复。
“到底怎么回事?”
陆木生拍了拍脑门,仍然惊魂未定,方才梦中支离破碎的一幕让他难以平静。
惊醒之后陆木生已经睡意全无,沉默不语,呆呆的看着平滑的洞府顶部青石。
翌日清晨,陆木生从洞府走出,一张陌生的面孔已经站在了那里。
“三才峰吴平,见过陆师叔。”
那人青色剑衫,眼见长剑挂着红色剑穗,朝着陆木生拱手道。
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并不相熟,但应有的礼数自然不能少了,陆木生点了点头,作为回礼。
“你此行所为何事?”陆木生询问道,平日里从来没有人来过隐峰,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客人想必应当是有所要事。
“是这样的,有一处秘境现世,据说是一位圣人仙逝之前的洞府所在,五个主峰包括持剑一脉各有一个名额,峰主让我来知会一下隐峰一脉,不知陆师叔意下如何?”
陆木生听闻略有迟疑,心中忖度一番之后开口道,
“圣人遗宝即便是那些大能者都要心动,以我们的修为去涉险,只怕是凶多吉少?”
吴平听闻摇了摇头,否决道,
“那处洞府的确属于一位仙逝圣人,临终之前他留下了一道禁制,将整个洞府完全隔绝世外,若非时间过久禁制出了差错也不会被人知晓。”
“不过,虽然有所减弱,但是只能容纳天命以下的修士从遗漏处通过,一旦超出了这个界限洞府就会自行崩溃,所以诸位峰主商议过后打算交给我们。”
吴平解释清楚之后,陆木生点了点头。
“那么此行除了你我应该也有其他诸峰的人吧?”陆木生询问道。
“不错,竹月峰那边是沐千师姐,天权峰则是刘苏师兄,至于青落峰与太初峰的两位师兄已经先走一步,先行探查好一切。”吴平点头应答。
“除了我青玄剑宗年轻一代,此行还有其他一些宗门的弟子,因为这处洞府涉及甚广,所以各个宗门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陆木生听闻吴平的解释点了点头,然后径直开口道,
“那我们何时出发?”
“若是师叔没有异议的话,即刻就可以启程。”
“也好。”陆木生点头,而后朝着隐峰之巅望去,出神片刻之后又收回了目光,他想要与莫宁道别,但是念及他当时说过,轻易不要惊扰,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咱们应当先去与沐千汇合?”陆木生询问道。
“沐千师姐已经准备好了。”吴平指了指竹月峰,那边一道青色剑光拔地而起。
吴平也没有迟疑,腰间长剑一震,乘风而去,剑穗流苏在风中飘扬。
陆木生丹田处的剑匣朝着苍穹尽头射出,他纵身跃入苍穹,敲落在剑匣之上,追了上去。
“陆师叔。”沐千看着瞬息之间追了上来的陆木生抱拳致意,虽说这个师叔无论从年龄还是修为上都差自己一线,但是毕竟辈分摆在那里容不得她忤逆,况且他还是莫宁的师弟。
对于沐千陆木生见过几面,相对而言要熟悉一些,微笑着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三人迅速穿过雾海,越过青玄剑宗的范围直奔南方。
……
“走了吗?也好,我也该回去了,这样反而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场面。”隐峰之巅右侧的那座木屋当中莫宁从中走出。
“我们回家吧?”
莫宁走到那处泥坑之前弯下腰轻声说道。
“现在就走吗?”
一朵碎乱的水花,黑鱼从中跃出,两只硕大的瞳孔放光,喜出望外的看着莫宁。
“这些年可算是把我给愁坏了,终于要回去了,天天待在这个小地方真是憋屈,哪里都不能去。”黑鱼委屈巴巴的发着牢骚,莫宁并没有回应。
手中掐动术印,念动咒语,那片海域连带着黑鱼一同消失。
莫宁右手轻点,断桥飞纵,一踏之下就要远去,但是没有走出多远就停在了原地。
“唉,还是道个别吧,”莫宁无奈的回头看着隐峰崖畔之下的草庐,最后还是选择回去。
“师祖,”莫宁站在药田之外,守墓人似乎除了料理那些神药之外再没有其他事情了。
“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走了吗?”守墓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一副难以释怀的生气模样。
“师祖别生气了,不就是一堆破草药嘛。”莫宁白了他一眼,但嘴角却迎上一抹笑意。
“破草药,这些小东西我养了一辈子了,你说给毁了就毁了。”守墓人瞬间暴跳如雷,两只手比划着神药从小到大的艰辛。
莫宁没有说话,继续咧嘴笑着,毫不在意守墓人的怒火。
“行啦行啦,怎么突然想回去了?你不是非得承剑吗?”守墓人无奈,只好关切询问道。
“承剑是一定要承剑的,这一点我不会让步,所以我想回南海,尽快蕴道。”莫宁不卑不亢的说道,
“等到诸峰论剑的时候我会再回来的。”
“也好,你走了我也能省些心思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跟着你受罪。”守墓人抱怨道,眉宇之间却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那我走了。”莫宁毫不介意守墓人这个说法,笑意盈盈的指了指南方。
“走吧走吧,最好别回来了。”守墓人摆手示意,让他尽快离开。
“嘻,爷爷再见。”
莫宁踏上一尊纸舟飞逝而去。
守墓人呆滞在原地,待反应过来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笑着花白的胡须也跟着抽动了一下,
“死孩子终于愿意叫我爷爷了,比孟不归那个臭小子强太多了。”
守墓人有种老泪纵横的冲动,
“唉,年纪大了,看什么听什么都是两眼泪。”